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科特。”身为家族长子,伊尔谜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反抗的威严:“我要你潜入幻影旅团。”
……
距离9月4日一个星期以后。
另一边的薇拉,也确实在阴差阳错之下,契合了伊尔谜的部分猜想。
她是被消毒水的味道熏醒的。
这股味道让她想起了很糟糕的回忆。
那还是上辈子的时候,她时常辗转在病榻上,被无望的病痛所折磨。一针助眠剂才能换来一场满是梦靥的深眠。
然而醒来之后,她很快就认清了一个残酷事实,任何回忆和梦境,都不可能比现实世界更加糟糕和惨淡。
这是一色纯白的世界。
巨大的空间被一面面白色的墙,以及相互连接的铁笼所阻断。
和她相邻的笼子里,穿着一身纯白病号服,脖子上带着金属项圈的黑发男子,正虚弱无力的靠着墙壁和她打招呼——
“又见面了。”
是库洛洛。虽然现下的他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纤细,孱弱。
身子软得像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但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库洛洛——
就算有气无力到这个地步,说话的口气还是这么惹人讨厌。
薇拉见鬼一样的爬起。下意识就要瞬移逃走,却立刻被一阵强力的电流击倒在地。
抽搐一阵后。
“正要告诉你呢,”库洛洛虚弱的声音从头顶上飘来,薇拉闻声痛苦的抬头,发现他正恶质的扬起嘴角,指着自己颈项上的装置,道:
“只要有这个在,使用念能力就是妄想。”
薇拉艰难的爬到距离库洛洛最远的角落,学他靠着墙壁坐起,摸了摸脖子——
果然,她也有。
然后薇拉开始回想,她究竟是怎么沦落到现在这一步的。
……
开始是文森特。
这个和她初识在海滨城市西斯科城的男子,在库洛洛和西索离开后成功偷袭了她。
握住她的心脏却没下杀手。
薇拉理智的推断,他既然没有立刻杀死自己,一定是有所要求。
然而除了一开始,文森特一直都只是在自言自语——
好像用这么血腥激烈的手段制住她,只是为了找个倾听者一样。
他没头没脑的诉说着自己的怨恨和不甘。内容混乱而荒诞——几乎全是对薇拉毁掉他全部生活的控诉。
薇拉觉得莫名奇妙。不过理智的没作任何辩驳。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血快要流干的时候,文森特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我想听你唱歌。”
薇拉怔住。
不知缘何,蓦地想起了人头涌动的星谷街头。
彼时文森特在街头的另一边,无声问她,为什么红茶里面不加黑盐。面容恍惚与那个已经从她生命中逝去的男人重叠起来。
于是选择了调子最轻快透明的那首。
苏维曾说这首歌温暖又欢快,像是被阳光晒得暖暖的沙滩,整个人软软的陷入其中,怎样的阴郁都能一扫而空。
如此愉悦人心的歌。歌至一半。却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薇拉肩上。
掌握着薇拉心脏的手半晌后默然抽离。
她眯眼看着地平线上的万丈金光。良久转头。巨岩之上又已是空无一人。
薇拉瘫坐在地上。
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无暇去想文森特和苏维的关联。大脑中一片空白。
缓口气后,她瞬移回到了自己在友克鑫市里租下的宅子——此刻失血过多,想即刻去找旅团的麻烦,或者截杀派克都只是妄想。
然而刚一回家薇拉就后悔了——她自诩记忆超群,居然回来之前,完全没有想起色梅塔利大厦一役自己在家里做下的布置——
即使在流星街生活了多年,满地尸体的景象仍不能愉悦她半分。
简单处理了伤口。拔掉了插在亚路嘉眼里的暗箭。薇拉脱力的回到安静整洁的卧室里睡下。
疲劳和伤势双重影响,让她在同一天内,犯下了第二次掉以轻心的错误——
将睡未睡中,薇拉感觉到颈上传来短促的剧痛。
随即由昏沉陷入了昏迷。
……
那就是薇拉最后的记忆。
现在回想起来,偷袭者身上有着和她拔下来的暗箭上沾着的黑红气体相同的气味。
打晕她的人,应该是,也只能是亚路嘉——
脱离主人后的尸傀,果然不可能具备个人意识。
薇拉有些莫名胸闷。
这么看来,亚路嘉从一开始就只是被人刻意安置的陷阱。对她的依赖和言听计从,也只是有心人刻意的蓄谋。一直等待的,就是她绝无防备的那一瞬间。
那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薇拉打量四周。
既然库洛洛在此,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这里是猎人协会的地下实验室。”库洛洛证实了她的想法,惯性的摸着下巴道:
“我们所在的这一区域,处于科雷。狄戈里的掌控下——老狐狸在这个地下世界,好像既是被实验体,也是实验的参与研究者。”
“见到你真高兴,薇拉。”
薇拉开始颤抖。
幼时的可怕回忆,滋生出不可抑制的恐惧。
有时候记性太好,真是件讨厌的事。薇拉郁闷的发现,最近自己这么感叹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62
62、独处X背弃X外来客 。。。
三天以来,再也没有第三者进入过这个房间。
然而薇拉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她的视线总是抑制不住的瞟向某处——那是铁笼正前方的20米外。纯白的门和纯白的墙壁浑然一体,紧闭起来,几乎看不出缝隙。只有金属色的门把手在昭示着,那里是进出这个房间唯一的出口。
几天中,偶尔会有急促的脚步声,或者轮床滚过大理石的金属声擦着大门掠过。房间的墙壁和大门似乎相当厚实,传来的声音也非常微弱。
然而只要丁点的响动,就算在沉眠之中薇拉也会骤然惊醒。下意识的环住双肩,蜷缩起来。
她担心会有人推门而入。
担心门后的人会是带领着大批行尸、诡笑不止的科雷。狄戈里。
这样的感觉,仿佛是回到了她刚进入演艺圈时,遇到伊尔迷前,那段安全感最为匮乏,时刻浮现被害妄想,而又无从寻找救赎的难熬时光。
科雷就像是潜伏在丛林里暗中窥视的野兽。
薇拉知晓他就在那里,却无力逃走,也无法预知对方何时才会纵身跃出,伸出利爪和獠牙。她不知道科雷出现后,会通过怎样的折磨来回报她多年以前,明明心知肚明,却仍然选择保持缄默,拼死加诸于他身上的诅咒。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而最让人恐惧的永远是未知。
对于薇拉来说,这种恐惧唯一的好处就是,和库洛洛的独处似乎没有那么难熬了。
就像是身体在同时遭遇两处疼痛的时候,较为轻微的那处会被人体知觉所忽略——薇拉对于库洛洛的抵触和恐惧情绪,明明没有减少分毫,这时却奇异的感觉不到了。
两个数日没有进食,只靠着水管里添加了稀释肌肉松弛剂的水来维持生命的囚徒,几日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解闷。气氛难得的平和舒缓。不久前的剑拔弩张、不死不休已经仿佛隔世的事情。
薇拉由库洛洛口中得知,此时距离9月4日,已经至少一整个星期。
“为什么这么巧,我和你会被单独安排在一起?”薇拉表示不解。
如果不是库洛洛的虚弱呈现得太真实,他也没有假装的动机,薇拉甚至会怀疑目前为止的一切全都是出自他的安排。
“不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