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凰羽凝眸片刻,却莞尔一笑,飞刀已经滑到指尖,瞄准那龙袍上最重要的位置:“好。”
“萧凰羽,你……”皇上的声音低沉,就像枯木中渐燃的火焰,垂死挣扎。可是,心口上预期的刺痛并没有传来,耳后只传来了一声惨叫和夹杂着血浆四溅的倒地声。
“皇兄,你没事吧?”凰羽这才把方才想问的话问完。
平静了气息,皇上缓步走到太师椅旁坐下,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兵临城下。
凤翼脚下已经尸横遍地,却又有一大批敌军涌上来,而自己的将士已是寥寥无几,只剩下一双双凝望青天的血瞳。
“萧郡主,不要再抵抗了,你大哥可已经投靠了卫国,你若是悬崖勒马,我卫国会保你萧家的周全。”开口的是卫国将军季岑。
萧凤翼神色一凛,身上的戾气又重了几分,沉声道:“季岑,说什么话之前,都应该考虑清楚。”
这是一句明显的威胁,而那姓季的却不以为意:“萧郡主不信?”
说罢,季岑向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森森笑道:“可是萧王爷已经对我卫国,尽忠了。”
一颗头颅被抛落在地,萧凤翼紧握长戈的手指骨传来一声脆响,季岑刚想说什么,一直冷箭突然刺中他的印堂,脸上的邪笑也变成了狞笑,尸身摔下马来。
远处有一团火焰烧了过来,萧凰羽的红裳在她灵越的步法间飘曳,远看就像风中的火光。
“季将军为国尽忠,可算功成名就了。”凰羽的话音一落,稳稳落地,面色少见的阴沉。
既然凰羽已经来了,那周国的大军应该也快赶来了,现在身边还有二十几名将士,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撑住一时,毕竟卫国也死了不少人。对上凰羽镇定的目光,凤翼也安心了不少。
“是啊,季将军一生骁勇善战,现在战死疆场,实乃我卫国的忠臣。”副将一副沉痛的神情,转而一声冷笑,“所以接下来,就是背水一战。”
背水一战,是指谁?
数不清的哀号声,由远处传来。
顾望,是一片火海,从金陵城内瞬间蔓延开来。凤翼的瞳孔中映着火光,仿佛已经清晰地看到皇城化作一片废墟,那瞳中的光也变得充满决意。
皇兄的确不会做皇帝,虽然在众人眼中,他勤奋用心,却天生缺少某种东西。所以先皇让他继位时,也是忧心忡忡。然而,如果是把这江山交予他的另外几个儿子中的任何一个,恐怕都早已是苍生涂炭了吧。也许先皇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却也无可奈何,至少,他要善始善终地书写周国的史诗。
既然已有决意,那就趁现在。
萧凤翼扬起马鞭,奔向城门,一把将凰羽拉上马,继续向城门冲去,果然,城墙上,几十个火弩手已经准备好了。萧家没有做对不起周国的事,可却有其他的乱臣贼子与外敌勾结。
“准备开城门。”凤翼在凰羽耳边低语道。
凰羽点了点头。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
“放箭!”
几把寒刀从凰羽手中飞出,直切进城门中开门的机关,凤翼从身后护住她,两人的身体倾到战马的侧腹部,躲开了箭雨,奔入城中。
迎接两人的,是叛乱的军队。
一条血路与火海相接,桀骜的身影融入在一片苍茫的残阳中。也许皇兄缺少的,正是一种残忍。
“凰羽,你后悔吗?”
“不后悔啊,我最喜欢姐姐了,要永远和姐姐在一起。”凰羽嫣然一笑,眼底涌着浅泪。每次她感到凄凉时都是这个表情。
“好,那我也不后悔。”凤翼悠然笑道,看来当初那个向自己许诺的稚儿没变,可以真心厮守,此生无憾。
凤逸凰游,几声悦耳却凄厉的长鸣撕破长空。凤凰,象征祥瑞,国泰民安。
“凤凰,是凤凰啊!佑我周国度过此劫吧!”一位老者颤抖着匍匐在地,再抬眼望去,已是老泪纵横。
“保佑我周国度过此劫,昌盛万代!”
……
凤凰飞出金陵,口吐火焰,令敌军身陷囹圄,飞到望不见踪迹的云边,但周国已深埋在历史的尘埃里。
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雾气氤氲的山上,有凤凰栖息于梧桐,一名身着海青长袍的女子坐在石椅上吹着凤箫。
曲终,她问:“你们早已有千年道行,再度轮回人道,可以平安一世,你们可愿如此?”
“记起来了?”湛濡抿了一口酒,这里还是那家酒铺。
“原来是这样。”凰羽坦然地笑了笑,望着眼前的人,她孤守了多少年,终于才等到两个故人。
湛濡只是眼含笑意,仍旧是曾经轻松调侃的语气:“嗯,是啊。腿还疼吗,凤翼?”
凤翼活动了一下腿,没有感觉,她又站起来走了两步:“腿……好了。”
“这就对了。”湛濡轻叹了一口气,“恢复了记忆,前世的能力也会集于今生,可喜可贺啊。”
三人都莫逆于心地笑了。可能,改变得越多,没变的,才是最开始就想找到的东西。
杏花雨
一
清明节的早晨,对于秋原川来说,似乎,不那么清明。
那张安静的脸庞,好看的睡相,在电话铃响起的一瞬间,眉头微皱。秋原川闭着眼摸到手机,然后才睁开眼,来电显示是贺安俊。一大早上的好时光居然浪费在打电话上,秋原川默默地吐槽,接了电话,慵懒的声音说:“喂——”
“哎,哥们儿,醒醒吧,今儿个我过生日,中午一块儿来聚聚。”要说这贺安俊,其实是秋原川的大学同学,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就是非常铁的那种。
“你……不是十一月吗?”
“那是阳历。”贺安俊一本正经地解释着他的生日之谜,“哎呀,反正我也整不清楚,都二十八年了,总之阴历是在清明节,我换个季节过你有意见啊?”
“哈——没有。”秋原川打了个哈欠,头脑还没怎么清醒,自然懒得理会贺安俊所谓谜一样的生日。
“呐,十二点,五一路对面儿的那个饭店,我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么几个不烧香不上坟的哥们儿,我知道这种封建庸俗的迷信活动你肯定也不会去。行了,回见。”
电话里传来一串忙音。
随手放下电话,翻了个身,不去想贺安俊过生日有全中国的男女老少为他烧纸,秋原川要睡个回笼觉。
可能只过了一刻钟,秋原川的回笼觉正睡得很沉的时候,门铃大作。
当门被打开,秋暮雨看着眼前那个睡衣凌乱不堪,眼带魅惑的男人时,足足愣了两三秒,不过,在她很快就确定这是她刚睡醒的哥哥,而且那满眼的魅意只是因为睡眠不足,她一如既往地微笑,说:“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已经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