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抱着手臂不紧不慢的靠过去:“做什么这么着急?”
走近了,慕容澈才发现慕容瑾的状态很不好,且不说他满脸的汗珠,光说那深蹙的眉头就看得出这个男人有多焦躁的心情,当然,还有那么一丝难过。
慕容瑾擦擦汗,沙哑了声音道:“大哥让我去准备妈的寿衣和棺椁。”
慕容澈敛了笑,冷冷道:“他倒是端起大少爷的架子了,怎么,老头子还没死,他就做起梦了?”
慕容瑾一闪而过的焦急,飞快的看看四周,低声道:“小澈,别这么说!他是我们的大哥。”
“哼,”慕容澈不屑,直直的看着慕容瑾:“二哥,如果我说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慕容瑾再抬头时,已经掩饰不住苦涩:“小澈,我怎么会怀疑你?我一直都信你。”
慕容澈似乎松了一口气,上前拍拍男人的肩:“出去走走吧,散散心。”
慕容瑾还想说什么,却被慕容澈一把拉住,拖了出去。
正是下午下班时分,即使如白杨镇这般的小镇都被涌动的车流和人流堵得水泄不通。
慕容澈和慕容瑾并肩走在人行道上,缓缓的踏着方正的砖块,静默无言。
“呃,那个,”慕容瑾试图打破这样尴尬的沉默,可是,才开了头便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
“怎么了?二哥,”慕容澈倒是一脸坦然的微笑:“有话和我说?”
慕容瑾呼吸一滞,转过眼,有些语无伦次:“你,还记得,那个以前……我们偷偷从家里的院子翻出来,就为买个红糖锅盔。”
夕阳余晖落在慕容澈面容上,柔和了轮廓,连语气里都带了些许怀念的惆怅:“是啊,一别经年,我们都不再是当年的自己了。”
嬉笑打闹的少年从身边窜过,慕容澈带着浅浅微笑默然凝视,曾经的曾经,自己也有过这般年少轻狂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稚气清秀的容颜总是不加掩饰的狂妄和自大,如同一团烈火,不顾一切的燃烧自己也灼伤他人。
“小澈,”慕容瑾的语气带了几分哀伤:“对不起。”
慕容澈侧头,看着这个占据了自己少年时光的男人,心微微的软了。毕竟,那段青涩岁月里,他伴我左右不离不弃。想到此,慕容澈释然一笑:“二哥,我原谅你。”
慕容瑾在一瞬间,眼神亮了,忍不住上前靠近慕容澈:“其实,那件事之后我悔的肠子都青了。所以,现在,我只想作为一个哥哥关心你,保护你!”
慕容瑾说的很急,慕容澈微笑听着:“嗯,我相信你。”
慕容瑾笑了,那一瞬间,慕容澈忽然觉得这个人还是曾经的那个二哥,笑起来清澈见底的二哥。
两人再次无话,随性而走,但气氛却有了微妙的变化。慕容瑾一直翘着嘴角拿眼偷看慕容澈,但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的,小澈一向与青魂形影不离的,为什么今天会单独约自己出来。想到那个妖兽,慕容瑾脸色微变,趁着今天气氛不错,慕容瑾还是开口问道:“小澈,你怎么会和那个妖……青魂在一起?”
慕容澈维持着面上的微笑:“怎么?不能吗?”
“呃,”慕容瑾被慕容澈不咸不淡的话弄得有些尴尬,摸摸鼻子低声道:“我以为你会和墨迟……”
“二哥!”慕容澈蓦地高声打断他的话,侧头笑道:“要吃红糖锅盔吗?”
慕容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怎么觉得小澈的笑幕拧?br />
“锅盔——!好吃的锅盔哟——!”长长的吆喝和着夕阳下的蝉鸣声声,有着小镇特有的奇异安逸。
慕容澈捧着新鲜出炉的红糖锅盔,舔着手指上沾到的糖汁,眯着眼很是享受的模样。慕容瑾宠溺的看着小弟暂时放下戒备的笑,隐隐的叹气,真的没有其他的选择吗?
