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1 / 2)

朝戈在神殿,底下的人也没闲着。朝伦被他大哥指使去处理新年事宜了,日日窝在永宁殿,连宫门都不得出。

正处理政务时,底下人通报太妃来了。“母妃?”,朝伦起身迎接。

太妃跨过门槛走进来,脸上露出一点微笑,“新年将至,我和小殿下过来看看你”,说着挥手让下人递上礼盒。

朝伦虽是太妃亲生,但很小就被父亲带在身边。朝戈继位后,顾忌后朝势力,更不可能让他和巴云氏太过亲密,所以二人平日里也并不经常相见,也不大亲厚。想到这个,巴云氏不由得忌恨朝戈,若非他,儿子早已是国君,而她也会是兀甘最尊贵的太后。

“母妃来便来,还带礼物”,朝伦一把抱起朝宝。小女孩过了年就九岁了,圆嘟嘟的一个,朝伦抱得有些费劲。

朝宝倒是不见外,扶着哥哥的肩膀就要骑脖子。“诶诶诶,你别揪我,我扛不住你!”,朝伦怕她摔,连忙唤她下来。

太妃也是脸色一变,喝止了几句。

朝宝不情不愿地下地,“大哥还能带我飞呢,你咋不行?”

朝伦一时无言,他和大哥那力气能比么?当然嘴上是不会承认的,“哦对了,朝戈送了好些年礼,我带你挑去”,见妹妹的注意力被吸引,朝伦满意了。

太妃没跟过去,而是注视着桌前散乱的文书。“二殿下这几日都在做这些事吗?”

“是,主君在神殿不得出,新年内外多少事宜都是殿下在做”,说话的是朝戈拨给朝伦的人,有意在太妃面前卖个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成想太妃冷哼一声,“这么些杂碎小事换谁不能做?”,这是不领情且驳了朝戈面子。侍人心说太妃眼高手低,二殿下如今的手段离当政还远着呢,怎么不得从细微做起,真是白白浪费主君一番苦心。

侍人尴尬一笑,立在边上不再说话,心思却转了一圈。

朝伦抱着朝宝回来,后头跟了几个人端着一排的箱笼礼盒。太妃见之不由低声呵斥朝宝,怪她不懂事拿那么多。

“没事,大哥给了许多,我要也还有,朝宝喜欢拿就是了。”

“主君对你倒是上心”,这话说得莫名有些阴阳怪气,朝伦抬眼看了母妃一眼,扯了扯嘴角。

他平日里虽然常做些不着调的事,但到底是继承人,该有的敏锐不会少,太妃巴云氏一家和皇族的龌龊他怎会不知?不过是年纪未到,狠不下这个心,只能装糊涂。不过既然巴云氏这样说话,总归心里不舒服,于是场面也冷下来,太妃并未久留。

太妃走后,朝伦心里憋着气,这账排了几遍都排不明白,侍人在一边见他毛毛躁躁的,劝慰道:“殿下也不急这一时,慢慢来放着总能理顺的。”

朝伦偏头看他,反问道:“我若一直理不出怎么办?”

“我朝人才济济,总有精通算法的人能帮着殿下。桥到船头自然直么,再说不是还有主君。”

朝伦叹了口气,“大哥日理万机,年年不得休息,怎好再去打搅他。”

朝伦对朝戈有一种近乎长辈的景仰,这也是巴云氏至今都恼怒却无能为力的事实。一个不好掌控的继承人对他们没有任何益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边朝伦苦恼繁复的新年事宜,那边朝戈也不好过。

神殿的烛光很暗,侍人来往都静悄悄的,生怕触怒神灵。周围的石壁上勾勒着血腥的图腾,暗红的笔触在黑暗里显得恐怖肃然。晏观端着饭食进去,迎面就被这野蛮粗犷吓了一跳,呼吸乱了片刻,把东西放到朝戈面前时才缓过来。

朝戈看出晏观的局促,开口道:“下回让达西送进来就是。”

晏观巴不得,点点头跪在坐垫上,像个鹌鹑似的。

朝戈正吃着时,却听到有人进来,来人是个精瘦的青年,晏观从未见过。

“主君”,代青朝朝戈一拜,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晏观。

晏观心说这是要商量正事,他不好在这呆着,于是起身离开。

“南下的车马都备好了。”

朝戈目送晏观离开的背影,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你也随军,朝中有人知道你,届时等那边事了再随信使秘密入京。”

“是”,代青揣测朝戈的意思,无不忧虑地问道:“主君新年就南下巡查,会不会浮动人心,正遂了巴云氏的意?”

朝戈摇摇头,面色沉了几分,“我不可能冒着视黎民于不顾的风险,若真发生疫病,流言四起,那才是真正人心浮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人能影响朝戈的决策,连才旦都妥协了。

“桑塔那边怎么样?”

代青摇了摇头,“连着放出的几只鹰都没回来,估计是没了。”

那边的风雪竟已经到这般地步了吗?来往桑塔少说半个月,先行官已经去了,脚程没这么快。鹰倒是快,可惜冻死在半道,桑塔的消息至今未知。

朝戈放下碗筷,燃了一柱香朝面前的神像深深一拜,“望神君佑我朝民”,空旷的神殿传来悠悠回声,像是喟叹,又像是哀惋。

过不久代青拿着食盒出来,晏观站在神殿门旁连忙上前接过。

“看你面生,是新来的?”

晏观反应了一下,操着一口变扭的兀甘话回是。这下代青眼里露出些许惊讶,“梁朝人?”,宫里梁朝的侍人不多,若非有一技之长根本不可能留下,再一联想之前和达西闲聊,就把传闻和眼前人对上了,“哦~,你是二殿下送给主君的。”

晏观想辩驳,抬眼却看到对方脸上的笑意,于是又闭了嘴。原来是开自己玩笑,晏观不由腹诽主君身边的人一个朝伦,一个这位,算上达西,怎么都不太庄重的样子?

“不逗你了,你是医士,我走了”,青年没有恶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晏观暗叹了口气,提了饭盒回去。

朝戈得在神殿里待上十日,每次进那个地方晏观都感觉压抑不适,后来由达西送进去,晏观乐得清闲。

“嗯?之前的那个小人没来?”,代青每日都要往神殿递送消息,今日却不见晏观,于是问正收拾东西的达西。朝戈在边上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他来这不舒服,你惦记什么?”

代青耸耸肩,“上回逗了他一句,他差点当真,怪有意思的。”

朝戈有些不悦,“南北风物不同,你少撩拨他”,达西在边上听着,差点乐出声,即时向主君告退,拉着人出去了。

代青跟在达西后面,咂摸半天终于回过味来,两三健步追上达西,拿肩膀撞了人一下,“欸,欸,他俩是不是……”

“不是”,达西一脸正色,心说主君铁了心要搞日久生情,水到渠成那套,那点心思也不知道何时能得到回应,现在可不就是八字没一撇。

“不是?那朝戈干嘛那么大醋劲儿?”

达西咳了一声,把头凑过去,低声说道:“我感觉,主君有那个意思,但人晏小观没想法。”

代青眼珠子一转,一把搂住达西脖子,“你再同我多说些,哪看出来?主君这千年的铁树开花也是稀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戈不知道自己两位好属下背地里编排他,不过他不自觉或下意识的流露,有时实在是难以克制。也就是晏观不熟悉朝戈,还以为是外族习俗不一。

晏观在惠恩殿,唯一的主子不在,他除了一日三餐也没事可做,天天窝在膳房研究药食菜谱。

屋外风雪交加,屋内倒是温暖,晏观坐在灶火边取暖,小脸映得通红。嬷嬷给他端了一碗羊汤,笑吟吟地看他喝下去。

才转来惠恩殿不过一个月,晏观反而是胖了些,向来瘦削的脸上也挂了些肉,看着总算有个少年人的样子,不然瞧着总是可怜兮兮的。

膳房从未苛待过他的饮食,有时甚至对他照顾的过分。掌事的嬷嬷养他跟养惠恩殿的那只猫一样,不膘肥体壮的不罢休。

“哎呦,真可怜”,嬷嬷手里在盘那只肥猫,眼睛却瞧着晏观。兀甘的语调听着弯弯曲曲像是在唱歌,晏观辨认了一下,理解不了,只能冲老太太嘿嘿一笑。

“啊呀,老奶夸你可怜”,站在桩子上的红案师傅一边把肉剁得咔咔响,一边讲。

“我不可怜啊”,晏观莫名其妙,从海碗里把头抬起来,看见嬷嬷的笑容更深。

“夸你,夸你,懂吧?好像你们那边讲的稀罕、可爱”,听到解释,晏观不好意思的把头埋了回去。梁人含蓄,晏观没被人这么夸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朝戈神殿祈福的十日之期终于到了,梁洲也迎来了元日新年。

“主君”,晏观向朝戈行了个礼,“今早是萝卜炖排骨,薏米粥,羊肉馒头还有粳米花茶”,朝戈十日茹素,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有,晏观思索着要给人加加餐,又不好整得太油腻。

夜里还要宴请大臣,总该庄重些,朝戈正背对着晏观编发,闻言只一点头。

“会编发吗?”,冷不丁来了一句,把晏观问得一愣。

晏观当然不会,来到梁洲之后连束发都省了,拿根布条把头发拢起来就算了。

见人傻站在那,朝戈就知他不会,于是唤道,“过来,我教你。”

晏观挪过去,站在朝戈身后。“把这些串上去”,手里被塞了几颗绿松石。

晏观乖乖照做,生怕扯痛了朝戈,动作十分小心。朝戈不动声色地看着铜镜里的倒影,男孩儿眉目沉静温雅,专注地捏着他的发梢串珠子。突然想起曾经修习的儒经,梁朝人似乎对头发有非同的执念寄托——风花雪月的儿女情长。现在头发被人拿在手心,朝戈心底居然生出了一丝隐秘的愉悦。

不一会,几颗绿松石就串好了,朝戈收回视线接过发尾,捋起两簇头发快速编好,“看明白了吗?试试。”

晏观也照着他的样子挑起几缕头发,笨拙地交织,末了穿上一颗火红的珊瑚固定住。

“嗯,不错”,朝戈夸道,顺势在匣子抓了一把琥珀玛瑙放在晏观手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吉祥如意”,手掌抬起,似乎是想抚上晏观脑袋,但犹豫片刻还是蜷住了手指放下了。

晏观被这笔横财砸了个懵,根本没注意朝戈的动作,晕晕乎乎的也照着说了一句“吉祥如意”。

朝戈窥见他的神色,不由想笑,心中一轻,“今日不用再做膳食了,出宫逛逛吧,街上应该很热闹。”

没想到晏观却摇了摇头,“不会说话,还是不出去了,宫里也热闹。”

朝戈比他高了不止一头,观察一下他表情,确定是没有不开心,于是便随他。

“是不是胖了点?”

