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客来兮(2 / 2)

“北地是什么地方!大冬天过去,那儿的风能刮掉人一层皮,必须多带点,什么手炉、大氅都带上!”

晏老大夫挠挠头,深觉夫人说的有理,同情的看了一眼被包成球的小儿子,转身去拿大衣。

这几年天下太平,晏大夫在扬州窝腻了,年轻时候那点悬壶济世的热情又冒了出来。试探的和夫人商议,杨裕一开始必然是将晏炳春臭骂一顿,觉得没事折腾什么。但后来劝着劝着居然也觉得并无不可,人生在世,还是不要留遗憾吧。

于是一家三口一路向北,踏上了前往北方边境的路。

冬季北边疟疾频发,晏炳春在南方就有所耳闻,也是因此才执意北上。到了边境,他们无意过境入梁洲,只在德州一带徘徊,诊治患者不下其数,渐渐也小有名气。

晏观跟随其父学有所成,很值得称一声小晏大夫。

时过三年,晏观十九岁了,和母亲茶余饭后谈起隔壁梁洲的国事。

“听说他们那的君主打算禅位给他堂弟了,啧啧”,杨裕抓起一把药草放到铡刀里切,边干边摇头,“真是好大的魄力,这样的权势说不要就不要了。”

晏观笑道:“您老魄力也不小,当年我爹说要北上,您二话不说就是支持。”

谈及此,杨裕面色微红,轻哼一声,“你娘我厉害着,年轻时就跟着你外祖走南闯北倒卖药材。”

母子俩絮絮叨叨许久,春日的午后,阳光搭着丝瓜架悄然爬上他们的肩头,蒸的人暖融融的。晏观托着下巴听娘亲讲着乡里领居、家事国事,这样平淡温馨的日子便是天长地久也过不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日,晏家的医铺突然来了些异族人,剑眉深目,官话倒还流利,说是梁洲过来,想请晏炳春去给他主上看病。

晏炳春听明白了,那即将禅位的兀甘王不知染了何种恶疾,已经有十日不得清醒,王庭束手无策,只能来这边寻大夫。

他有些犹豫,只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涉及朝堂的哪里有水浅的,但来者情意恳切又不似作伪。晏观得知父亲所虑,当日便自告奋勇,“我跟他们去就是,您和阿娘在家好好的。我年轻脑子快,若见势不妙跑得也快。”

杨裕闻言戳了一下他的脑壳,连声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

几番拉扯,晏观还是去了。毕竟那几个梁洲人看起来急得快哭了。

到了圣山,晏观有些奇怪的看着面前明显的中原建筑风格,心想堂堂兀甘王怎么不住王庭。

一步步走近了,心里那股犹疑越发明显,这儿的珠帘翠幕好似透着股莫名的熟悉。

“桐凤殿到了,晏大夫请吧。”侍者在一旁躬身。

晏观有些恍惚地进了大殿,内殿中央一张宽大的床设了帘幕,模糊躺了个人。晏观挑起一角床帘,视线落到那位兀甘王身上。

触到他面容的那一刻,晏观的心没来由的猛跳了一下,抽搐似的令他忍不住悸动。

太奇怪了,晏观想,我明明从没见过他。

男人看起来只是睡着了,面容沉静,但眉宇间却隐隐透出一股颓然的郁色。晏观不明白。他仓皇低头收回思绪,开始静下心诊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边上站了几个大臣,忧心忡忡的问事情如何。晏观从未见过如此怪病,脉象上看这人真的就是睡着了,于是实话实说,当然是引的一片哗然。

有几个人看起来快发怒了,晏观慌忙应付,“我试试,下几味药,过一晚上,兴许明日就醒了。”

毕竟也没办法了。当晚就把药给人灌了,晏观忧心忡忡的蹲在地上,心说要是过了三更还不醒,我就赶紧跑路,万一这些人不讲理把我抓起来就完了。

晏观紧张的不敢睡去,时不时就抬头看两眼朝戈。没醒,还是没醒!晏观急得在殿内团团转,恨不得爬上去给他两大耳刮子扇醒。

本来在一旁侍奉的侍者突然有事离开一会儿,晏观探头探脑,猫着腰爬进了床帐,口里碎碎念道:“阿弥陀佛,我真没办法了,你忍一下吧呜呜……”说着就迅速在朝戈手上掐了一把,没动静……

胳膊掐一下,肩膀晃两下。脚步声渐近了,晏观屏住气,决定最后一搏,伸手准备捂上他口鼻的时候,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对方像是回魂一样,紧紧的抓住晏观的手,捏得他生疼。

晏观震惊于这人突然醒来,刚想高声唤人,却被这双眼吸引。琥珀色的瞳仁好像漩涡将他卷入,怎么也挪不开视线,原本平静的面孔有了生气。

朝戈拽着他,如梦似醒一般呢喃,“你来了?颙若。”

他自三年前做了一场梦,在血腥成风的战场和黑暗无边的勾心斗角中,身穿青衫的少年如同翠竹一般,那样的卓尔不染。

朝戈看到自己不知廉耻的和少年调笑,低声下气的哄人,气愤自己怎么会做这么荒唐的事,可醒后又觉得心空。在夜夜的梦境中相遇,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沉沦,他想,这或许是他的旧世情缘,又或是不久的将来?

