沐雪看了眼身旁的叶雨倾,柔声说道:“这些年我一直留在环梅馆只是为了寻找梓馨,如今梓馨已经回到我身边了,大仇也得报,我想带梓馨回苗疆,毕竟,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
“姐姐。”叶雨倾握住沐雪的手,声音哽咽。
沐雪对她笑笑,反手握住她的手。
陆皓文温声道:“如此也好,我找人护送你们回去。”
“多谢陆公子,不必麻烦了,我和梓馨都会药法蛊术,能保护自己,还请陆公子代我姐妹向云公子说声‘谢谢’,他的恩情,沐梓妍无以为报。”
“对啊,陆大哥,你帮我谢谢云大哥,让他有空和慕大哥来苗疆看我和姐姐。”
陆皓文笑笑:“我会的,这些天云伯父云伯母都不在家,他这一路我还真有点不放心,正好无事,就顺道去找找他,你们放心,我会把你们的话带到的。”
“谢谢陆大哥,我听云大哥说,他和慕大哥要去溧州。”叶雨倾说道,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哦,对了,陆大哥,你再帮我给云大哥带句话。”
陆皓文奇怪,”什么话?”
沐雪也是一脸疑惑。
叶雨倾眼睛睁得大大的,“你就说,我祝他和慕大哥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啊?”
“什么?”
仿佛没有看到两人僵硬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叶雨倾一本正经地重复了句:“我说,我祝他和慕大哥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
“……”
剩下两人继续华丽丽地僵住,房外树顶上惊起飞鸟无数。
***
裕亲王府后花园里,笙儿已经被王妃带下去睡了,只有齐奕天和慕云两人围在圆桌旁把酒言欢。
“你们明日真的要走,不多住几天。”齐奕天喝了杯酒,言语间有些不舍。
“我们已经住了好些天了,等我们从溧州回来,你可要备着好酒好菜等着。”云昕篱笑道,虽然对溧州之行还是心存疑惑,但他还是想知道那个和他素不相识的冷情宫主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慕临风看了眼云昕篱,轻轻握了下他的手,云昕篱对他笑了下,示意自己没事。
齐奕天看了眼他们,没再说话,只是一杯杯地喝着桌上的酒。
“来,今天咱们不醉不归,就当为你们践行。”
云昕篱见他不住喝酒,有些担心,从百宸庄回来他就能感到齐奕天像是有什么心事,虽然他掩饰地很好,一直都在笑,可是他似乎能感觉到他快撑不住了,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样难过。
林奕天脸上已经开始泛红,可他还是一杯一杯地喝着,不知节制,云昕篱实在看不下去了,“齐兄,别喝了。”
“王爷!”刚要把酒杯夺下来,就见他一甩手,又灌了一杯下去。
“谁稀罕当什么王爷?谁爱当谁当去!”
他醉醺醺地抱着酒坛,眼神有些迷离,不知道看向哪里,“我倒希望自己根本不是什么王爷,只是个普通人。”
又喝了一杯,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人,不知为什么心里一阵酸涩,竟有种想把多年的心事都倾诉出来的冲动。
齐奕天就这样把手搭在酒坛上,喃喃低语。
“我和阿宇从小一起长大,我们都是孤儿,无父无母,被一个教书先生收养,先生文武双全,待我们很好,他教我们念书,也教我们武功,那段日子我们过得很快乐。”
齐奕天眼睛微眯着,仿佛在回忆那段美好的时光。
云昕篱和慕临风不再讲话,静静地听着,有些事说出来可能会好过些。
“那时,我和阿宇都以为我们会这样地过一辈子,后来,先生病重,临终前告诉我们一个秘密,原来,我根本就不是孤儿,而是当年裕王爷的孩子。
“当年父王在战场厮杀,不久便传来他战死沙场的消息,那时奸臣当道,谁都知道事有蹊跷,可是无人敢言,怕朝中奸臣加害王府中人,父王的亲信便将出生不久的我连夜带出王府,独自抚养,想为齐家留下血脉。
“我和阿宇料理完先生的后事便照他的吩咐带着当年母妃给我的玉佩回到了裕王府,王府上下都很高兴,母妃抱着我痛哭流涕,突然间有了一个家,有了疼爱我的亲人,我觉得很开心,阿宇也为我感到高兴。
“我们就这样在王府住了下来,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回到家的那段时光也是我们很是开心的日子。”
齐奕天顿了顿,随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下。
云慕两人没有再拦着,这个时候的他或许是需要酒的。
“不久之后,先皇薨,大皇子和二皇子为皇位争得头破血流,朝中大臣也分为两派,针锋相对,我根本不懂什么皇储之争,可是裕王府小王爷的身份让我不趟这趟浑水都不成。
“虽然我不懂,但我也不傻,大皇子生性阴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二皇子却有容人之量,又才智过人,我自然是站在他这边的。
“可惜大皇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仗着自己嫡长子的身份拉拢权臣,又以王府上下几百条人命逼我就范。
“我没办法,只好假意与他合作,当时我手里握着几百条性命,生死难料,要是让大皇子知道阿宇对我的重要性,肯定会对他下手。我不能把阿宇也牵扯进来。
“我知道以阿宇的脾气,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就是拼死也要护着我的,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让他以身犯险,如果我可能活不了,至少能让他活着。
“于是我就当着大皇子的面用他最接受不了的话骂他,侮辱他,让他滚。”
齐奕天凄惨地笑着,眉目间的痛苦让人心悸,云昕篱和慕临风心里清楚,当年说着残忍的话的他的心痛绝不会比无影少。
“就是因为我了解阿宇,我知道他最不能接受的是什么,知道怎样做会让他更恨我,更不会原谅我。”
他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嗤嗤地笑:“我还打了他一掌,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对他动手。”
“他说我变了,我见钱眼开,是非不分,他说我不配做他的朋友,从此以后两人恩断义绝。
“我看着他的眼睛有愤恨到绝望,最后变得空洞,我知道他一定是对我彻底死心了。”
突然,齐奕天猛地抓住云昕篱的手,满眼都是血丝,声音低沉,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阿宇这辈子最恨别人欺骗他,背叛他,而我却把他的自尊,他的感情,他的一切都踩在脚底下狠狠践踏,我只想他活着,只想他能平安地活下来,他恨我又算得了什么,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一想到他当时的眼神,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的难受,为什么,为什么……”
云昕篱拍拍他的肩,想让他平静下来。
“后来,我和二皇子里应外合,终于扳倒了大皇子,新皇继位,封我为裕亲王。
“自从王府脱离险境后,我就到处寻找阿宇,一边找,一边担心他不肯原谅我,更担心他遭遇什么不测,就这样心惊胆战地找了近六年。
“那天,我终于看到他了,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可是他好像根本就不认识我,他说他叫无影,整个人冷得像块冰。
“以前的阿宇善良,坚毅,热情,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我才知道自己当年到底给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我倒希望他怨我、恨我,至少证明我在他心里还是有点份量的,可是现在,他连恨我都不愿意,我就是一个陌生人,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呵……呵呵……真好……真好啊……”
齐奕天已经是醉眼朦胧,趴在石桌上,不住地念着“真好。”
云昕篱和慕临风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可是让他说出来至少比闷在心里要好得多。
两人本想说些话安慰安慰他,可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好像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其实又能说些什么呢?
毕竟年少,危急时刻,只想护住在乎之人周全,根本无法想象那样可能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