然,下一瞬,慕容瑾便将这样的念头抛开,罢了,顺其自然吧,命运会给出答案的。
“走吧,小澈,该回去了。”
“恩,好。”慕容澈满足的咬着锅盔,跟在慕容瑾身后慢慢往回走。刚走出几步,慕容澈蓦然睁大了眼睛,飞快的转过头,视线在人群中搜索探看,目之所及,都是忙忙碌碌形色匆匆的人流,没有奇特之处。可是,刚才那一刹那的魔气又是怎么回事?虽然很微弱,但应该不会……难道说,是我感觉出错了?
“小澈,怎么了?”慕容瑾走出几步见自家小弟没跟上,转身唤道。
“没什么。”慕容澈摇摇头,快步跟上。
于是,这个意外就这样被慕容澈轻轻的撂下了,而之后发生了的事情让他将这个小插曲彻底的忘了。
就在慕容澈兄弟俩离开后不久,还是那个老伯的锅盔摊子前,一男一女突然出现,惊为天人的容颜让锅盔老伯生生的呆住了。
李魔王搓搓手一脸馋样:“老伯,两个锅盔。”
回过神来的老伯赶紧摊锅子烤饼。
依若没有再穿那件黑色的斗篷,普通的长裤长衣,用帽子和墨镜稍稍挡了挡脸,看上去也顶多是个面容姣好的美少女。只是,那周身的气势依旧冰冷的能冻死三尺之外的任何生物。
依若抱着手臂看李魔王垂涎三尺的样子,忍不住嗤笑:“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李魔王笑容灿烂的露出一口大白牙:“等完成任务,我们就走,……诶,老伯,多给我点红糖。”
依若不说话了,站在夕阳余晖中,浑然仿佛一尊雕塑。
李魔王捧着两个锅盔,喜滋滋的递给依若一个,没接,旋即又更开心的收回来,等会儿自己吃。
“一只魔,能有您这胃口,也真是难得了。”依若还是没忍住开口嘲讽。
李魔王微微不满的嘟起嘴:“谁说魔就不能是吃货了?开玩笑,我就算是魔,也要当一个在阳光下自由行走的魔!”
“哼,你倒是很励志啊。”依若拿眼觑他,冷森森的。
李魔王习惯了依若的刻薄刁钻,他甚至觉得依若能这样开口多说话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了。咬着又甜又酥的饼子,李魔王笑的很欢畅。
“那些漫天神佛满嘴仁义道德,说什么‘众生平等’,为什么我们魔就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生活?凭什么我们就要和黑暗、肮脏画上等号?说到底,那不过是强者的规则罢了。”
手上不经意的用力,饼屑纷纷落下。
依若皱眉,虽然她活了几十年,自认也见过一些人,可是她完全搞不懂这个男人的心思,若说他本性善良,他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若说他天性邪恶,他在那小村庄住下的时候却从不与人交恶。李魔王,到底想要什么?依若不明白,很不明白。
“呵,你一定在想我到底想要什么?”李魔王咬一口饼,得意洋洋的看依若讶异的表情:“我只是想生存下来,自由的活下来。”
依若微微怔忡,不可否认,她被“自由”这两个字打动了。身为一个魔,还有什么比得到自由更诱惑呢。
“异想天开,你一边残杀人类一边还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依若冷言斥骂,悠悠的向前走。
李魔王一愣,眨眨眼赶紧跟了上去:“你说那几个人?那些都是些罪大恶极的人渣而已,我吃了他们的生魂,免得浪费监狱的粮食,不好吗?”
依若站定,咬牙忿恨道:“你是个无赖!”
李魔王耸耸肩,不以为然的小声嘀咕:“我是魔,干嘛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
依若当没听到他的话,快步先前,她自认不是善男性女,但是自从知道儿子的下落后,她就想到了“积德”和“报应”,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因为自己受到天谴,决不允许!
“喂,依若,”李魔王三两口吃掉一个锅盔,开始咬第二个了:“还没给你道喜呢。”
“道什么喜?”依若斜眼看他。
李魔王嘻嘻笑着:“你儿子不是考上大学了吗?怎么样,要不要我当你儿子的干爹?有个魔王当干爹很拉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