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的,我想先有一个工作基础,先在这里锻炼一下自己,然而还可以发展。我现
在和李敖保持着联系,我们感情很好,我离开他一段时间,也是为了考验一下我们
之间的情感韧性,爸爸妈妈对我的关爱我真是很感动,我会善待自己的。”
母亲听女儿这么一说,心里放心了许多,她觉得女儿真是长大了。
小屯到了南港后,李敖很是想念,可他这种思念之苦只有化作工作的动力:他
正在争取法院为自己四年前的冤案平反而奔走着,于此同时还继续顶风出版“李敖
千秋评论丛书”、“万岁评论丛书”,另准备筹划创办一张四个版的《求是报》。
前来看望李敖的小文看到爸爸整日工作,便问:“想小屯小姐不?”
李敖说:“哪有不想之理。”
小文说:“可看不出你想的样子啊,整日埋头于书堆,要不就是东奔西走。”
李敖说:“我相信,爱情本是人生的一部分,它应该只占一个比例而已,它不
是全部,也不该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扯到它。一旦扯到,除了快乐,没有别的,也不
该有别的。只在快乐上有远近深浅,绝不在痛苦上有死去活来,这才是最该有的
‘智者之爱’呀!”
李敖说:“我认为,人生中糟糕的一件事,是把爱情的比例占得太多;更糟糕
的是,其中又把哭哭啼啼难过痛苦的爱情占了极大的百分比,这是绝对病态的。”
小文说:“你一会儿是个肉欲主义者,一会儿又是个大情圣。”
李敖说:“本世纪的哲学是下世纪的玄学。”
小文走后,他一个人还在津津有味地回味着他和小文有关爱情的对话,信手在
日记中写下一首诗《把她放在遥远》:
爱是一种方法,
方法就是暂停。
把她放在遥远,
享受一片空灵。
爱是一种技巧,
技巧就是不浓。
把她放在遥远,
制造一片朦胧。
爱是一种余味,
余味就是忘情。
把她放在遥远,
绝不魂牵梦萦。
爱是一种无为,
无为就是永恒。
永恒不见落叶,
只见两片浮萍。
李敖在诗下面附言道:“乍看起来,这种乍有乍无式爱情是不够认真的。其实
如果真正认得爱情之真,就会彻悟:原来真正的情之至者,就在波澜起落,了无凿
痕,含情而来,带笑而去,人生至此,方足以语爱情。如今,我已老去,罗曼蒂克
的生涯对我应已远离。”。
小屯身在南港,心在台北,然而李敖这段时间的来信越来越少,使她很不放心。
一个星期天,她没有告诉李敖只身来到台北。她看到李敖脸色颇为憔悴,人也
瘦了许多,一问才知,国民党又在向他发难了,“千秋评论丛书”第40期遭禁,
“万岁评论丛书”17期、18期遭查封。
不但如此,在国民党疯狂查禁政策下,事实上连残余的未禁的书也难以正常上
市。警察、特工们对图书商私下说,只要有李敖两字的东西统统不要卖,李敖的书
再次遭到暗剿。
李敖见到小屯来看望自己,倒十分欣慰,他对小屯说:“我用我的方式爱你,
爱是一种无为,无为就是永恒。”
小屯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因为台湾是不适合你的,它或许
太小了,太经不起折腾了,唯其小才会有如此的反弹。”
李敖说:“我前些日子看到美国国家电视台(ABC)采访大陆逃出的暴乱分子柴
玲的节目后,我就觉得我的一切努力,都随着台湾的微不足道而小化了,柴玲之所
以受到美国传媒的重视与利用,正说明了中国在国际上的分量,柴玲的一切都因为
祖国大陆的强大而大化了,我李敖反国民党,著作等身,英勇盖世,积三十年之努
力,竟不如柴玲小姐拿起扩音器对洋记者的一夜之间的哭哭叫叫。台湾太小了,小
得死活都没人理,祖国大陆太伟大了,大得掉一根毫毛都被人拾起来当活宝。台湾
只有残山剩水,着实可怜,但是小屯你知道,我说过我是不离开台湾的,昨晚在邓
维侦家吃饭,许信良问我:‘你到底如何在台湾定位你自己?’我说:‘一个正确
的人活在一个错误的地方。’弄得他哑口无言,只有陈文茜旁闻而大笑,我觉得她
真不应该笑,而该苦笑,我的人生未尝不是一场悲剧,但我尽量把它演成喜剧,并
且愈演愈变成独幕剧与独白剧。”
小屯说:“你总是这样执着,台湾本身就是一个悲剧,怎么可能演成一个喜剧
呢?不悲上加悲就不错的了。”
李敖说:“我记得郑南榕说你是真懂我,在这一点上他没有看走眼,小屯,你
知道,我的悲剧总是想用一己之力,追回那浪漫的、仗义的、狂飚的、快行己意的
古典美德与古典世界,但我似乎不知道,这种美德世界,如能追回的话,还得有赖
于环境与同志的配合。环境对于我,活像爬座雪山,愈爬温度愈冷,同志对于我,
活像三轮车,愈追距离愈长。虽然如此,小屯啊,我自己却奋然前进,继续升高与
加速,我不在乎做悲剧的角色。”
小屯说:“那何必一悲到底呢?”
李敖说:“你说得对,又何必一悲到底呢?所以我努力把它演成喜剧。”
小屯被李敖的慷慨激昂的话语所感动,她扑倒在李敖的怀里,满眼泪花地说:
“多么希望有一天你离开台北,我们到南港过平静的日子,我知道你不会的,可是
我真的希望这样。”
李敖说:“这一天会有的,这就叫别人下海,我们上山。到那时我们上山养鸡
养鸭,种树种草,还有生孩子——你准备生几个?”
小屯破涕为笑:“八个。”
李敖说:“我想到有八个后备军可以跟我一起作战了心里真是安慰。”
别人下海我们上山
小屯在南港一待就是三年,李敖在台北继续特立独行。直到1992年,这对恋爱
了八年的情侣终于结成伉俪。
李敖是个不喜奢华的人,结婚同样不落俗套。
3月8日,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他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然后按约定驱车去南
港见岳父岳母,随行者有陈兆基、陈衣榘、陆啸钊、陈彦增四老友兼证婚人。
李敖一身西装,虽年愈知命,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可当他这位在台湾以
“心比口好,口比笔好”而著称的文化童顽,见到岳父岳母,却出现了有生以来的
第一次局促,因为他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们,他们的年龄都比自己年龄小。
李敖不管三七二十一,嘴里念念有词,煞有介事而彬彬有礼地向他们鞠躬行礼,
在四个证婚人七嘴八舌的掩护下,称呼便含含糊糊地混了过去,岳父岳母也没追究,
李敖便高兴地把岳父岳母和小屯接回台北家中举行仪式。
直到结婚仪式开始前,李敖和小屯才想起没有结婚证。没有结婚证就不能向户
籍机关陈报,于是李敖急匆匆地到街面上买了“结婚证书”。
李敖跑得一身大汗,对小屯说:“你想骗婚。”
小屯说:“你那么奸诈,谁骗得了你。”
“那是我骗你了。”李敖一本正经地说。
小屯眉头一皱:“瞧你,今天你怎么乱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