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何不回宫看看?”
凤天澜扬起苦涩的微笑看向自己的丞相,他说:“月,我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圣黎大帝称“我”而不是“朕”,自十年前苏越为救慕倾黎折尽阳寿二十年白了满头青丝起,凤天澜就再也没有在他面前用过尊称,而是一直用“我”。
“陛下……”苏越听着,一股酸涩之意猛然窜了上来。
十五年前,流云死后,他彻夜不休回到圣雪宫翻遍宫中古籍,希望能有先人留下的聚魂之法,却意外的看到一种上古秘术,折寿相抵,帝王血祭,恭请得道先祖,或有可为。
再回嘉陵关,慕倾黎已死,但因流云以魂魄为祭,保她魂魄七日不散于体,于是在那间小院,以凤天澜心血为祭,他折尽阳寿二十年请来得道的凤氏皇族圣祖师,圣祖师要凤天澜一统天下,再将慕倾黎的命运与其国脉系在一起,约期十年,国昌则生,国衰则亡。
十五年来,这个帝王几乎不眠不休,将整个帝国治理得如火如荼,世人皆道圣黎大帝励精图治,勤政如斯,却只有他明白,这位帝王之所以如此拼命,却只为了再见那一位倾世的女子。
这位看似冷酷无情的帝王,终是为那清绝无双的女子,得了天下,又覆尽天下。
苏越退后两步,恭敬的腑身跪拜在帝王脚下,恭谨回答:“陛下,您做得很好,不会再有人比您做得更好了。”
圣黎大帝,治了乱世,止了杀伐,安了天下,抚了苍生。
是的,他是当之无愧的千古一帝。
凤天澜看着苏越俯身跪在那里,如雪的唇瓣扬起一抹苦涩的微笑,他转身,慢慢的离开。
清瘦的背影挺拔依旧,却满是苍凉。
苏越看着那缓缓而去的消瘦背影,眼泪突然就溢满了眼眶。
他仰起头来,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小黎,十五年了,你若再不回来,凤天澜……恐怕就真的撑不住了。
(一章没能码完的说……真是无力吐槽我了,话说,要不要她回来?会不会有人奇怪冰星怎么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终局
更新时间:2014…10…10 17:39:46 本章字数:9464
圣黎大帝一走,整个席宴都有些尴尬的停顿下来。
不知情的众臣面面相觑,少数几个知情的人沉默不语,乐师舞娘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这个千古一帝在露出这样令人震撼的悲伤和苍凉之后丢下百官颓然而走。
一片尴尬之中,右相夏清和从容不迫的站出来安抚百官,“今夜就到这里吧,诸位且都散了吧。”
“右相大人,陛下他……”年轻一辈的臣子不知内情,既是担心圣黎大帝又是疑惑,迟疑着想得个肯定问个答案。
夏清和轻轻巧巧的一眼看过去,曾经笑得春风化雨一般的腹黑美人,似乎在岁月的沉淀里升华得更加从容温和,而属于星卫首领神枭的那份睥睨果决却已融入骨血,仿若与生俱来,令人无法违抗,简简单单一个眼神,分明是温润如玉,偏生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气势就那样浑然天成的散了出来,那官员浑身一震,连忙低头,行礼告退。
众臣一看,哪敢不听,亦随之散去。
楚天故萧然商显晨叶脩几人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不止是担心圣黎大帝,也同样担心这个位高权重却苦守孤独的右相夏清和,他们的好友。
十五年前,他们从嘉陵关回来以后,不仅仅是那个清绝无双的皇后没能回来,那个温婉毓秀的紫衣女子亦同样不见了踪影,此后至今,夏清和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女子,即便这世上有再多再美好的女子曾言非君不嫁,他也一直是孤身一人,不曾更改。
其他人或许没有注意到,但是他们方才清楚的看见,这个永远笑得温润如玉的男子,在那一刻,眼中汹涌流淌的悲伤有多么浓重。
夏清和朝他们看了看,温和一笑,示意他们不必担心。
曾经那个寰辰帝的亲信小圈子的人,那些能力一流性格欢脱也一流的好友们,在十五年的岁月沉淀里已然变得稳重内敛起来,到如今,他们一个一个,都已经是帝国的中流砥柱,国之栋梁,而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里的情谊却并未因此消减。
楚天故几人看了看宝塔顶端那个朝着圣黎大帝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的左相苏越,又看了看那边角落里双手按弦低头不语的黄衫女子和她身后静默站立的紫衣男子,终于递给夏清和一个眼神,然后转身离去。
他们知道,这几个人,需要一个空间。
直到所有人都退出去,整个宴席会场只剩下四人,左相苏越才慢慢回神,转头来看下边的状况。
足尖一点,身影便优雅的飞了下来,同时,施若然也终于抬起头来,起身走向会场中央。
“我以为你今日不会露面。”夏清和看着轻飘飘落在自己身边的人笑道。
左相一声微叹,好似说得漫不经心,“没忍住。”
夏清和笑笑,并不多语。
是啊,他怎么忍得住,今日是十年之期的最后一日,怎么忍得住呢?
