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军自十月从平城南下,月旬杀至太原,且不说之后要和关西军一番龙争虎斗,只这件事就已经震动天下诸侯。
这其中最受震动的就是青州的曹操。
时值寒月,青州济南东平陵内又一次迎来了一场大雪。
全城寒装素裹,分外妖娆。
在这大雪中,城内的巡军依旧忠于职守分列巡视街道。一些司吏也在大雪中不断为附近民舍运送着薪柴。
就在清晨,大雪刚下的时候,青州之主曹操就下令有司为城内的贫苦发放薪柴、冬衣,帮助他们熬过寒冬。
这些举动让曹操更加受东平陵的百姓们拥戴了,可以说其人入主东平陵的三年,的确为这里的百姓造福了。
曹军这两年发展一日千里,但发展的越快,内部的忧患就越大。
而他华歆正好是曹操和审配他们的桥梁。如果他这边答不好,对于审配等人来说无疑就是灾难。
随后他拉着华歆到了亭内,亲自给他温了一盏酒。
为何华歆确定曹操猜忌的是审配呢?这就是华歆的聪明之处,他明白自己之所以会在这里听这么一段,就是因为他是属于平原诸将的一系。
毕竟现在那袁绍发展的可比他曹操好多了。昔日那审配能伙同自己,将了刘虞的军,那也就有可能再倒向袁绍。
曹操敬了一杯华歆后,问了这样一句:
“华君,你是名家宿儒,请你为我讲一段《论语》。”
华歆这会顶着巨大的压力,硬生生挤出笑容:
“夫子之言自然金玉。但却有一点不恰当,那就是无论是虎兕还是龟玉都不是人,它们要不是混沌无识,要不就是死物,所以他们自然不能为结果负责。但人之所以人,就是因为听劝。”
所以青州向西发展的道路就这样被泰山军阻断了。于是,曹操只能向南攻略徐州。
一旦泰山军拿下并州,那再难制衡。
但忧心归忧心,曹操依旧不能对审配等人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此时,在青州军镇东将军幕府内,曹操正在温酒赏雪。
而那边华歆则愈加恭敬:
许褚接着道:
“主公,华君来了。”
在曹家的基本盘中,最核心的是他从崤函战场带下来的三千关东军。而现在呢?曹操麾下光成建制的营头就有五十个,战兵五万,另外再加上各将部曲、屯田兵等,上下兵力几达十万。
“是啊,诚哉斯言。夫子所说‘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也’。”
当时曹操在布置了一番平原防御后,确定泰山军的主攻方向就是西北后,就想要即刻南下出兵徐州。
他现在所在的幕府,并不是原先的太守府,而是另择地基,重新修建的。
之后他又一直在平原前线大营任职,对于平原诸将非常熟稔,于是曹操就将突破口放在了此人身上。
所谓华君者?华歆也。
这个变化倒不是曹操这边的,而是泰山军。
虽然当时荀爽只是提了一嘴,但在场的谁不是熟读《论语》,岂不知道此篇最重要的一句话就是“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他们迁州治的理由主要是两个。一个就是东平陵距离平原前线太近了,不安全。另一个就是日后青州主要经营的方向将是南方,而东平陵到徐州委实过远了,有点鞭长莫及。
华歆知道这件事。
但话是这么说,曹操的心里却非常满意,暗暗认为华歆是自己人。
你不给,他就去取。那陈登又如何是自己的对手?
不过既然拿到镇东的节度,曹操自然也开始筹建起来了幕府,并营建了这座府邸。
并州山河表里,天下脊背,可以说四通八达。
自平原大营内认识华歆后,曹操就觉得这人是个人才,和自己也有缘分。
华歆其实都明白,刚刚什么《季氏将伐颛臾》呀,都是假的。这是主上已经对审配等人起了猜忌了。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如果套用一句话就是,现在只是内部矛盾而没有到敌我矛盾的程度。既然是内部,那就要以教育为主。而华歆说审配他们这些人最是识时务,绝不会硬抗的。
所以他回答了一个关键的事,就是说审配等人的问题并没有曹操想得那么严重,远远上不到祸起萧墙一词。
曹操又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忧虑了呢?
实际上,曹操在这一年里发展的非常好。
“那如何劝呢?”
华歆心里一咯噔,小心问道:
“不知主公想听哪一段。”
对于华歆散发的强烈要进步的信号,曹操当然能接受到。
颛臾是谁?很清楚,当然是徐州。
大雪纷飞,曹操还在思考,这时候许褚走了过来,小声道:
“主公?”
这亭子的两侧分别写着:
那边曹操见华歆行此大礼,忙快步上前拉起,一边为华歆掸着雪,一边埋怨:
“华君,你我之间不需如此。”
随后曹操就炯炯看着华歆,问道:
“如我明知忧在萧墙之内而不为,我是不是难辞其咎。”
不过曹操也看到了,从泰山军攻略并州的行为来看,其后续战略将围绕于西北两京,对于中原和青州的注意力就会减少。
这下子,一旦袁绍拿下荆州,就占据了长江头。而他纵然拿下长江腰和尾巴,在整体地缘态势上还是处于下风。
“无需主上多劳心,只要主上喊各位过来喝一顿酒就行。”
但这依旧让曹操侧卧难安,深怕有一日这些人也来勾结外人。
但现在呢?你告诉我,你袁绍个浓眉大眼的也要退到长江?不是说好了要和泰山军决战中原的嘛?
而是他要顾及到荀彧的情感。
然后在鹅鹅飘雪中,一丰神俊秀的高大士子踏雪而来,雪白的貂裘将此人衬托的更加俊朗了。
曹操抚髯沉吟,半晌终于开口:
“行,那就由华君费心了,由你替我约各位来我这寒亭一聚。”
曹操淡淡回了一句:
“就听《季氏将伐颛臾》?。”
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将这一篇讲给曹操听。
而现在呢?泰山就像一把刀抵在曹操的腰子上,真正的是如芒在背。
其意高远,豪气顿生。但只有许褚等贴身扈兵们才知道,每当主上忧思难断的时候,他总会一个人默默来到这里,自斟自饮。
曹操莫明一笑,咀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