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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云天眼睛一热,这叫唤的样子真像他的小主子,便稳步走上前,道:“小姐,您请!需要老夫带路吗?”
顾天蕊微微一笑,说:“麻烦您了。”
“小姐。”青枝跟了上去,双手搭在轮椅上,“让青枝推您去吧!”
“呵呵,这位姑娘,老夫还没有那么不中用。”炎伯笑呵呵地回绝了。
“青枝,你们先去收拾一下,今天早些休息。”顾天蕊也出声制止了青枝的帮忙。
望着一老一少消失在电梯口的身影,青华有点担忧,“小姐她……不会有事吧?”
青枝叹道:“我们三人联手恐怕都不是那位老人家的对手啊!”
“啊?”青华闻言立刻朝三人中最厉害的顾财望去,只见顾财沉重地点点头,他也看出来了,那个炎伯绝对不是好惹的角色。
三楼书房的一隅,顾天蕊坐在大木桌的一边,点亮了旁边的煤油灯,昏黄的灯光映射出柔和的光芒,跳动的火焰随着她的呼吸一明一暗。
“小姐点灯的样子和小主子很像。”炎云天叹道,“可惜,小主子再也来不了了,老夫还以为这盏灯不会被点亮了。”
“十八年之约早已到了,炎伯为何没有离去?”
“天下虽大,除了这却无老夫的容身之所,只要小主人不赶老夫走,老夫怕是要在此颐养天年了。”炎云天在大木桌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顾天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炎伯真是说笑,天蕊差点就当真了。”
炎云天只是盯着她不说话,看得顾天蕊心中阵阵发毛,她顺手拿过木桌上的一个匣子,想都没有想就解了密码锁,“啪嗒”一下,匣子弹了开来。
她拿起匣子中的那串碧玉项链来,疑惑地低语:“咦?这串珠的搭钩什么时候坏了?”
“你……”炎云天欲言又止,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问道:“你知道肇事司机是谁?”
顾天蕊抬头,愣愣地注视着他,她几乎就快忘了,当年的炎云天为何会心甘情愿地和方小雨定下十八年的约定。
“你能打开这个匣子,你一定见到了她最后一面,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肇事司机是谁?”炎云天双眸蹦出了复仇的火花,二十年了,他那颗死寂的复仇之心终于又熊熊燃烧了起来,愈烧愈旺。
“她……也不……知道……”
哧!那刺耳的刹车声仿佛就在耳边,顾天蕊捂着耳朵,眼睛又好像被白晃晃的亮光闪花了,骤然合上双眼,痛苦地呢喃着。
“哗啦啦啦……”
顾天蕊握在手中的碧绿串珠猛然落到了木质地板上,撞出了阵阵清脆的响声,晶莹剔透的朵朵碧荷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炎云天目光一滞立刻恢复清明。
“这串珠真是别致精美!”炎云天轻声感叹道,同时也唤醒了顾天蕊失态的神情。
“青莲碧珠,据说是串能安神凝气的宝贝。”
炎云天冷眼瞧着顾天蕊转移话题,还是忍不住哼道:“小主子告诉您这些,难道就没有说过老夫什么?”
“炎伯,她托我带一句话给您。”摩挲着匣子光滑的顶盖,顾天蕊想了又想,终于下定了决心,“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离人妆 系列一 卷三 良人何所栖 第82章 修养生息
“小姐,您一回来,我都不用再请镇上那些马虎的花匠了。”炎云天坐在花园的长木凳上,双手叠在拐杖顶端一脸慈祥,“他们种的东一片西一块,哪是种花,简直是在打补丁嘛!”