两人说话间,施若然已经走了过来,身后亦步亦趋的紫衣男子帮她抱着琴。
“赤月哥哥,夏相大人。”她走到两人面前,恬静的面容,温和淡雅。
“许久不见,若然。”苏越对她笑了笑,少见的柔和温暖。
夏清和也笑了笑,“若然姑娘,别来无恙。”
施若然,点点头,随即感叹一般瞧着苏越,“真想不到,赤月哥哥竟会成为黎国左相。”
当年的赤月,嗜酒如命,邪魅风流,骨子里是个洒脱不羁不爱拘束之人,却是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的被束缚住,在这朝堂斡旋十数载,当真令人惊奇。
苏越只是微微一笑,便再无多言。
这个天下,是他们用命换来的。
这个天下的兴衰,亦是她的命。
于此相比,束阁高位如何,束缚自由又何如?
从他接受封相的那一刻起,江湖上的赤月就已经死去,只有黎国左相苏越了。
“若然姑娘,你是如何进入这会场的?”夏清和突然问道。虽说是臣民同乐,可是寻常百姓只能在外围活动,没有特令,根本进不来。
闻言,施若然顿默片刻,从腰间取出一件东西,递到夏清和面前,然后慢慢摊开手掌。
“——!”夏清和心神一荡,猛然愣住。
那棵百年古树下,灿烂的阳光穿越树叶缝隙投影在地面上,几缕细碎的阳光不经意投射在清雅的面孔上,幽影重重,玄衣清雅的男子微颤着握着紫衣温婉女子的手,将一块玉牌放在她的手心,然后,就那样,相视着,仿佛千年的时光都在顷刻消散,那时的他们,分明都在微微笑着,却绝望如同垂死的灵魂。
当年种种,犹在眼前。
素来果决的当朝右相,在那一刻,红了眼眶。
不知许久,他才微颤着去拿那块玉牌,紧紧的握在手里,却又马上放开,犹视珍宝。
这块玉牌,是当年冰星走时他给她的,他说过,若有一天,她决定回来了,这块玉牌可以让她畅通无阻。
“一年前,我在圣雪山脚下遇到冰星姐姐,当时与她说起想回天阙看看,她便把这块玉牌给了我。”施若然低低的解释道。
“她……尚可安好?”过了许久,夏清和才低低的问了一句,声线轻轻的颤抖,仿佛沉睡多年的感情在接触到这一块玉牌的刹那,完全复苏。
“她很好,这些年,走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风景,也帮助过许多的人,医术也越来越好,冰星姐姐是这么说的,”施若然低低的说着,顿了顿,轻轻的哽咽了声,然后抬头看着他,“可是,我觉得她一点也不好,虽然还是那样微笑着,可她的眼睛里死气沉沉的,看着这块玉牌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我不懂的安静和无奈,我想……其实她一直很想念你。”
“是吗?”夏清和无奈的笑了笑,望着手里玉牌的眼神却更加的温柔起来,只是那表情,却是令人心酸的苦涩。
施若然看着,只觉得心中不忍,“夏大人,冰星姐姐她……定有缘由,你……你不要怪她。”
十五年前,赤月折尽阳寿二十年去救慕倾黎后,冰星就那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人们视界里,没有人知道她为何要走,只是知道,她走了以后,曾经温润如玉的夏大学士就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腹黑美人了,虽然依旧温和从容,却愈发得疏离寂寞。
在所有人看来,冰星的离去,不过是对这个春风化雨一般的男子的一种折磨,说是相忘于江湖,可若能轻易便忘,哪里还会有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