“啊?”,晏观没料到这也要问,含糊地应了一句,“嗯,膳房的饭食很好。”

朝戈满意极了,心说还是老人家会养人,放在朝伦那这么久也没养胖,来这儿才几天面色就好了这许多。

晏观有点忐忑,心说主君这是不喜侍人发胖吗?犹豫着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小的日后会少吃些。”

这还得了!朝戈费心思叮嘱嬷嬷照顾,结果人现在误会了,连忙说道:“不可!梁洲冬季严寒,不养胖点会冻死”。朝戈一脸正色,丝毫没有恐吓人家的羞愧。

晏观瞪大眼睛,乖巧的点头应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去后,晏观找了个香囊把这些东西放进去随身携带,正好碰到换班的格其。

“哪来的!”,估计是塞东西的动作仓促,太像干了什么心虚的坏事让格其误会了。

晏观急急忙忙解释是主君给的。

格其抱着膀子盯了人一会儿还是让他走了,晏观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撒腿就跑得没影。格其大哥好凶,还是主君比较慈祥,晏观这么想,丝毫没察觉到措辞不对。

膳房要准备晚宴,很忙,晏观闲得慌,想跑去给人打下手,结果被轰出来。无措地抱着嬷嬷塞给他的大猫,“带它去逛逛啦”,嬷嬷这样讲晏观也没法,一人一猫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宫里走。

晏观也不敢走远,新年设宴各方都加强警戒。外面很冷,晏观寻了个人少的廊坐下,屋子里烧着地龙,暖气透过墙壁散出来,晏观贴着墙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猫。

也不知道这猫是胖还是年纪大了,喉咙里像塞了个烧水壶,呼噜呼噜的。晏观这么想着就笑了,念叨,“你叫啥名?狸奴”,晏观把猫抱起来捏了捏它的爪子。

猫十分傲娇,全当没听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舔舔爪子又往晏观怀里钻,势必要将之前的美梦续上。

晏观没再扰它,心说整个宫里就它最自在,真是让人艳羡。

廊后宫殿的窗悄悄的开了,朝戈靠着,顺着那半掌宽的窗缝也不知看了多久。

廊外雪还在下,晏观贴着墙壁却不觉得冷,把下巴埋进猫厚实的毛中,远看就是个俊秀小公子套了个围脖。朝戈在屋里热得满头大汗,却还让人把地龙烧旺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达西实在热得受不了了,“主君,不如让晏观进来好了。”

朝戈抹了把汗,眼神是半分没挪开,“猫随主子,进来就躲起来了”,说着就笑起来。

达西心说主君喜欢个人,把脑子也赔掉了。他搞不懂,按草原的习俗,有心上人当然是直接当面讲就是了,非得弄得那么迂回曲折。

只有朝戈明白对晏观若是上来就花言巧语,海誓山盟是没用的,用梁朝人的说法那叫轻浮。他算不上君子,但对晏观他是真心爱重,小心翼翼地藏着,不想让一些有心人看去反而害了他。只是克制的爱欲到头来,不是过于压抑的妄自菲薄,就是欲壑难填的占有强制……

晏观看着雪小了,拍拍袖子正准备离开,身后的宫殿却传来响动。眼见着一角莲纹衣摆从转角露出来,晏观连忙把猫放下行礼。

刚伸出手却被对方宽厚温暖的手掌一托,“不必,怎么走到这来了?”,语气并无不悦,倒像是要跟他闲话几句。

“带着猫,随处走走,不知道主君也在……”

“糕点,还热着,垫垫肚子,宫宴开始还有一会儿”,说着一盘点心就落到他面前。

晏观谢过,捧着盘子跟在朝戈身后,达西冲他挤挤眼睛,意思是趁热吃。晏观捡起一块塞到嘴里,是栗糕,热乎乎吃起来很香,晏观数了数,准备给膳房的人留几块。

前头走的人像是后脑长了眼睛,“别数啦,今日设宴膳房的人有的吃。”

晏观面色一红,唔了一声,又往嘴里塞了一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了惠恩殿,一盘糕点被吃个精光,晏观像个餍足的猫儿,自以为没人看见,站在角落,用手指沾了盘上的碎屑伸出舌尖一舔。

朝戈视线一顿,连忙挪回目光注视手中的案卷,可心尖尖上却像是被猫尾撩了一下,毛茸茸蹭得他直发痒。

终究还是没忍住,招手把人唤过来。早上骗人过来给他编发的时候就看见对方这随意的扎发。

朝戈伸手捻起一缕,“怎么,还是不会编啊?”

晏观一愣,“啊,嗯……”,他其实记得,只是压根没想着要给自己收拾。

下一秒,晏观眼前一暗,朝戈站起来挡了光。不知从哪翻出一串红玛瑙,晏观还没从主君亲自给他编发的震惊中回过神,透润的红珠子就陷在他头发里了。

“谢、谢主君……”,晏观连话都说不顺畅。

“自己琢磨去编吧”,朝戈见好就收,太唐突容易把人吓跑。

晏观又退回边上,朝戈捻了捻指腹有些遗憾,见人散着头发吭哧吭哧地捋,又想笑。

新年的宴席办得隆重,朝戈早早就去了大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前殿忙忙碌碌,觥筹交错。大殿后头的内室却噤若寒蝉,众人平静下都睨着对方的神色。终于,凝滞的空气起了波澜。

“主君恕臣直言,新年伊始南下桑塔,不管会不会起疫病,这流言始终不利。”

朝戈面色沉静,“我知道,但桑塔远离京都,位置要害,我若不亲自去一趟,恐小人作祟。”

才旦坐在一边一句不言,一看就知是朝戈早打了招呼。

那大臣还欲再劝,“这疫病不起,主君离京,二殿下一人无法支应,不正好给朝中小人钻了空子?疫病若起,那些人又要拿王位来造谣主君。人言可畏啊,主君还请三思!”

“我意已决,今日只是知会诸位一声,年后的章程自有才旦辅佐二殿下主持,在坐的几位都是朝中能臣,总不至于这点事办不好。我当初去梁朝半月,那时如何做现在就如何做。”

朝戈掌权五年,青年时在封地就有威势,如今更不必说。众人知道无法改变,只能行礼告退。

前殿开席,朝戈知道自己在他们聊不尽兴,只略略坐了一会儿,喝了几杯酒。不乐意看那些个人虚伪的奉承,反正要事已经商议完了,正准备离开,却被人半臂拦住。

“主君,新年安康,臣敬一杯?”,能直剌剌拦下他的人也没几个。是巴云布拉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位二殿下的亲舅舅,巴云氏族如今最权重的人物,当年也是朝戈的并肩好友。

朝戈敷衍地勾了勾嘴角,随手拿杯一碰,“新年安康。”

“听说主君要南下?”

朝戈有些烦躁,一个两个上赶着问这问那。“既已知晓,何必多问?”

布拉甘在兀甘话里是豹子的意思,他本人也确实精干狡黠。“主君心情不好?”

朝戈可算是有了点浮动,分明是笑了,但笑意却不及眼底,“少放肆些,布拉甘”,语气慵懒似乎并未动怒。

“臣逾矩了”,布拉甘收敛神色迅速退下。转头走出大殿的时候,朝戈没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倨傲。

朝戈捏了捏眉心,布拉甘不是第一次试探他,今日这样的还算寻常。他们在试他对巴云氏的底线,利用年少友情这样蹩脚的方式。不过朝戈本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尸山血海里出来的人能心慈到哪去。像这样轻拿轻放的态度不过是兵者诡道,卑而骄之。巴云氏不会放过他南下桑塔的机会,他等着他们犯错。

朝戈回了惠恩殿,带着点倦意。晏观本来蹲在炉子边,听到脚步声立刻站起来。

厚重的狼皮大氅夹着风雪,晏观走到朝戈身边准备伸手接过,但朝戈却轻轻拂开了他的手,“无妨,我自己来”,说着向前走了几步,二人拉开一些距离。

晏观垂下手,跟着他。自第一天进惠恩殿给主君守夜,这个习惯就这么定下了,不过公务多时朝戈常常会让他先走。晏观依然不太明白,或者说他不敢往那样旖旎的方面想。主君只是一个人办公太孤单了吧。

等朝戈坐定,晏观很及时地端上茶汤。

呷了一口,微苦的茶水在唇齿间滚了一遭,觉出一点甘来。屋外雪还下着,风把门窗扑得嘎吱响,只有书房这一方天地有片刻的温暖宁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晏观看到朝戈很缓慢地放下杯子,心想主君莫不是吃醉了?他确实喝得不少,反应比平时慢了点。

“主君?”,晏观忍不住出声唤道,“还要添茶吗?今夜批公文的话,我把油灯掐亮点。”

朝戈没说话,反而直勾勾地盯着他。晏观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低下头避开对方的眼睛。也幸亏他低下了头,否则怕是要被国君眼里浓重的欲色灼伤。

目光顺着晏观低垂的脑袋看下去,一截脖颈衬着暗色的毛绒围脖露在外面,不过半掌,却让朝戈无端想起了当初晏观女装时半掩在头纱下的腰。朝戈感觉喉咙有些烫,他知道不是热茶的缘故。

喉结动了动,朝戈合上眼睛,“喝过兀甘的酒吗?来这也半年了”,声音略哑。

“马奶酒算吗?”

