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快得令她骇怕。
巨大的关门声,让承亮竹吓缩到衣柜旁,圆圆的双眼,惊骇的看着他。
“过来!”
他的第一声她没回应,第二声,他怒咆着。
“我叫你过来!”
在他的怒吼声中,她三步并作两步,像个小媳妇一样,急急的走到他身后。
万重天盯着眼前的双人床看了许久,双亲死在床上的情景,彷佛清晰的浮现眼前。
默不作声地盯着床看,片刻后,他回过头,两眼充满恨意的瞪着她。
“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房间?”
两手紧抓着衣角,两条发辫甩了甩,她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以摇头来表示。
“这是我爸妈的房间,这是我爸妈睡的床……”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近床边,不让她有脱逃的机会。“我妈就是死在这张床上的。”
闻言,才十岁的承亮竹吓哭了,想躲得远远地,手臂却被他紧紧地抓住。
他拉她的手去摸床。“我妈死得很怨,她是被你妈逼死的。”
“不要,放开我,我不要摸床……妈,妈妈……”手一碰到床,亮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紧闭着眼,哭喊着。
“对,就是你妈害死我妈的!”
“不……不是……我妈妈……我妈妈……没有……”把手缩成拳头状,她不要摸床,她不敢摸死人睡过的床。
“如果不是你妈来勾引我爸,和他相约一起死,我妈也不会跟着死!”万重天愤怒的吼着。“你知不知道我爸妈是怎么死的?我告诉你……”
“不,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另一只没被他拉住的手,紧捂着耳朵,低着头,两眼紧闭,她宁愿变成一只鸵鸟,也不要听他说“鬼故事”。
她很胆小的,她怕死人,她更怕鬼,除了她自己的爸妈之外,她怕所有的鬼,很怕、很怕。
呜……呜……呜……
她愈显得害怕,他愈想说给她听。
“把手拿下来,不准你捂耳朵!”
她哭得没听见他的命令,他气得索性自己动手拉下她的手。
“你妈以为她和我爸一起死,他们两个就可以称心如意的在一起了吗?哼,她作梦!”万重天对着她怒吼,指着床边说:“我妈把我爸的尸体拉回来,我爸就躺在这边……”
“啊——”她尖叫着,碰触着床边的两脚急急一移,闪开那躺过尸体的床。
他仍拉着她,没让她躲得太远。
“我爸身上穿的新郎装,全被我妈给剪碎丢在地上,他们两个穿上平常穿的睡衣一起睡在这床上,这代表我妈和我爸才是真正的夫妻,而你妈……她什么都不是!
她以为她穿上新娘子的衣服和我爸一起死在沙滩上,画出一个代表爱的心形,撒上玫瑰花瓣,这样子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吗?
她错了,而且错得离谱!你妈是一个笨女人,她天真的以为和我爸一起殉情,就可以结为夫妻了?哼,她是个笨蛋!”
“不,我妈妈不是笨蛋,她……她是……”
“她就是笨蛋!”万重天怒红了眼。“我还没告诉你,我妈的死状……”
“不要,我不要听……”亮竹吓得直摇头。
才不管她要不要听,他就是要说给她听。
“我爸睡在这边,我妈睡在另外一边,知不知道我妈双手拿着什么?”他自顾自地说道:“我妈一手紧抓着缠在我爸脖子上的锁链,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刀……”
纵使不想听他说,但他说的一字一句,却冷然清晰的灌入她耳膜内。
抬首,她骇然的看着他,呆怔着。
“我妈穿了一身大红的睡衣,她用铁链锁在我爸的脖子上,是要我爸休想离开她,就算是死,她也要和我爸永远在一起。”他的目光冷然得令人不寒而栗。“而她手中握着的那把刀,一定是死得不情愿,想去找逼死她的那个女人算帐!”
重重的倒抽了一口气,亮竹骇然之余,大哭了起来。
“不要……我妈妈她……她很可怜……你叫你妈妈不要杀我妈妈……我求求你……”一张小脸布满泪水,亮竹哭得像个泪人儿。“我妈妈她……她没有害你妈妈……”
“我妈死了,我找不到她,没办法求她!”他冷眼怒瞪着跪在他脚跟前的小女孩。“除非你能叫你妈把我妈还给我!”
泪汪汪地看着他,她茫然的摇摇头。“我找不到我妈妈……”
“那是你活该!”他一脚踢开她,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脸,他心头的怒火更加旺盛。“如果你和你爸能够好好管着你妈,不要让她有机会来勾引我爸,今天我就不会没有妈妈,你也不会死了妈妈,又死了爸爸。”
亮竹还是一脸茫然。她哪里错了?她不知道啊!
“我……我有管着我妈妈,我叫她出门工作要小心……叫她要记得吃饭……还有……”她抽抽噎噎地道:“还有爸爸叫我跟妈妈说……说……要她过得幸福快乐……”
“她把她的幸福快乐盖在我家的顶楼上,她有罪,而你和你爸就是共犯,你们家要的幸福快乐,是一种违章建筑!
白痴!你和你爸都是白痴!在你们鼓励你妈勾引我爸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另一个家庭会因为你们的白痴行为而破碎!?”胸腔滚着怒火,他咆哮的严厉指控。
“我……我不知道……”泪水狂流,亮竹茫茫然地摇摇头,喃喃地道:“对不起……对不起……”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因为死的不是我!”
他这么说,她懂,她应该向他妈妈道歉。
转过身,她面向床跪着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请你不要拿刀子去杀我妈妈……”
纵使她磕头如捣蒜,他依旧怒瞪着她,并不因她的道歉行为,就此放过她。
“你也是害死我妈的凶手之一,我妈一样不会放过你!”
毕竟年纪还小,一听他这么说,她连头都不敢抬,缓缓地爬到角落,蜷缩着身子,两手掩着脸,害怕的猛哭着。
没有再听见他咄咄逼人的冷厉话语,但她却又听见了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倏地拿开掩住脸的手,布满泪的眼里看见的,是一片漆黑。
黑魃魃的房里,显然只剩她一个人。
“小……小少爷……”
摸黑找到房门,她扭着门锁,怎么也打不开门。
“救命,放我出去!”声嘶力竭的哭喊,用力拍着门,但没人理她,门始终紧锁着。“呜……我好怕……放我出去……”
门外,没有任何回应。
两手贴着房门,纤弱的身子颤抖抖的滑下,蜷缩在门边,嚎啕痛哭。
“爸爸……妈妈……亮竹好害怕、好害怕……你们在哪里……爸爸……亮竹好怕、好怕……你快来救亮竹……”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爸爸救我……妈妈……不……不是我妈妈……”
微弱的呼喊声在她惊醒之前,截断在那个可怕的梦魇中。
坐起身来,十八岁的承亮竹,拉着棉被,下颚抵在屈起并拢的双膝上,两手紧圈着双腿,圈出她满心的不安和慌张。
他,又要回来了!
八年了,她住在朱家,一转眼已过了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