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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们痛哭了一阵之后,接受了家园被毁的事实,马上开始考虑迫在眉睫的问题:从今以后,住在哪里?吃什么?喝什么?他们的脑筋转得很快,马上想到,这里有一个身怀御赐金牌的大人!于是,由村长带头,大家一下子全部跪倒在司徒凡面前,连连叩头:“青天大老爷,您既救了我们,就再帮我们想想办法,给我们一个落脚的地方吧!”
司徒凡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粗声粗气道:“你们别着急,先起来,容我想想,想想!”柳苒看他焦急得朝南边望,心下了然,对明灏道:“二表兄,我们过去,看能不能帮帮欧阳大人。”
明灏拉着她的手不放,道:“好。”
两人手拉着手走到欧阳凡旁边,柳苒道:“二哥,你问一下村长,最近哪里有官衙,先到官衙支些银子,把他们先安顿到别的庄上,先住一阵吧。今天的祸事,也算天灾,朝廷应该有惯例救助,把他们交给附近的官老爷,最合适不过。”
连城在一旁道:“三公子说得有理,二公子,就这么办。你骑了马先到附近的官衙沟通,我帮三公子带着村民们随后就到。”
司徒凡问了村长,知道往南十里就是三羊镇,问明白之后,掏出金牌,对连城道:“连城,你一向能说会道,这个给你,你快马赶到镇上找亭长,让他安排些干粮、雨布送来。等你回转,我就和三公子带着村民跟你一道走。”
连城犹犹豫豫接过,道:“我一个小厮,人家亭长会相信我么?”
司徒凡一脚把他踹出去,道:“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当作小厮了,快滚!”连城被他这么一踢,刚好踢到大马边上,就势一跃,翻身上了马,嘴里犹自嘀咕:“我不像个小厮,你们何曾像个正经的公子!”
司徒凡转身一笑,对柳苒两人道:“这个连城,就是欠□!三弟、二表弟,见笑了,见笑了!”
柳苒闻言,一撇嘴,转身不理。明灏微微皱眉,悄声道:“表妹,你何时成了他的三弟?”
☆、正常
柳苒拉着明灏,走到一处人稍少之地后,低声地把被劫之后的遭遇,跟明灏说了一遍。明灏听了,皱眉道:“那个吴青,倒也还恩怨分明;欧阳景为母赎罪,拔刀相助也说得过去。只是,司徒凡与欧阳景两人,素日不按常理行事,之前我们又与他们结了怨,,回了东京之后,我们还是远着他们方为上策。”
柳苒道:“二表哥说的是。”柳苒正打算再问一下老太太的情况,却听得人群一阵欢呼,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朝南边张望。柳苒和明灏也抬头看去,南边,约五里外,有长长的一队灯火正向这边移动,似乎是援助的人马。只是,连城才刚刚离开,这是哪里来的援助?
两刻钟之后,那一队人马走近了,当先一人,高高骑在马上,身旁一个兵士模样的人,举着灯笼为他照路。柳苒一眼认出,骑在马上那人,是欧阳景。
司徒凡看见欧阳景,大喜,走上前去道:“二哥,你想得真周到!”