顾天蕊抬头望了望花园,回来第二天她就上农庄后面的这片花园散心,结果只看到稀稀拉拉的几株月季活得健康,其他的花草基本上已经半黄半枯处于严重病态阶段了。
方母留下的这处农庄是在方小雨满十八岁后才知道的,方母委托的律师找上门和她做地交接,方父却毫不知情。
那时这里是紫色的海洋。
成片成片的紫丁香开得娇艳,迎风起舞。
每当心情积累到无法忍受时,方小雨就会避到这里好好地舒散一番,模仿着日记上方母侍弄花草的记录,摆弄着满园的紫丁香。
直到她二十四岁毕业那年,无意中收留了无家可归的炎云天,一纸契约换了个免费的看家人,而她也因工作繁忙极少回到农庄。
“你叫炎云天?”
“是。”
“你真有那么老?非要我叫你炎伯?”
“是。”
方小雨一手拿着契约,一手递上了她在某景区里看中的那根乌木拐杖,“既然这样,这个会让炎伯的形象更逼真些。”
炎云天淡笑,口是心非的小丫头,担心他的伤腿还不肯明说,非得颠倒黑白,嘴里却赞道:“材质不错,用个十年二十年没问题。”
方小雨眼角一吊,心中气愤,她可不是周扒皮,过两年再给他换一根,看他如何?
然,再回首已是百年身,物非人亦非。
“小姐……小姐?”
顾天蕊一惊,迷茫的眼神立刻恢复清明,歉意地一笑:“明年开春了,这里又是一片紫色的海洋了,炎伯也想念那美景吧?”
炎云天狐疑地盯着顾天蕊,这位小姐住下也有一年多了,却总让他看不透猜不着,神秘得很。
前大半年她几乎是半步不出房门,真是来养病的。
最近身子骨好像强了些,又开始捣鼓这前院后院的花圃,她对着农庄的了解还真是详细,连农具物什放在那里都了如指掌。
小主人能告诉得这么详细,怎么以前不见领她进农庄呢?
“郁郁丁香结,未开香浓烈……”顾天蕊慢慢吟诵道,目光越过花园上方,不知望向了何处。
炎云天心中一恸,接道:“今得春风意,思愁终可卸。”
“炎伯还记得?”
“这是小主人做得第一首诗,炎伯当然记得。”炎云天落寞寡欢地回道,“如今有小姐和我一起回忆过往,日子过得总算快了些。”
顾天蕊低下头去,不忍再看炎云天的悲痛神情。
青华将一切看在眼里,开口问道:“小姐,这样插一根树枝能开出花来吗?”
“笨死了,这叫嫁接,不知道不要开口好不好?”青枝居然也难得地插嘴道,右手拍了拍青华的脑门。
“你才笨呢!嫁接不是都绑在树枝上,哪有插土里直接嫁接的?”青华轻呼一声后立刻出言反驳,“小姐,您评评理。”
“呃?”顾天蕊无语地看着两人,决定回到凉棚下去避一避不算猛烈的阳光。
“小姐,您等等我……”青华追了上去,扭头恨恨道:“都怪你,今天要是没有绿豆糕吃,我找你拼命。”
“炎老伯,小姐现在的健康状况不适宜太悲伤。”青枝一边收着土上的工具,一边淡淡地说,“小姐的心脏经不起折腾了。”
炎云天扫了她一眼,将她的忐忑看着眼里,心平气和地回道:“她现在的状况,能将一个人收在心里慢慢想念,活着才有意义。”
青枝一惊,他竟然都察觉到了。
许久,就在炎云天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青枝轻叹一声,站了起来,问:“炎老伯,要怎么才能让小姐重拾快乐呢?”
青枝很苦恼,以前的五小姐还会时不时露出一丝忧伤,顾银说那是她将暮少爷挂在心头的表现。
可是,从那一枪后,五小姐似乎像一潭死水,没有一点生气,这也是三少爷不得已放人的主要原因。
强留在顾家祖宅,五小姐也许就真没了。
“时间能改变一切,静静等着吧!”
就这样?
青枝愕然,注视着老人身后那长长的影子,开始怀疑这老人的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