朝戈笑了,“小孩子才喝这个”,晏观的脸有些泛红。

今夜朝戈喝了太多曲酒,室内的温暖似乎营造出了可以放肆的氛围。朝戈醉了,但他知道这是假的,可是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晏观,又觉得可以试一试,太温顺了,好像一只小羊羔。

“过来”,晏观听到,身子猛地一颤。他看见了朝戈的眼睛。

晏观几乎想夺门而出,他真该笑自己太蠢,凭什么会觉得朝戈对他格外优待只是因为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医术。君王的威压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明显,晏观挪不动脚,当年惊堂木拍下,那瞬间的战栗胆寒仿佛回到了身上。

晏观就这么僵直地站着。

朝戈意识到小羊羔不见了,现在面前的是一个浑身冷刺的人。他瞬间泄了气,像是示弱一般,“别怕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晏观还是不动,朝戈没有掩饰好可怖的独占欲,哪怕只有片刻,晏观都怀疑他是不是要被撕碎了拆吃入腹。

朝戈突然伸手,将他一把拉入怀里,“抱抱而已,这也不行。”

晏观愣住,听语气他还委屈上了。对方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环抱着他,扣着他的肩和腰。

“明日我便启程南下,永宁殿那边会有人来接你回去。”

晏观哑然,朝戈便自顾自说下去,“你在永宁殿好好的,不要出头,不要让人发现,能平安……”

朝戈的话颠三倒四,但晏观奇迹般的听懂了。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成为君王的软肋,这些话看似是对他说的,其实是朝戈说给自己听的。不想被人发现对晏观特殊的感情,不想他因此受伤,自已因此掣肘。

觉母预言的阴影挥之不去,朝戈眉头紧蹙,又把晏观拢紧了些,直接将头埋在他颈间,鼻息喷得晏观犯痒,下意识地往边上一侧。

谁知朝戈像被刺激到一样,原本搭在他腰上的手猛地扣住晏观的后脑,将人掰了回来。晏观的瞳孔紧缩,他们鼻尖相蹭。

朝戈很少有想要的东西,王位、权势并非他所求,素日衣着饮食也没有什么喜好。大家都说主君随和,其实这样的人才最难弄。因为他一旦有所求,那必定心心念念,绝不放手。

反正,他现在就想要晏观一个,他愿望那么少,偶尔有,难道不能满足他吗?

朝戈这么想着,突然动腿,颠了一下晏观。

身体晃动,还没等人反应,眼前的光就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戈狠狠地吻住了晏观,毫无章法,全凭感觉攫夺,蛮横、无礼,晏观仿佛第一次认识他。朝戈吮着他的双唇,舌头撬开他的齿关,非常霸道地入侵。晏观惊地颤抖,却退无可退。他和朝戈的差距是巨大的,结实的臂膀因为情动绷得死紧,根本挣不开。

朝戈的神经似乎炸起一串金花,他不止一次肖想过和晏观肌肤之亲,但他不知道原来唇齿之戏也能令人如此痴迷,食髓知味。朝戈撒不开手,跟狼一样死咬着猎物不松口。

晏观被亲得痛了,被逼出了呜咽。朝戈只是稍微松了点,但入侵却变本加厉。舌头在他嘴里搜刮了一圈还意犹未尽,朝戈捏住晏观的脸,不舍地放开他,离开时还勾起一根银丝,朝戈用拇指漫不经心地替他揩掉。眼睛黏在他脸上。

晏观的脸涨的通红,大概率是气的,他甚至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晏观开口:“主君醉了,早些休息。”语气疏离,让朝戈不由得恼怒又无可奈何。

男孩的面容还青涩,嘴巴被亲得嘟红,面色粉白,怎么看都是一副可怜疼爱样,实际强硬执拗的很,不然也不能走过几千里路活着来到兀甘。

朝戈知道他做错了,但懦夫才把失控归咎于烈酒,他就是太想了。前路未知,他怕再也见不到晏观,让他讨厌,让他厌恶好了。有了今夜虚假的温存,他可以欣悦许久。

“晏观”,朝戈松开他,却捏住他的袖子,“可以讨厌我,但别恨我。”

晏观愣住,垂下眼眸:“小人岂敢怨恨,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主君让我服侍已是恩泽。”

朝戈感觉到心痛。学扎辫子的晏观,抱着猫的晏观,偷偷吃点心的晏观,和面前这个一口一个自称“小人”的晏观一寸寸的割裂。按他的年岁,活泼是寻常,但以他的经历,持重才是成长。

话说的冠冕堂皇,朝戈知道撕掉面皮后烂俗的欲望让人避之不及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次日早晨,饭是达西端来的。朝戈什么也没说,反而是达西耐不住问:“主君,闹变扭了?晏小观以前可是眼巴巴地送来看着您吃掉呢。”

什么眼巴巴,他就是道德感太强,把我当病患。朝戈愤愤想到。

“没事,永宁殿那边打招呼了吗?”

“说了,真的不带晏观去啊?”

“不带。”

达西没奈何,神色忧愁地想着主君的初恋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把东西送回膳房,正看到晏观站在栏边探望,于是上前打了声招呼。

“达西”,晏观笑道,指着远处的车马问:“马上就走了吗?”

“对啊,都收拾好了。”

晏观点点头。

达西看着晏观,咬了咬嘴唇,说道,“你也跟去吧,主君或许需要你。”

晏观一愣,转过头,却是眉目平静:“可主君让我回永宁殿”,达西有点焦灼,晏观有些不忍,又问道:“很要紧吗?如果需要我去……也不是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夜晏观辗转了一晚上,朝戈一国之君,拿人性命都是容易,想要一个男人更是轻而易举,自己左右都是逃不掉的。

“哎,达西大哥,只是我不知如何面对主君罢了。”

“哦?主君欺负你了”,有些揶揄。

晏观没想到对方如此敏锐,只得转移话题,“去桑塔,那边很艰苦吗?”

达西摇摇头,看向遥远的雪山,“那儿翻过去,就是美丽的桑塔草原。有成群的牛羊和丰美的水草,人们会围着篝火欢唱,歌颂长生天的馈赠。夜里的星星很亮,你还能看到幽绿的萤火和会发光的石头”,达西顿了一下,脸色突然舒缓了许多,“当然,那里还有我心爱的姑娘。”

晏观有些脸红,他到现在也不太适应兀甘人对爱情直白的表达。

“听起来很好啊,就算有什么事,主君也会解决好的吧。”

达西笑了,“那是,我就没见过主君有干不了的事”,兀甘的子民对这位年轻的君王充满了敬仰。

“用你们梁朝的话说,这叫未雨绸缪,不是么?”

晏观从台阶上跳下来,仰头看向达西,“我知道了,我会向主君请示让他带上我的。”

达西大事还是拎得清,能来求他跟去想必此行不易。他心想,只当是偿还恩情罢了。

但事情和他想的不大一样,还没等晏观找到朝戈,永宁殿就来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主君说他的病已经好了,让人接你回二殿下那”,来人是那个好说话的侍女姐姐。

“可是……”,没等人说完,姐姐就擒住他,“好了,快走就是,二殿下还等着呢。”

回到永宁殿,爱操心的二殿下自然不放过他,细细问了一番,确认大哥病好了。

听到晏观说达西希望他跟随朝戈前去桑塔,朝伦沉默了几秒,带着几分犹豫问道,“若是永宁殿不来人,你愿不愿意去?”

“自然,我本就准备和主君请示。”

朝伦蹙着眉,突然站起来将晏观拉入了内室,“接下来的话你听好了,我有办法让你跟在大哥身边,但你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危。桑塔今年恐怕要爆发疫病,你跟着他我放心些。”

晏观迅速压下心底的讶异,这话万万不能传出去。

“大哥想必待你不薄,你可不要……”

“不会的,殿下放心”,晏观打断他的话,“我出身良家,幼时学医就受人命至重教诲,若当真发生疫病,不可能独善己身。”

朝伦心下稍安,当即去找了达西,二人合计着就把人带上了,反正多他一个又不起眼。

总之等朝戈发现时都走出几百里路了,饶是要发作也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晏观被提溜到了马车上,朝戈黑着脸问他是不是朝伦逼他跟来的?

晏观没见过朝戈这样压着火气,嗫喏着说是自愿的。

“我让你回去你还非要过来?!蠢不蠢?怎么,昨夜的亏没吃够?”

晏观一噎,飞快地睨了一眼他的神色又把脑袋低下了,头一次他见发这么大火。

朝戈根本不放过他,“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觉得我是什么正人君子?”

“二殿下说可能会生疫病,需要我”,见朝戈又要说话,连忙道:“我当然害怕,但人命关天……”

晏观心虚,声音一寸寸低下去。他在梁洲半年,身边的人对他其实挺不错的,他也吃得饱穿得暖,还交到了一些朋友。有许多人的家人都在桑塔,自然心下担忧,既然可以,为他们做点什么也好。

朝戈盯了他半天,终于是没再说什么。

晏观垂着脑袋,盯着车窗上的木格花纹,思索着,真的只是医者仁心,投李报桃吗?

