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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大人抬手摸上了少年的额头,果然火烫一片。深秋夜寒,齐亦的身体比不得丞相大人的健硕,早时那番折腾让他又病倒了。
“来人,立刻去请大夫。”门外有人应是,而后是匆匆而去的脚步声。丞相大人解开了少年被绑着的双手,而后拧了一条帕子过来,给少年擦脸。
突然,少年伸手抓住了凌曜。
“爹爹,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去找父亲。”梦话说得不急不缓,少年的手,却死死地攥着凌曜的袍子,骨节都因太过用力而泛白。
丞相大人心头一疼,踢掉鞋子爬上床,将少年拢入自己怀中。“乖,我不走。”
少年开始掉眼泪,无声无息地,不停地,将凌曜的袍子打湿。
凌曜用手指梳拢着少年的头发,间或低头亲一下少年的额头。小东西心里似乎藏了什么伤心事,每次生病他就变得异常黏人也异常敏感,与平日里没心没肺嬉闹欢乐的样子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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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亦醒来,发现自己窝在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他有些恍神,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衣襟上那片自己制造出来的污迹。他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似乎回到了六岁那年,父亲刚刚过世,爹爹伤心欲绝,而他自己每日惶惶,就怕爹爹追着父亲走了,抛下他不管;他不敢把自己的害怕说出来,只好小心翼翼地躲在暗处偷窥自己的爹爹……
“醒了?”头顶传来凌曜有些疲惫的声音,前一夜他等了少年一整夜,这一天又照顾他一整天,便是铁打的身体,也会觉得累了。
少年眨眨眼,以软糯的声音回答:“还没……”
会耍赖了,看样子烧退了。丞相大人伸手摸摸少年的额头,果然不像之前那么烫,“让小雨给你做点吃的,想吃什么?”
“相公,对不起。”少年轻声说着,“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袁二哥要离开京城,我们给他践行,我喝多了酒,才没能按时回家。以后不会了。”
“好了,不怪你了。”凌曜将少年收进自己怀里,温声安慰,“以后不许去避晨楼,也不许跟你以前的朋友一起。”昙花宴那次,凌曜就发现了,那几个纨绔公子总是找借口给齐亦灌酒,齐亦酒量很差,难保哪次他们不会乘着他酒醉占他便宜。“不行,”凌曜又想到了什么,“以后出门还是我陪你吧。”
“相公,你真能操心。”少年闷闷地说着,话音里却似带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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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小三
过了十几天,齐亦完全康复了,而冬天也悄无声息到来。这日夜里下了一场薄雪,凌曜早起去上朝之前交代小雨注意给齐亦多添一件衣裳,心里则想着,今日就早些回来带小东西去赏雪吧,上次小东西想划船却未能实现,此时湖上有雪无冰,倒是好风光。
果然,当凌曜从宫里回来说要带他出门,齐亦高兴地跳起来。那只神出鬼没的兔子也适时地跳出来,扑进了齐亦怀里。齐亦心情大好地喊了一声,“小猪你又来了。”
丞相大人非常不悦地拎住兔子两只耳朵,将它扔去齐亦做的兔窝里,然后亲自给少年着衣打扮。又病过一场,少年似乎更加白净,桃花眼闪亮闪亮的,便是不说话都带有一种勾人的媚态。丞相大人特意找了一件斗篷,给少年穿上。少年非常不喜欢这件累赘的斗篷,不过为了顺利出门,他并没有多加反对。
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丞相大人吩咐下人准备好热食送到船上。自己则与少年悠闲地穿过街道向湖边走去。
齐亦非常开心,脑袋转来转去,不知在瞧着什么。手却一直勾着凌曜的臂弯,他对凌曜的亲近和依赖已经非常明显。
出门不久,凌曜就觉得有人跟着他们。不过跟踪的人显然不是擅于敛藏身形的高手,所以凌曜并没有特别防备。待走出一条街,跟在后面的人不见了,却是有人从旁边一条巷子走了出来。看到丞相与齐亦,便走了过来,恭恭敬敬作了个揖。“真巧,又遇到大人了。”
“咦,是你呀小书生。”齐亦笑嘻嘻地看着舒箬,“真巧呢。”
凌曜本想速速打发了书生,却是转念一想,少年生病以来对自己越来越依赖,却不知是不是开始喜欢自己了。于是,丞相大人便问,“真是巧。你要往哪里去?若无事,不妨与我们一道去湖上赏雪吧。”
“这……”书生貌似犹疑一下,齐亦正要开口说什么,却是书生一口答应下来:“好吧,即然有缘偶遇,小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少年挑了一下眉,咧嘴笑了起来,“好啊好啊,三个人更热闹。我们快走吧。”
到了湖边,小人儿兴奋地跳上船,继而在船上蹦了两下。适时,书生正要上船,船身一晃,书生一时不备,竟没有踩稳,发出一声惊呼,斜斜往水里栽去,跟在后面的凌曜急忙伸手,搂住书生的腰,稳住他的身形。书生带着惊慌的清秀脸孔跌入丞相大人的视线,丞相大人没有立刻松开书生,而是勾起唇角温柔地问道:“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不知能否告知?”
舒箬已经不止一次在丞相大人面前说过自己的名字,一时间他不知该喜还是该悲,看着近在咫尺那张英俊不凡隐隐含笑的面孔,他的心,狂跳起来,脸面也热了起来,渐渐红的像番茄一样。“我……我叫舒箬。”
“舒箬,很美的名字,很适合你。”丞相大人缓缓松开他,而后伸手拉过他的手,扶他上船,“小心脚下,别摔下船去,现在湖水冰凉,冻坏了可不好。”
“多……多谢。”舒箬的脸更红了。
丞相大人虽然一直看着舒箬,五感却是锁定在齐亦身上。少年愣愣地看着他扶舒箬上船,而后很不爽地鼓了鼓嘴巴,转身跳进船舱去了。
微微一笑,凌曜也拉着舒箬进到舱中。少年已经打开了窗户,趴在窗棂上向外看。“别跟猴儿似地,小心掉水里去。”
少年回头,冲丞相大人吐了吐舌头。
凌曜拉着舒箬在舱中的小桌前盘腿坐下,然后便叫下人将食物端上来。
少年出神地看了一阵安之若素的丞相和一脸羞涩的舒箬,双眼一转,从窗棂上爬下来,跑到桌子跟前挨着凌曜乖乖坐了下来。
安静地吃了一会午饭,齐亦不免觉得冷清,便说,“我们来做游戏吧,输了的人罚喝茶。”然而,回应兴致勃勃的少年的,是另外两人的漠然。片刻之后,舒箬开口:“看这风景不错,不如以‘雪’为题,连诗相对吧。”
“好。”丞相大人颇有兴致,率先赋诗,“波云横敛天地静。”
“承水浮年初冬来。”舒箬张口就来,对诗显然是他擅长的。
“吹花繁白一夜清。”
“道是明日融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