连城一下子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道:“二公子,大公子神机妙算,通知了李庄和杨庄之人离村之后,又赶到了三羊镇亭长蓝大人那里,跟蓝大人说明受灾情形,请蓝大人派了人手,即刻发送了干粮、油布过来。”
柳苒心道:“这厮总算做了一件好事。”不由抬头望了过去,欧阳景虽然头戴蓑帽、身披蓑衣,但看得出来,里面的衣裳也是浑身湿透了。如今,他的脸映着灯笼,脸颊上的水珠,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反射着灯光,亮晶晶的逼人眼。
柳苒正待把眼光移开,不防欧阳景转了脸过来,看见她,他一笑。柳苒觉得,他这次的笑,跟以往大不相同,居然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真挚。不由也弯了弯嘴角,回以一笑。
天色渐晚,村民们用了干粮之后,便与随着欧阳景前来的兵士们一道,用油布、竹竿、树枝搭起了几十个临时的避雨帐篷。帐篷搭好之后,欧阳景又吩咐随行的兵士,给每个帐篷送上一个折叠起来的纸灯笼。几十个灯笼撑开了、点亮,整个小山包便有了街镇的人气。村民们填饱了肚子之后,挤在被橘红色灯光笼罩的帐篷里,惶惶然的心暂时落到了实处,总算安静了下来。
明灏出自武将世家,对搭帐篷一事十分在行,不过花了两刻钟,就给柳苒搭了一个很结实的帐篷。柳苒苦中作乐,从附近砍来一些松树枝,削整齐了搭在帐篷顶上,把帐篷做成一个小茅屋的样子。柳苒弄得像模像样之后,对明灏道:“二表哥,我们接下来可就要茹毛饮血了。”
谁知,明灏走近了,低声道:“苒表妹,只要有你在身边,就算是茹毛饮血,表哥也甘之如饴。”
柳苒一愣,张着嘴,却一个字也接不上来,只得“噌”的窜进了帐篷里,道:“表兄,还差一些树枝,你再去砍几枝来。”
明灏看着晃动的门帘子,一笑,大声道:“表弟,我走了,你自己当心点。”
柳苒站在帐篷里,心怦怦地跳个不停。这个明灏,不知喝了什么药,越来越大胆了,简直让人难以招架。
司徒凡看着柳苒的小屋,笑着对欧阳景道:“大哥,你的三弟自见了表哥,眼里根本看不见我们了!”
连城道:“二公子,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酸溜溜的呢?”
司徒凡一脚踹过去,道:“你自己跑了一路,流了一身的臭汗,又几天不曾沐浴更衣,浑身正冒酸腐之气呢!”
欧阳景看着他们,静静道:“二弟,连城,你们都太忘形了!”
晚上,柳苒自己住了那个搭了松枝的小帐篷,明灏则与欧阳景、司徒凡以及小厮连城挤了离她不远的一顶。入夜,雨渐渐小了,不过一直没有停。柳苒累极,躺在树枝铺就的“床上”,不一会就睡了过去。半夜,她被雷声惊醒,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不远处的帐篷里有响动,然后凝神细听之时,又什么声音都没有,困意袭来,不一会又睡了过去。
早上,柳苒是被村民们的痛哭之声惊醒的,泥石流的咆哮之声,已经停止了。她收拾好了之后,低头撩帘出来,抬头一看,发现雨也已经停了。然而,赵洪庄全庄的房屋,已经全部被冲毁、无一间屋子屹立,整个村庄以及村庄周围的田地、果园都已经埋在了泥浆之下,完全看不出原来的轮廓。
柳苒搜寻明灏的身影,发现他蹲在东边一棵大树下,一边给一个老头包扎腿上划破的伤口,一边嘴里说着什么,把边上一个四、五岁小男孩直逗得手舞足蹈、咯咯大笑。柳苒看着他们三个,心里一片温暖,她的目光渐渐往上移,笑容马上凝固了:明灏的身上,居然布满了杂乱无章的鞋印子,而且,明显不是出自一双鞋!
柳苒想起半夜的动静,眉头皱了起来,快速搜寻欧阳景等三人的身影,山顶不是很宽,她很快就找到了他们三个,三人离开了人群,聚在一起不知在商量着什么,三人神态各异:司徒凡很激动,欧阳景很淡定,连城笑嘻嘻。 可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外袍,都是反穿的。柳苒一愣,一会之后,突然明白过来,于是,无声地笑了。
柳苒大步走到明灏面前,道:“表哥,你昨晚睡得不好吧?几个人挤在一起,手脚都伸展不开,瞧,身上都是别人的鞋印子了!”
明灏抬头一笑,道:“这不算什么。在锦州之时,伯父带着我们兄弟几个到常青山锻炼,比昨夜艰苦十倍不止。”
柳苒一笑,道:“大舅舅的确比较严厉。说起锦州,我还真有些想念呢。”
明灏顿时两眼发光,道:“真的?”
柳苒道:“真的!锦州天高地广,风都特别清冽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谈起锦州之事,滔滔不绝,时间不一会就过去了两刻。两人正说得兴起,突然听到司徒凡高声道:“乡亲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会我们就出发前往三羊镇!三羊镇的亭长,已经为大家找了临时住处,供吃供喝,十天半月之内,一定为大家想出长久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