一行人走走停停数日,到了桑塔草原。晏观这几日大部分时间都跟着医官局的车马走,走累了就上板车上趴会儿,老先生们见到他一个半大的小子还笑话他。

“我十七了!”,晏观不服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还没有我孙孙大”,乌日图的孙子今年十五岁,分明就是嘲笑晏观长得矮。

晏观不乐意,心说在我扬州的时候也不见得多么矮,偏你们梁洲的人长得老高,这才显得我矮。

沿路修整驻扎,草场上的雪没化,晏观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帐篷走去。

看这天气还真是不太妙,冬日太过寒冷,要是牛羊冻死了,等开春雪化了,那些尸体可不就要生疠气。

“主君,有几户人家的牛羊已经冻死了半数”,格其和几个部下打探回来。

“毡毯和垫草都拿上了吗?”

“拿去了,但夜里风大,常常把棚子都掀飞了。”

怎么会这样,这样的天气实在诡异。

“多叫些人,先把衣物和药材分下去。把代青叫来。”

“是”,格其领命下去了。

不一会,一个精瘦些的年轻人撩开帐篷进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主君,都冻上了,这泥土石头难挖的很。”

“那也要挖,圈舍不牢,等着风把牛羊都吹冻死吗?还有那些已经冻死的牛羊,按市价收来,通通烧了,绝不许就地掩埋。”

这样的天气实属少见,牧民即便准备充分,也难以预料。

即便如此,朝戈带的人有限,桑塔草原边缘的人家就很难顾及,而疫病却是以一传百。

“开春了还这么冷”,晏观嘟囔一句,他穿得厚厚的,正嘎吱嘎吱踩着碎冰走。

“主君要继续往东走,有探子来报说那边有疫病的苗头”,乌日图正忙乱整理药材。

“主君何必要以身犯险?让手下带医官去不是更好,他还能早日回朝主持大局。”

乌日图摇摇头,迅速将药草装袋,“或许有自己的考量吧,我们如何知道。”

进入桑塔已有四五日,朝戈一行人一路向南,沿路虽然有牧民遭雪灾,好在救援即时,并无人命伤亡,冻死的牛羊也得到妥善处理。

朝戈离京近一月,风雪太大,传信的鹰飞不过来,和京城的联系几乎断绝,晏观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预言能让朝戈犯险到这个地步,若是疫病,恐怕不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随着车马一步步深入草原,晏观就越发感觉到空气中的冷肃。

太安静了。

直到士兵从猎户家中拖出一具尸体,才打破了这份凝滞。

“主君,面有血斑瘀块,似是伤寒瘟疫……”

“带上面衣,速去探查”,朝戈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医官局的人也迅速将预防的药丸拿出分发。

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朝戈唯一庆幸的是他亲身来了,不然按地方官员磋磨的速度伤亡还要扩大。

如今已至边境,百姓不多,住得分散,情况比想象中的好一点。染上伤寒的人大多还是轻症,只是刚刚那位老猎户年纪实在是大了。

一位医士正匆匆忙忙地往乌日图的帐篷走。“师父,有个姑娘吃了药不退烧,反而严重了。”

谁料乌日图此时并不在帐篷内,只有几个青袍的侍人在熬药。晏观闻言立刻从灶台后站了起来,“乌先生在另一处诊病,先带我去看看!”

医士认得晏观,也不推脱。二人急走路上,晏观担忧问道:“可诊过没有?”

“诊过,恶寒呕逆,确是伤寒之症,先前服了桂枝汤,按理是没错的,却吐得更厉害了。”

到了女孩帐前,没想到达西也在,正捏着姑娘的手絮絮叨叨,竟然是哭了。晏观来不及多想,连忙上前看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病入肌肉,阻滞了药力”,晏观将女孩的手放回被子下,“刺风池、风府两穴,再服桂枝汤。”

晏观从布袋里抽出银针,拿烧酒烫了,准备刺穴,“穴位在后脑,很快,不疼的”。

曹都撑着达西坐起,面前少年尚且青涩,言语温柔却不可抗拒,没来由地使人安定。

晏观下针快准,曹都烧得昏沉本就没什么感觉,倒是达西一眼不错地盯着晏观。梁洲毕竟是游牧民族,医术上比不得梁朝渊源,针刺等法并不多见。

给曹都喂了药,晏观起身告辞,还有许多病患需要照顾。达西担心曹都,只低声道了声谢,并未起身迎送。

晏观看他那副样子,不由艳羡,原来这就是达西心上人吗?他们感情真好。

周边的伤患都被聚集此地,医官局一众人忙得不知天昏地暗。晏观自幼修习养生,连大夜都不曾熬过,又是长身体犯困的年纪,这下是困得个仰倒。别看人还坐在锅前,其实两眼早就发直了。

朝戈甫一进帐就看到这副场景,嘴角难得勾起一点笑意。

“晏观”,朝戈唤了一声,隔了几息,面前人才把黏在锅上的眼神挪回来,懵懵地应了一声,“啊?”,连主君也忘叫了。

朝戈到底是没忍住,轻笑出声。这下晏观是彻底清醒过来,连忙起身行礼。朝戈摆摆手,“罢了,我来讨药喝。”

晏观反应过来,连忙给他端药。连着几日朝戈都带着人在周边巡查遗漏的病人,搭建隔离、分药……估计也是几夜没合眼,难免跟病人接触,喝点药预防还是十分必要的。

朝戈一口干完,昏暗的烛火难掩他眼底的鸦青,“这边病患如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多还是轻症,喝了药已有好转。一些重症的也特别安排了帐子照顾。”

朝戈点点头,“嗯,辛苦,等这边事态稍定,你先回都城”,语气有些生硬。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能他自己一个人走了。“不行”,晏观想都没想就拒绝,“这里大夫不够,有好些年纪轻,治疗疫病经验也不足,我还是得留着。”

“他们年纪轻,难道你就大了吗?”,朝戈含了点怒气。当初他自作主张跟来不说,如今等事态稳定让他走还不肯。

气氛凝滞,朝戈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子将晏观整个人遮住,压低了声音,“你聪明,不会不知道原因。”

晏观想起了那夜,他当然知道,但他实在不敢相信朝戈竟然会将他看得那么重。

儿女情长会成为他的软肋。

“别让我为难”,朝戈压下身子,贴近了晏观,手抚上他的脸时似乎带着怜惜。晏观的脸被寒风吹得冰凉,朝戈的手却很温暖。

不应该是这样,一国之君对一个什么玩物,或是什么男宠不该是这样。晏观睫毛微颤,答案呼之欲出,他却不敢看。

“怎么这么犟”,朝戈有些无奈地叹道。

“朝中势力错杂,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无法给你承诺,也不可能把你日日夜夜揣在兜里,挂在腰上”,朝戈停顿了一下,晏观感觉周身的气压又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脸颊被搓了一下,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晏观终于开口,“会有危险,怕有人拿我威胁您。”

“我不会辜负兀甘的子民。”

朝戈的意思很明显,他舍不得晏观,但身为一国之君的责任更大,若真有那样两难的局面,晏观会是牺牲的那个。所以必须让晏观回京,那里有人能保护好他。

其实这样利用晏观中伤他的计划很幼稚,但朝戈不敢赌万一。

过了几日,达西找到晏观,看着颇为轻松,看来那位姑娘病好了。

“曹都大好了,还得谢谢你”,达西把一串手链放在晏观掌心,“她自己拿岫玉串的,不值几个钱,一点心意。”

达西这么说,晏观也没推脱接了下来,“怪好看的,怎么像水?”,岫玉玉质润,手链上的珠子不大,但粒粒通透,想来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嗯”,说起这个达西还有点小骄傲,“曹都手可巧了,跟她的名字一样。”

“曹都?是聪慧的意思?”

“对啊”,达西眼里俱是笑意,“我打算春天的时候就求婚,带她去都城。”

晏观唔了一声,突然问:“那主君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威严。”

晏观笑了,“确实符合。”

说起这个,达西想起了之前和格其的闲聊。“我听说你马上要回都了?是主君的意思。”

晏观叹了口气,“是,主君非要我走,等病患稳定了,医官局的大夫们也忙得过来时我就走。”

达西盯着晏观好久,突然啧了一声,“怎么?主君的心思你知道了?”

晏观摸了摸岫玉手串,笑笑不说话。

达西语不惊人死不休,“睡过了吗?”

晏观一愣,随即脸涨得通红,“说,说什么呢,达西,你……还是回去照顾曹都吧……”

达西咂摸了一下,心说还以为有什么进展呢。

晏观羞得要死,轻斥道:“达西大哥对曹都姑娘也这么孟浪吗?”

“欸,你可别乱说”,达西立刻急了,“我和曹都发乎情止乎礼!罢了罢了,不逗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晏观有日子没见着朝戈,听说是去了边境。马上就要整装回都了,信使有十几个人,领头的是代青。

“晏小大夫,东西收拾好了吗?”

“好了好了”,晏观急急忙忙把包背上,跟着代青骑上马。

“我们之前见过,你可还记得?”

晏观点点头,“神殿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大人姓名?”

“代青,不过你可别跟不相干的人说起我。”

晏观一惊,既然此人姓名这么要紧,怎么就随便告诉他了,连忙发誓不会。

代青哈哈一笑,被他紧张的样子逗乐。

“哦对了,有一事要嘱咐你,我回京一事还请透露给二殿下。另有一些公文也一并交付给他。”

晏观自然答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又是奔波数日,终于回了都城。不过代青和几个兵士距都城还有些路程时就先行离开了,晏观看在眼里,隐隐不安却不敢多问。

朝伦得知晏观自己先回来有些不悦,“你怎么自个儿回来了?大哥没事吧?”

“主君无事,是主君命我回来告诉殿下莫要担心,他一切平安”,晏观又说了些疫病之事,听得朝伦脸色发白。

“竟然如此凶险,还好大哥有先见之明,不然这疫病发起来要死多少人。你说这次去桑塔是不是和觉母预言有关?但如今祸患已解,大哥为何还不回来?”