很平常的一天,他像是睡过去,直到晏观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戈怔怔地看着面前慌乱的人儿,眉眼和梦中人渐渐重合,前世纷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真是狂喜,朝戈简直控制不住的发抖,说好的生生世世,真的让他在佛前求来了!

“晏观……”

朝戈低声唤道,这个名字他早就于无人处在唇齿间流连千百遍,今日终于叫他得偿所愿。

晏观怕得要死,哪里分的出心思想兀甘王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只觉得自个儿大逆不道、犯上作乱,估计要一命呜呼了。

朝戈看他眼里全无记忆有些气闷,想想又算了,重新来一次也挺新奇的。

兀甘王苏醒的消息很快传出去了,众人皆来道贺,晏观很勉强的对他们笑,“哈哈,我医术不精,兀甘王日后还是由医官局的大夫照顾比较好。。”

但朝戈却将他强留下,但又不说那日他掐胳膊的事,就这么吊着,搞得晏观一天天心里七上八下。

晏观觉得很奇怪,因为主上总是有意无意的看他,等他看回去时,这人又慢悠悠的将视线挪开。晏观觉得自己是被盯上了,但脖子上的铡刀又迟迟不落。

就这么捱了两个多月,朝戈突然忙起来。晏观乐得清闲,这人哪里有什么病,就爱天天把自己提溜在他跟前,明明啥事没有,却说就干坐着也好,晏观百思不得其解,但事到如今他也感觉出朝戈没想杀他。

实在是百无聊赖,这圣山的避暑山庄他都快逛烂了。只是今日为何人这么少?

“晏大夫,主君有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晏观从善如流的接过热水毛巾擦脸,他这几日在这里,抛开有点莫名其妙的朝戈,过得不要太惬意。

不知何事这么大阵仗,马车直到王殿才停下,所过之处入目一片火红绸缎,简直像大婚。

晏观被一堆人推搡着进了房间,“晏大夫快换上吧,就等你了。”

屋子里的熏香蒸的他有点晕,还是很乖巧的换上了礼服,但是感觉有点不对,礼服好像有点太贵重了,难道兀甘这边财大气粗是这样的?

进了正堂,看到父母身着贵重的坐在首位,晏观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犹犹豫豫的喊了声“娘”,杨裕应了一声,瞥了一眼边上的朝戈,那人跟个铁塔似的立着,居然笑得很开心。晏观后背登时一凉,难道要赶尽杀绝吗?!

杨裕站起来拉过僵硬的晏观,低声解释:“兀甘王请咱们过来给你行加冠礼呢,你还不快去谢恩。”

加冠礼?不说晏观都要忘了,自己二十岁了吔。在心里唾弃一番自己的小人之心,愉快的向朝戈作揖行礼,谢字未出口就被扶住。

“不必,今日是你大喜,本王在侧恭祝。”朝戈反握住晏观的手掌,将人拉起来,垂眸注视。

朝戈这双眼,低垂看人的时候总是给人很深情的感觉,晏观的脸有些烫,试着抽回手。

朝戈松开,依然看着他,久到连父母都察觉氛围的暧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接下来的举动,令在场的人都震骇不已。朝戈伸手取下了脖颈上的挂坠。历代君王所配之玉饰,无故不去身。莹润的玉石代表着权势、地位,以及君王的爱重,就这么给了他。

杨裕没忍住站了起来,坐下的大臣一片寂静。

晏观看着这块玉落到他的胸口,结巴的说不出一句话,朝戈的手攥着绳结,目光认真又执着,“令月吉日,始加元服,献尔琳琅,介尔景福。”

朝戈的眼里似乎含了泪,万千情思踏破时空而来,他毕生为此一求皆如愿。

他俯下身靠近晏观,絮语:“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授尔明珠,永寿胡福。”

晏观嗅到他身上的气息,霎时,记忆轰然崩塌。烛光暗处的心动,夜色深处的爱恋,如梦似幻,存存蚕食他的内心。

“爰字颙若,诚敬修宜,如圭如璋。”

晏观的瞳孔猛地一缩,耳边是朝戈低沉的祝福语,在他心里自己始终美好如玉。都说岁月蹉跎人心,可朝戈历经两世也不曾改变半分。

四下寂静无声,他只听得到自己如玲珑骰子投掷下颤动的心跳,牵拉着耳膜也鼓噪。

他们曾深情白首,而今倾盖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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