晏观心里一突,只摇了摇头,说道:“送我回京之人是代青,他特意嘱咐要我告知殿下。还有一些公文。”说着,将书信递上。

“代青?”,朝伦一愣,随即严肃起来,连忙拿出书信翻看。都是一些桑塔的近况,写得板板正正,一看就是朝戈亲笔。

朝伦迅速看完,将纸往桌上一扔,假哭道:“我在朝上连轴转了两个多月,他竟然还要留在桑塔!”

“主君有要事呢,二殿下多劳累了。”

“好晏观,你竟然向着他说话。”

晏观赔笑两声。朝伦叹了口气,“代青是大哥暗卫,几乎不出面的,你由他护送回来,想必大哥很看重你。这几天不要出殿了。”

晏观应了一句,神思却不由得漂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次日朝会,朝伦就把书信公文放出,安了臣子们的心。朝中局势他并非看不明白,有下手意图的只有巴云氏,他们或许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若是朝戈不测,上位的是他,第一个惩治的也只会是巴云,他们捞不到什么好。还是说……他们对他也有杀心?

朝伦忧虑地回了永宁殿,一想到这些复杂的政事他就头疼。

“去,把晏观叫来”,朝伦吩咐。

晏观空着手进来,听见二殿下在那阴阳怪气,“哼,先前还会替我按头按手,弄些瓜果糕点吃,现在倒好,真成我大哥的人了。”

晏观面色一红,“什么谁的人,我来得急罢。”

“哦~,好吧,暂且饶过你”,朝伦收敛神色,“我问你些事。”

“殿下问,我知无不言。”

“你在大哥身边时,可知道些什么?或者你猜测过什么?”,朝伦估计他大哥这是要以身为饵,诱人出手,此举太过危险,他猜不出来对方要做什么,只能把晏观抓来问问,兴许有什么启发。

“主君喜怒不形于色,我也看不出什么。”

“那他凭什么让代青送你回来?”,朝伦有些吃惊了,他以为晏观至少也是心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你大哥心悦我这种话晏观说不出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成想,朝伦在敏锐上倒是和达西等人一脉相承。

“呵,当初我就说他看上你了,他还死不承认”,发觉他可能有个男嫂子了,跟晏观呆在一处就哪哪不舒服。

“额,那个你回去吧,千万别出殿知道吧。若是想到什么立刻来告诉我。”

晏观也浑身不自在,明明他和朝戈没到那地步,这不上不下的吊着,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没过两天朝堂上就吵了起来,不少官员上奏恳求朝戈回京,朝伦多番安慰却无济于事,说来朝戈这一走的时间也确实太长了些。

夜里回到永宁殿,朝伦对着一叠高的奏折叹气,心说真要锻炼我,也不必走这么久,有点想大哥了。

三日后,晏观上回被朝伦念叨几句学乖了,端着一大盘面食进来,朝伦没留意对方眼里的迷茫。

看到饭来,朝伦眼睛一亮,刷地把奏折一推,腾出个空地吃饭。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一边扒饭,一边含糊地问道:“你最近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吗?”

“二殿下,今日代青来了一趟。”

朝伦闻言停了箸,“巴云氏有动静了?”

“不是,代青说主君病了……”,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伦大惊失色,“怎会?你回来时他还好好的!”

“疫病本就有潜伏期,或许那时主君就……是我没发现”,晏观愧疚难当,早知当初说什么也不回来。

“那边有这么多医士,不会有事的”,朝伦自我安慰。

二人沉默许久,朝伦也不吃饭了,站起来披上外袍就往外跑,“不行,此事重大,我要见代青。”

晏观拦住他,“代青奉命秘密监视巴云氏,如今贸然过去恐怕令人生疑。”

朝伦冷静下来,是啊,他忘了这宫里还有一位巴云。他的好母亲,细心地为他安排了这么多的侍人,真有事时,居然只有寥寥几个人能信任。

“大哥素来抗事,能逼得让代青传话想必事态已十分不好,得让才旦来一趟。”

晏观奉命下去请人。

朝伦也知道大晚上的请人进宫很显眼,但实在是别无他法了。孤零零坐在空旷的殿内时,他似乎有点理解大哥了。

才旦步履匆匆,路上得知此事也是惶惶不安。

“老师”,朝伦站起身行礼。才旦曾为内廷西席,教导过朝伦几年,这句老师真是久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殿下,臣不敢当这二字。主君在桑塔有难,臣等需得早做准备。”

“老师请说。”

“此事恐怕守不住,若真到那时二殿下还请践祚”,才旦年老,说此话时却颤颤巍巍的要下跪。

晏观站在门后听到忍不住地瑟缩。他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冻僵了,可是这回没人再给他暖着了。

朝伦不知该说什么,才旦是纯臣,在他眼里朝伦才是正统,当年迎朝戈回朝更像是为他这个羽翼未丰的继承人做打算。如今说出等朝戈不幸后立刻登基这话也在意料之中。

“不”,朝伦有些迷蒙,“大哥不会有事,一定是巴云氏害的,怎么代青一点没消息”,朝伦喃喃道。

才旦急道:“如今不是揪幕后之人的时候,主君危在旦夕,有人推波助澜消息绝对守不住,到时殿下必须继位稳定局势。”

“然后呢?”,朝伦勃然大怒,“大哥苦巴云已久,我一朝上位难道还能留他们?既如此,他们也该杀了我才对。我不是……还有个妹妹吗?”

兀甘史上并不是没有女君,从他们的信仰上来说女性的地位不低。妹妹才刚九岁,正是好掌控。

“老师不必说了,我自知斤两,如今还当不了主君,当上了也是四处掣肘,明枪暗箭难防。”

才旦叹气,“臣等会护好殿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了,明日朝上我会说这事,左右瞒不住,还请大人尽快拿个章程出来。我不管如何,一定要把幕后揪出来,这样正大光明的倒也方便了。”

才旦不赞同,但还是无可奈何的答应。

送走才旦后,晏观走进殿内,正见朝伦沉着脸。平日朝伦有些不着调,如今这个样子,方才觉出和朝戈的几分相像。晏观心里忐忑难安,“殿下,不如让我再去桑塔一趟吧。”

朝伦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不行,你在大哥心里有地位,他是故意送你回来的。万一出点什么事,这不是往他心窝子上捅吗?”

“如今哪里顾得了这么多?我知道乌大夫的本事,代青传信,必定是连他都难以治愈了,或许令我去一遭试一试呢?再者,若是主君故意放出的假消息,何必要让代青来我跟前说,连殿下都知道我于他是不一般,他又怎会令我担忧……”,晏观说到后面都哽咽了。

朝伦也是一阵无言。的确,若这是诱敌之计,大可直接告诉朝伦或者才旦,毕竟朝中需得有人接应。另外,晏观心思敏锐,当初朝戈送他走是何其心急,拳拳爱护之心并非作伪,怎么会忍心告诉他病重,令他忧心?他也知道晏观是个好大夫,一定会坚持来桑塔。想必是代青私下做主,故意告之,至于原因,晏观不敢深想。或许是病重难医,请他过去医治;或许……是不忍自家主上连心上人最后一面都见不得。

朝伦撇过头去,“我会着人安排。”

“谢殿下”,晏观向他重重一拜。

次日,朝堂里就起了轩然大波,各人心怀鬼胎,猜测纷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晏观和一众人等马不停蹄地赶往桑塔。

说起几日前,朝戈还是好好的,全然不知病邪已入肌体,又兼数日劳累,心思沉郁,等发病时,来势汹汹,没几日就重症了。乌日图没有办法,日日的汤药送去,并不见得人好,也是心急如焚,见到晏观来如见了救星。

“晏小大夫,我知你医术绝不在我之下,南方这等病症想必也治了不少,快替老夫救救命”,乌日图拽着人就往帐子里走。

心焦了一路,看到朝戈躺在床上浑身出疹还是忍不住一滞。怎么会病成这样?

朝戈烧得意识不清,看到眼前模糊的人影,心说真是要死了,居然梦到晏观了,那也少了件遗憾。

晏观诊完,默然片刻,随即执笔写了方子出来。乌日图拿过一看欲言又止。

“猛药发汗,汗出后再和其荣卫。”

“这也太险了,剂量但凡差错一点,以主君现在的病躯怕是扛不住。”

“是啊,万一发汗过多,转为亡阳之症可是危极!”

帐子里的医官纷纷嚷嚷。

“我自以生平学识医术全力护佑主君!诸位可还有更好的办法?”,晏观一扫往日的谦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下众人也都偌偌无言。

“我随晏小大夫一起”,乌日图将药方往袖中一揣,“兵行险招。”

乌日图都如此说,其他人也无异议了。

二人迅速煎好药给朝戈灌了下去。晏观已经反复诊断数次,确保剂量合适,但等发汗这段时间最是凶险,晏观执意要留下在一旁随时观察。

“小晏大夫,面衣务必要带好,此病传染力极强”,乌日图嘱咐道。

“我明白的”,晏观冲他弯了弯眼睛。

等人走后,晏观上前给朝戈又加了两床被子,就静静坐在边上凝视着朝戈的眉眼。

汗出时,朝戈开始剧烈颤抖,仿佛身至寒冰之地。晏观连忙上去探他的脉,还不到时候,蹙着眉想把朝戈摁住。朝戈寻到温暖,反手就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晏观抽不出,只好滑坐在床榻边,由他了。

不多时,乌日图端着药进来,看到这副场面微微一愣,“可到时候了?”

“再等半刻。”

朝戈喝了药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安静下来,面上的浮红都退了许多,乌日图一诊,大喜过望,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晏观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揉了揉被攥出青痕的手腕。之后的病症就好料理了,仅需拿解表的汤药就行。

“代青总算是长脑子一回”,出去后达西晃了晃晏观的肩膀,“大老远赶过来累坏了吧,这次真是多亏你,看不出来啊晏小观。”

晏观身心俱疲,但还是反应过来往后一闪,“我和主君接触太久,怕也要染病,你莫离我太近。”

达西连忙叫人给晏观准备单独的帐篷隔离。

第二日,朝戈就清醒了。他底子好,这时已经能坐起来,第一句话便是,“晏观呢?”

来人是个眼生的医士,“乌大夫和晏大夫都单独隔离了,眼下还未有什么病症发作。”

朝戈低头搅了搅药,不辨神色。

“把达西格其他们叫来。”

“可主君您身子还……”

“快去”,朝戈打断他,有些事因为这场病不能再拖了。

“主君”,达西和几位下属进帐,都是人高马大的家伙,帐篷一下显得拥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主君,属下有一物呈上”,朝戈手下有一对孪生兄妹,俱生蓝瞳,兄长骁勇善战,妹妹通巫蛊术,方才讲话的正是哥哥孛尔斤。

朝戈接过,是一方白布,里头包着一团黑乎乎的药渣。

“查过了,是藜芦,大寒有毒。主君病前喝的几次预防汤药里有此物,人已经盯着了,没有声张。”

朝戈嗯了一声,倒像是早已料到。

大寒有毒的药物,令自己身体亏损,染上疫病也就不足为奇了。

众人退下后,朝戈靠在床头,半阖上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朝戈没两日就下地走动,谁也劝不住他。

“主君,代青来信。”

海东青扑过来,在朝戈肩上收了翅膀落定。朝戈接过信,眉头却逐渐皱紧。

朝戈将书信递给格其,肩上的猛倒是心大,低头把喙插进羽毛里梳理。

“巴云和王寻有联系?这安的什么心!”,格其惊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梁朝那边如何了?”

为何出此言?说来,梁朝新年比兀甘习俗要晚上一个月,本也是春幡雪柳,各相献遗的日子,偏偏被这德州兵变给毁了。

当地知州被杀,叛将王寻自立为王,利用邪教竟笼络追随者万万,遍及德、恭、廉诸州。

久攻不下,如此僵持一个多月,叛军越发势大,而更糟的是白莲教徒隐匿人群,隐隐有向边境扩展之势。

朝戈离京已有三月,瘟疫发时他就得闻梁朝内部兵变一事,一直不回京也是因此。恐怕有人要借此动手,果不其然,他们一击不中,还有后手。

“今日刚得的消息,新来了知州,不知能不能把叛乱平了。”

“边境怎样?”

“抓了几个梁朝逃过来的难民。”

朝戈不由心念一动,“带我去看看。”

到了地方,人还挺多,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念些什么。看到朝戈进来,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贼眉鼠眼的男人偷偷睨了朝戈一眼,对方似有所感,偏头扫了他一眼。明明也没做什么,对方的气势却压得他不敢再抬头,男人慌张移开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戈伸手一指,男人被一个壮汉提了起来,死亡的恐惧令他挣扎起来,连连告饶,“贵人饶命,贵人饶命,我就一平头老百姓,德州兵变好不容易逃出来,只求口饭吃,绝对不惹事,绝对不惹事……”

男人话语错乱,正担忧对方北蛮之民听不听得懂官话,朝戈开口了,“我问你几句。”

男人自然忙不迭地点头。

“德州兵变所知多少,都说来”,朝戈有些门路打探梁朝内务,但更多细枝末节却不好过分探听,毕竟还要顾忌两朝邦交。

“小的出逃时王寻正把州府的人给杀了,一堆驻兵在州里抢掠,趁乱逃出来,真是走投无路才偷偷渡境来的梁洲。”

朝戈盯了他几息,神色不明,“一路过来未曾听说白莲教么?”

男人脸色一变,不由地将头埋得更低,压着颤抖说:“有,有一点,但咱老百姓也不深想那个……”

听到顶头的人冷哼一声,男人连大气也不敢喘,明明还是春寒料峭,却出了一身冷汗。

“方才在帐子里念些什么?”,朝戈在男人面前蹲下,粗粝的马鞭顶住了他的脖子。

“不,不,我就是一些闲话罢了。”

朝戈抬眼向里头的人看去,老弱妇孺都有,“梁朝对白莲教深恶痛绝,叛乱平定是迟早的事,若是回去怕是也难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男人见暴露,一下子惊恐的连礼仪都忘了,上前爬了一步,就要摸到朝戈的鞋子。朝戈立刻起身闪开,“你若是想活,就如实说来。”

男人连连磕头,一边还匍匐着往朝戈的方向爬。朝戈眼皮一跳,手正摸上弯刀,面前这个枯瘦的男人却突然暴起,大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兀甘君位不正,引瘟神降世,我白莲教义,自当……”

未等他说完,身边的达西先动了,一脚踹出去,根本没收着力,直将人踹出几尺,趴在地上呕血,从怀里掏出的刀也飞落一边。

“谁教你这番话?我朝与梁互为友邦,竟轮得到你们置喙本国内务,还胆敢谋害主君!”

男人咳道:“白莲教主,无上尊贵,他乃天……”

达西又上前踹了一脚,骂道:“疯疯癫癫,不知所云。”

朝戈觉得没意思,扭头就走。

达西等人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出。倒是朝戈突然发话,“此类言语很快就会传到京城,告诉宾得雅,动手吧。”

他们狼子野心,竟然还在乎一个出师之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回了王帐,格其和属下一脸怒色的进来。

“主君,依我看也不必和巴云再虚与委蛇,此人心机实在歹毒。”

朝戈手腕向下压了压,“他的确是算得好计谋。若此刻回京拿人,私通王寻一事败露,我这个做主君的少不得要被梁朝那边怪罪,他到底是兀甘人。”

王寻反叛,若和外族人有什么勾连,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格其又急又气,“那又该如何治他的罪?”

“宾得雅已入德州,等王寻这边倒台,再料理他。”

惊变很快就发生了。

当硝烟弥漫至边境时,朝戈跨坐在马上,面容冷肃。

明明已至春日,耳边吹来的依然是凌冽的寒风,似乎还夹杂着如地狱涌上的恶语低吟。

不远处一名少女正策马而来,朝戈身侧的孛尔斤喜不自胜,大喊:“宾得雅!”来人正是孛尔斤那位精通巫蛊术的妹妹。

宾得雅下马朝主君一拜,“宣抚使文山大败王寻!”

宾得雅就是安插在德州的内探,得了朝戈动手的消息,立刻和新来的宣抚使取得联系,为之内应,夜袭德州。宾得雅设计在城墙上放下绳索,引士兵入城,又将军火粮草库一一告知,见局势乱了,连忙跑出城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下南方一片火光冲天,想必是王寻拿了火龙对抗,不过这玩意烧不了多久,负隅顽抗罢了。

“营地的人都撤走了吗?”

“已有一个时辰,想必此刻已经渡过河去。”

朝戈一颌首,“走吧,回去拿巴云首级向梁朝皇帝请罪。”

“是!”,几个人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索。他们驾马飞驰,离开了这一线山。

一线山,一线之隔,一边战争炼狱,一边瘟疫肆虐。所幸,春风终于吹到了这里,寒冰消融。

布拉甘在甘州得知王寻兵败,而朝戈竟然逃过一劫,一时没了计策,他深知这回难逃一死。既如此,那便鱼死网破好了!

然而这边刚派出死士意图刺杀朝戈,代青那边就立马动作把人截杀了。

代青抹了一把双刀上的血,笑得依然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盯了这么久,总算是舍得出手了。”

布拉甘不知道自以为隐藏很好的山庄,两年前就暴露在朝戈眼底下。

布拉甘猩红着一双眼,扑上去还欲再战,代青双刀一格,手腕立刻皮开肉绽,布拉甘痛苦地跪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主君回来自有定论,你先乖乖的别死”,代青这时也不忘调笑。

朝戈一行轻装,赶到京城时不过三日。此刻布拉甘已经在监狱里蹲着了。

朝伦倒是兴奋,还没等他高兴太久,就被大哥一道圣旨又压回去了。

“你都回来了为何还要我去查巴云?”

朝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他是你母族,亲自料理是为你日后继位好。威慑一下朝内外,将来迎娶王后也省的外戚干政。”

“怎么,下不了手?”

朝伦嗫喏着没说话。

“巴云一族延续三朝,根基深厚,也不必一网打尽。若是有什么姻亲关联其他大族的,倒不用心慈手软。他们松快太久,这福也该享够了。”

布拉甘还关在监狱里,但朝戈是一眼都懒得去看。上位初起,还得借这些人的根基人脉办事,如今帝权收拢,这些人留着便再无用处。

“那母妃怎么办?”

朝戈闻言顿了顿,若是他办自当废了封号,但朝伦和朝宝一母同胞,情谊深厚,这么办显然会给朝伦落下个无情之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看着办吧”,朝戈没对此有过多发言,自然是退了一步,朝伦心下松了口气。

“对了,此事繁杂,你好好操办,大事皆可和才旦他们商量,若需要人用,尽管去找达西。”

朝伦心里五味杂陈,大哥这样待他分明就是别无二心,可是之前他出事时,连才旦都劝他尽早继位。

朝伦长到这个年纪才意识到大哥的身边似乎谁都没有。他的属下,他的臣子都是为未来的那个君王培养的,他们对他的效忠建立在朝伦是唯一继承人的前提下。真的有人在这样的位置上还能不求任何,保全初心吗?

“什么?”

朝伦意识到自己把话问了出来。半是仓皇,半是羞愧的看着他。

朝戈沉默良久,故作轻松,“我志不在此,当年是临危受命。再说你怎知我没有所求?”

朝戈想打发他走,“行了,我病势未愈,先休养几月。朝中事你之前干的不错,跟着才旦好好学就是,不过那个老家伙有些迂腐,也不必事事听他,适时变通着。”

朝伦告退。转眼晏观就被召到了承恩殿。

“主君”,晏观规矩的行了个礼,面上波澜不惊。但朝戈心里早就跟猫抓一样,心痒难耐了。他已从朝伦嘴里知道当初晏观执意来桑塔救他的那番话,自个儿琢磨了半天,觉得对方对他也不是全无情谊。

此前强吻他,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以为晏观至少也该对他避之不及,可桑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反倒让令人捉摸不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戈隐约有个猜测。

“之前事儿忙,一直没来得及封赏你,如今救驾有功,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晏观默了片刻,似乎在揣度衡量什么,最终还是摇头道:“主君病愈非我一人之功,医官局的前辈们不可谓不尽力。”

“这些自有史官记载,我也会一一行赏,现下我只问你想要什么?”,朝戈没来由的感觉紧张,这可真是奇了。

谁料,话音刚落,晏观就抬头复杂地看了朝戈一眼,似乎带着些许决绝。

看到人突然跪下,深伏在地上,朝戈从未觉得有一幕能这么刺目。

“小人斗胆向主君申冤……”

朝戈听他说及被拿人命威胁而不得不认罪时,出声打断:“不必说了,我都知道”。天知道当初晏观身世被写成案卷摆在他桌上的那一刻他有多么愤怒。

可他那时没有理由为他向梁朝朝廷申冤。

末了,殿内又是长久的沉寂。朝戈起身走到晏观面前,忍着心痛,温声道:“起来吧,给你看个东西。”

晏观起身,压着眉眼,跟着朝戈走到案几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戈站在晏观身后,挥手扫开案卷。

梁洲兀甘王庭倚任非人,宗室巴云·布拉甘及其亲族里通外敌,谋害王族,以致虏猖寇起,恶两国外交。……梁朝医官晏观救己命,余又承梁朝之情。思及德州祸起之因,不胜愧愤。……然,偶得闻晏观之罪似有不虞之处,唯清白归家一愿,余为兀甘主君,不能不为其圆满。望陛下宽宥梁洲之罪,……

看清纸上的内容,晏观动了动嘴唇,却听到朝戈开口道:“对不起,我早知你的事却迟迟未替你申冤,一是时机不对,当时梁洲内部风声鹤唳,另一……”,朝戈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干涩,“我存了私心。”

晏观将那份将要呈给梁朝皇帝的诏书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心说,为什么要道歉呢?朝戈明明谁都不欠的。

这份朝戈向梁朝皇帝的请罪书,情意恳切,甚至是放下身段的。说来巴云·布拉甘和王寻的勾结并没有那么深,实在称不上是德州兵变的导火。朝戈这样愿意亲身前往京师,携礼请罪恐怕更多为了自己。

晏观的确聪明,朝戈接下的话就验证了他的想法。“等朝伦那边清理好,我跟你一同南下,巴云的事得有个交代,你也不要再背这着莫须有的罪名。我在,总算是个倚靠吧?”

为什么流泪的感觉那么陌生?是因为从戴罪之后再未流过吗?晏观绷紧了下巴,心想,老天何必戏弄他,把他弄得身名狼籍,为何又让他遇上朝戈?这样好的人……

“别哭”,朝戈从身后搂住他,“很快就能回家了,你该开心才对。”

朝戈说完自己先撑不住了。难受死了,我表白的话说了这么多回,还是留不住晏小观。

朝戈盯着面前露出的半掌瓷白的脖颈,心下一横,一口咬了上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晏观身子一颤,却并未挣扎,但眼里的泪依然簌簌流着,他无声的哭着,几乎有些站立不住。

“你开心吗?”

朝戈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晏观是在回问他。

朝戈迟迟不语。晏观神色黯然,心说怎么会开心呢?疫病和布拉甘二事,哪个都付出了人命的代价,朝戈只能尽己所能。至于我,有哪个上位者会容忍自己的所有物离开。

“为什么要问?”朝戈意识到什么,变了神色,往后退开半步,放开了他。

晏观转过身。这大概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直视朝戈,脸上还留着泪痕,朝戈到底是没忍住,叹了口气,抬手拭了一把。

为什么呢?

晏观睫毛轻颤,他不想回答。

“我不知道……”

朝戈捏住他的手,语气有些急迫,失了往日的冷静,“说清楚,晏观。”

晏观睁着的眼睛汪了泪水,可朝戈现下狠了心,非要逼问一个缘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良久,朝戈以为对方不会再回答时,晏观突然发话了,“我不该问,是我逾矩了”,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交握着的手就要抽离。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连一句心意都不曾回应,不敢承认。

积压的怒火简直要将他撕碎,可理智又告诉他,那些可怖的欲望会吓到晏观。

朝戈苦笑道:“你问我会不会开心,是想试一试你在我心中的份量吗?若我说,你能清白归家,我很开心,你会怎样?”

隐晦的心思被点破,二人之间再无遮拦。

晏观太小心,但这也不能怪他。年少父母离世,不得已当家立足,又在这样的年纪背罪,从此身名狼籍,沦为异族奴隶。他若是不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恐怕性命都要被随意夺去。

朝戈的爱对他来说是负担,是时刻悬在头顶的利剑,他避之不及,却又不知何时生发出刀尖舔血般触碰的欲望。

晏观不希望自己陷进去,一个甜蜜,但包裹着自由代价的牢笼。

但,朝戈说开心,为他沉冤得雪,重回故土而开心。

他不是牢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是最广袤的林原,能安放下晏观流浪不宁的心。

那刹那,晏观闭上了眼睛,泪水滚滚而下。他看清了自己,也彻底接纳了朝戈。

“对不起,不逼你了,不想说就不说了”,朝戈一痛,看到对方脸上的神色,却是不忍心。

谁料,下一秒,晏观便回过神来,一把搂住了朝戈,“别走……我同你一起,我……”

闻言,朝戈的呼吸甚至都止了,原来几次向上天的讨要期盼是有回音的。

朝戈猛地上前,死死地锁住晏观,几乎要将他融进身体里,“你既说了,就不能反悔。我这辈子都赖定你了。”

“啊?”,晏观有些茫然,什么叫朝戈赖定他?不应该是他赖着朝戈在梁洲吗?

朝戈恶劣的捏了一下他的脸颊,“这累死累活的兀甘王谁爱当谁当去,我要去扬州当富贵闲人,日日和你在一起做鸳鸯。”

晏观想到朝伦,现在估计正焦头烂额的处理布拉甘的事,思及始作俑者,腹诽朝戈原来早就想好了。若是他此时不答应,等回了扬州,这人估计也要厚着脸皮跟过来磨着他答应。

真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晏观撅了撅嘴,朝戈一看就知道他想到了,哈哈一笑,随即低头在他唇上一亲,“我不可能放手的,你现在觉得我心思沉也没办法了。”

晏观又脸红了,下意识地将朝戈一推,就要往外跑。

朝戈扣住他的腰,就将人拉了回来,晏观不服气地拍了拍他的手,“轻点儿,掐得疼……”

“不许跑,这几天都在这里陪着我”,朝戈放松了手劲。

“知道了”,声音暗若蚊吟,这是羞了。朝戈志得意满,又将人摁在怀里亲了几下才放开,出去招呼达西的时候满面春风。

“我要和晏观去圣山避暑几个月,你先跟着朝伦吧,他最近忙得很。”

达西想翻白眼,没忍住提醒,“主君现在才四月,避暑是不是太早了。”

朝戈心说,也还好,主要是这边人多耳杂,被看到听到什么就不好了。

“谁说避暑山庄只能六月去?好了好了,去收拾几辆车,马上就走。我呆着朝伦也不好施展。”

达西闻言一愣,泛了点伤感,主君这是准备禅位了吗?那以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和曹都的婚事再等等吧,最近忙,到时候还你一份大礼。”

我呸,多余心疼您老。达西愤然离去。

朝戈转头就去了祭司那儿,说要把晏观的名字上宗碟,没给七八十岁的祭司吓死。

老头子冲他吹胡子瞪眼,“不行,他一个男子,以什么身份上宗碟!”

朝戈沉吟片刻,回道:“按理是王妃之位,但他是男子,这也不大合适。那就封个并肩王,也是一样的。不过还得劳烦祭司专门开一页,特殊说明一下。”

祭司气了个仰倒,坚决不同意。

朝戈不理解,“我和晏观结发,按祖制应该大办婚宴昭告天下,可他不愿意这么高调,这就罢了。宗碟总得上吧,不然没凭没据的人家凭什么跟我?”

“亏你还是明君呢,并肩王这也是好随意封的?”

“他又不真的当,也不肯行册封礼,无非就是个名头,又不占俸禄,有什么不行?”

朝戈懒得跟老顽固再说,“拿来吧你”,上手就去夺名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祭司抢又抢不过,说也说不过,无语凝噎。

朝戈写完,总觉得不太满意。按他的安排,他和晏观的事应该让人都知道,不然没名没分的简直不像样子。

“去召史官。”

“你还要将此事记录史书?这可是要被后人诟病的!”

朝戈满不在乎,“我自认为这主君做得还不错,说不上尧舜之君,也算是受命于这个危难之际。若有人因这个而否认我的功绩,可见此人目光短浅,见识浅薄,这样的人管他做什么?”

史官来了,听了朝戈的指示,懵了。

朝戈不耐烦看他这副呆样,“你照实记就行,也没让你怎样。”

“是,是”,还是头一次见到上赶着要史官如实记录的主君。

朝戈嘴角勾起一抹笑,“晏观仁心仁术,渊清玉絜,桑塔百姓和我皆承其救命之恩。我不日将禅位于朝伦,往后便和晏观过闲散日子了,不会再插手朝政。”

朝戈补充了一句,“这个可以日后发生了再记,不过我意已决,也不会有什么变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反正你记好了,晏观不是什么祸水奸佞,也别把我比什么周幽明皇的,我和他就是两情相悦,凡人之爱。”

史官恍惚了一下,祭司在一边也是一脸没眼看。

朝戈说完拍拍屁股走了。

祭司叹了口气,“得了,随他吧,主君这么多年也不容易。”

史官欸了一声,谁说帝王家无情呢?

回了承恩殿,晏观问他去做了什么,朝戈含糊一说,人果然就懵了。

“你何至于……”

朝戈把晏观摁回位子上,一本正经道:“晏观,没有光说不做的道理,私下的海誓山盟是最没用的玩意儿,我得让后人、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伴侣,而非野史话本里的什么娈宠,这既折辱委屈了你,也玷污了我们的感情。”

晏观低头不说话,朝戈实在是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若不是他不愿,恐怕婚宴也是要办的。可他有的东西太少,又该怎样对朝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晏观被朝戈强留在承恩殿。这人初尝情爱,恨不得时时刻刻和晏观腻在一块儿,动不动就将人拉过来亲两口,或是在脖子肩上留下些印记。

晏观还很青涩,时常被亲得晕头转向,喘不上气,受不住了就推他,嘟囔着不要了。

朝戈不要脸,“多亲亲,往后就习惯了。”

夜里。

朝戈在寝殿乱晃,颇有些烦闷,因为睡一起的事。他告诉自己不该这么快,毕竟连达西都知道和曹都结亲前不可以私相授受。但他和晏观没法办婚宴,上宗碟和史书正名已经是朝廷最大的让步了,就这样,等明儿个传开,他还得受一番批驳。

朝戈来回踱着步子,想法子。

晏观睡在偏殿,也是一夜难安。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但又顺理成章,实际上自己也没想好往后该怎么走,不过既然朝戈已经向他走了那么多步,也不妨试试对他更好一点。

次日,朝戈刚醒,就听侍人通报一干大臣在殿外求见。

叹了口气,心说全年无休,朝伦干什么吃的,拦人也不会。

才旦领头跪着,面色不虞,显然是不满意朝戈昨日的所做所为,估计下一句话就是让他收回成命。

在他们眼里,晏观是外族人,还是流放过来的奴隶,别说是个男人了,无论如何都上不得台面,即便人医术精湛,救死扶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只不过是不愿意屈膝他之下,为这那点可怜的高傲和自尊。

朝戈冷眼瞧着,也不出言让他们起身,就这么跪着。

朝伦在前朝处理政务,没拦这些人是他有意为之。知道朝戈心仪晏观,和晏观真正成为宗室一员完全是两码事。

他和朝戈不一样,从小接受的是正统继承人的培养,阶级观念根深蒂固,心底里并不认可晏观的身份,何况一开始晏观还是他手下的侍人,如今一跃而上成王妃了?

没一会儿,人就来了。

“大哥”,朝伦向朝戈行了个礼。

朝戈打量他,朝伦的反应是意料之中,不过朝戈不在乎。

“今日倒是得闲,诸位的事都料理完了?有空上我这瞎管。”这话说的着实不客气。

才旦梗着脖子说道:“主君,册封一事还需再三考虑啊。晏观一无功绩,二无身份,如何堪配这个封号?凭借着主君的宠爱就得封并肩王,天下人该如何想主君,有功之臣又该怎样寒心?”

“长老既已知道,为何不好好看看那宗碟?晏观不受册封礼,不食君禄。论封地王权,富贵金银哪个比得上你们?一个虚名也值得大早上来这跪着现眼!有这功夫怎么不好好把布拉甘的事弄干净了。”

朝戈平日里宽仁简言,很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可他们都忘了朝戈登帝位之前是怎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功平海内,文德教天下。他本是马上挥剑的王侯,边陲交壤之地,能在梁夏两国交战间独善其身,真当他是什么好脾气。

“既是虚名,那大哥为何还如此在意,平白落人口舌”,朝伦在一边说。

“此虚名便是防着你们!若无文书记载,宗碟证明,百年后晏观还不知道要被泼怎样的脏水。”

在场的人哑然。

朝伦也是讪讪。此话实在是没说错,若是晏观有了这“虚名”,便是过了明路,日后也少了很多无妄之言。只是这样,也触碰了这么多人的利益。

朝戈铁了心,他早说过就想要晏观那么一个,便不可能委屈了他。

最终还是朝伦败下阵来,“既然大哥执着,晏观又救治有功,只要不掌实权,往后不参朝政也就罢了。”

朝戈瞥了他一眼,嗤笑:“当人稀罕,别说晏观,等布拉甘斩首,我一纸诏书禅位,自逍遥去了。”

在场的人俱是脸色一变,着实是没想到朝戈如此痛快。其实,朝戈将布拉甘谋逆之事交给朝伦办,私下已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思忖朝戈此举何意,到底是真心还是权争的前奏?

如今当着面说出,看来是没打算争权,否则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一时大家都为自己的心思有些羞愧。

朝戈将下人的脸色俱收眼底,软和了语气,“我平生不欠黎民,不欠朝臣,问心无愧,只此一事任性一回,还望各位不要再为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一一退下。

朝戈叹了口气,权贵家就是这般不容真情,处处算计,他实在是受够了。

晏观早醒了,听到外头的声音,侍人支支吾吾,也明白了个大概。

还没纠结多久,朝戈就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干侍人,提着食盒。

“日后每餐我都同你一块儿吃”,朝戈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晏观吃相很文雅,细嚼慢咽的,想来父母在世时也是费心教养。朝戈吃两口眼睛就黏到人脸上去了。

晏观心乱如麻,方才那些大臣的话还历历在耳。到底该如何做才配得上朝戈的苦心?

朝戈看出了他的局促,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得赶紧去避暑山庄,呆在宫里多少有些流言污耳。为难他一个主君,做到这般还是堵不上那些人的嘴。

夜里,侍人端着烛台上来燃灯。

晏观坐在软垫上看书,朝戈有一搭没一搭的翻两页奏折,左右都是朝伦他们处理好的,扫一眼没什么错处就罢了,他既然要放权,有些事也不必多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寝殿里很安静,晏观看起书来就仿佛入了定,端端正正的坐着,脊背挺直,一看就是诗礼人家的小公子。

朝戈的目光顺着脊线流连,没看几下就变了味。

晏观穿了一身苍色的襕衫,墨绿的颜色衬得露出的几寸皮肤白得惊人,昏黄的烛光下影影绰绰,好似泛着腻人的亮。三指宽的绑带勒着腰,再往下,朝戈不敢看了。

“莫看了,明儿再看吧,灯黑伤眼。”

朝戈倾身上前,手十分自然的搭上了小公子的腰。

晏观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燃了数十支蜡烛的烛台,一时无言。

见人没反抗,朝戈顺势将人捞过来放到腿上抱着。晏观有点僵硬,下巴硌在人肩上,抬眼过去看到了不远处挂着帷幕的床。

耳鬓厮磨一番,朝戈咬了咬晏观的耳朵尖,像是在惩罚他的不专心。

突然,晏观搂住朝戈的脖子,侧头吻上了对方的嘴角。依旧生涩,但着实令人震惊。

温热的舌头试探的舔过,朝戈被这动作勾起了火,瞬间发力,压着他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晏观半张开嘴,由着朝戈攫夺,舌尖搅弄,朝戈也没什么章法,动作粗鲁的让人生出要吃了他的错觉。

可晏观乖顺的不像样子,朝戈蹂躏完嘴唇,又顺着脖颈作乱,在上面嘬吮,留下一片斑驳的暧昧,似雪里红梅。

最后朝戈松开了他,抚了把晏观的脸蛋,眼底的欲色毫不遮掩,问道:“早上,你听到了?”

晏观不说话,双臂骤然收紧,闷着一股劲又凑上去亲朝戈,很露骨的引诱。

朝戈却躲开了,压着火气,“你是把这当生意做的吗?”

语气不善,闻言,晏观愣住了。

“我做这些,你便想着该如何偿还,用身体,对吗?”,朝戈硬着心肠说道。

他真的恨死了,怎么就是不懂呢?

晏观心说不是的,但朝戈现在太有攻击性,想侧头避开他的目光,对方却捏住他的下巴不许他低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是……”,晏观摇头,猫儿似的眼睛看着人,朝戈已经心软了半分。

“那你到底怎样想的?”,朝戈掐着他的腰,压着声音问。

晏观想了想,觉得还是都说了好,“我想着医书,做个人人称颂的好大夫,为了配得上你。你都做到这个份上,我怎么能无动于衷……”

“晏观!”,朝戈喝止他,简直有些咬牙切齿了。

没一句他想听的。

朝戈将人压入自己的怀里,“不需要你做这些,这样强求没意思。你还是没看清我,也没认清自己吗?”

说完,朝戈闭了闭眼,缓缓呼出一口气,手指摩挲着晏观的后颈,像是在极力平复要将一切撕碎的心思。

晏观搭着他的肩,凑近了些,暗戳戳的小动作像是求饶,他不太明白朝戈怎么就生气了,平时缠他这么紧,难道没想过那事吗?

朝戈贴着他的耳朵蹭了蹭,泄了气,心说,罢了,晏观年少懵懂,自己既然年长他许多,少不得日后好好引导,总会明白的。

他告诉自己别着急。晏观被他诱着上了这条路,几乎是违背他过去接受的所有教养和礼训,能接受他已经是鼓足了勇气。

没一会儿,朝戈拍了拍晏观的背,“抱你去睡。”

站起来往偏殿走去时,晏观突然挣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

晏观直起腰,面对朝戈,“我睡这里,成吗?”

朝戈苦笑,“你先把最要紧的想明白再说吧。”

晏观呼吸急促了些,抓着他的臂膀不松,“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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