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就算有灾难,在灾难到来之前我们赶紧睡一觉不好吗?”
“我睡不着,你就不能陪陪姐姐啊?”
“唉——,拿你这种人真是没办法。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又担心你会告诉你妈。”
“我跟我妈现在已经不是一条心了,你还看不出来啊?快说什么秘密啊。”
“不行,你得赌咒发誓。”
“赌什么咒呢?”燕子想了一会儿头脑仍是一片空白,说:“你说我来赌。”
“我说就等于我赌咒发誓了。”
“那我就赌咒:我要把秘密告诉别人就吃什么东西都立马噎死。”
“不行,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来福哥要怪我的。”
“我要你说,你又不肯说。我想不出来了。”
“真笨,这也想不起来。你不会说,要是你把秘密告诉别人你就像你妈一样也吃屎。”
“好,就赌这。”
“你照这说呀。”
燕子就呆呆地说:“我要是把秘密说出去就像我妈一样吃屎。”
兵兵这才起身爬到凳子上轻轻地把开天花板顶开一条缝,看了一会儿,叫燕子也爬上来看。
燕子小心翼翼地看去,远处有微弱的烛光,烛光下有一人影正在不停地磕头。
燕子几乎是从从凳子上跌下来的,瘫在楼板上,浑身不停地抖动,脸色雪白,一个劲地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今儿算是看见真正的黄大仙了,原来黄大仙跟我们人长得是一个样。”
兵兵笑她说:“你看你被吓得样子,还当白毛女了。”
“你就一点不害怕?”
“我老早就晓得了,才不怕了。”
“我想起来了,来福说过黄大仙心地善得不得了。它晓得你家穷,只要你不干坏事,它就会悄悄地趁你不在家的时候从天花板上下来帮你。没有米不要紧,它会变出一缸米的。没有菜不在紧,它会变出一盆香喷喷的红烧肉来。”
“你尽胡诌。黄大仙吸人血是你说的,现在又说黄大仙端出红烧肉。你能不能不自己骗自己行不行啊?”
“鬼鬼鬼,这肯定是鬼,我不敢睡这了,我要走。”
“真正的鬼,不见你怕,你和你妈反供着。这是何奶奶。”
“何奶奶?噢,对,是她。她怎么会在天花板上?她深夜在天花板上干什么?”
“何奶奶房间的大橱里有梯子可以爬上天花板,何奶奶白天不敢烧香拜佛,经常深夜这么做。”
俩人正说得起劲,天花板上传来由远渐近的脚步声,接着天花板响起敲击声。
兵兵晓得这是何奶奶叫他。兵兵顶开天花板,还没说话。
何老太婆看到燕子问:“燕子这会儿怎么会在这?”
兵兵答:“她不想回家,气气她妈。”
“你们一起上来玩玩?”
何老太婆也不等他们表态,放下一小梯子,让他俩爬了上来。
燕子第一次上天花板,上来后不敢移动脚步。
兵兵抓住她的手说:“你跟着我走,是不会掉下去的。”
三人来到何老太婆刚才磕头的地方,何老太婆叫他俩坐下,递给兵兵一个签筒说:“这些日子我老是梦见我的女儿馨馨,哭着喊着叫爸爸、妈妈,我心焦啊。做了几个签,求菩萨保佑我能见到馨馨一面,我也心满意足了。可是也不晓得我造了什么孳,菩萨就是不开恩,抓了几回都没抓到。刚才我看见你动门板的,晓得你没睡着,我想小孩子的心纯真,求菩萨比我灵,就请你帮奶奶抓一个。”
兵兵不懂这些,根本谈不上信不信,但为何老太婆做事他是从来不推辞的。他看那签筒,里面有许多纸做有签,问怎么抽。
何老太婆就说:“这里没有菩萨像。都说菩萨在西边,你就对着西边祷告求菩萨保佑,然后抽出一根签来就行了。”
兵兵照着做了,把抽出的签打开一看,见上面就画着一个园圈,说:“何奶奶抽的不好,你别怪我。”
何老太婆接过签来,脸上慢慢地浮出惊喜的神色,连说:“灵、灵、你真灵。我做了十个签,七个差差,两个三角,一个园圈。我抽了不晓得多少回了就是没抽到过园圈,你一把就抽到了。你是菩萨,你就是我的菩萨。我谢谢你啊。”何老太婆眼泪水不知是何时流出来的,她不停地抹着。把那签像看宝贝似的看着不放。
燕子问:“何奶奶,你做的签是什么意思?
兵兵答:“这一看还不晓得吗?差差是说见不到面,三角是说有磨难,园圈是说团圆。”
“对,就这意思,兵兵你真聪明。”
兵兵说:“不对,何奶奶,你这签做得不合理,应当好坏签一样多,机会才均等。”
“这你就不懂了,世上什么叫好事呢?凡是多磨的才叫好事。所以好签是不能多的。”
燕子说:“那也帮我抽个签,看我能不能和来福结婚。”
“嗳,这是可以试试的,兵兵你再帮燕子抽一个。”何老太婆把手中的签折好放进签筒。
兵兵说:“我来。”抢过签筒,使劲摇了会儿,然后又对西面磕了几个头,抽出一个签来,看也不看递给了燕子。
燕子打开一看跟何老太婆的签一样也是园圈,燕子高兴了一阵子却说:“有菩萨保佑,恐怕也不行的。”
何老太婆说:“这是天意,不好违抗的。”
其实这把是兵兵舞弊的。他从何老太婆手里接过签筒时,就用一手指扣住了那个签,所以再怎么摇,那签的位置当然变不了。没想到只赚了燕子一阵子的高兴,问:“有菩萨保佑为什么还不行?”
“我妈手里有张条子,是周公安员写的。这白纸黑字订下来的怎么好改?”
“还写东西啊?你家的事蛮有趣的。写的什么?”
“我哪记得?反正是要我嫁给周公安员。我死活也不会从的。我发誓生是来福的人,死是来福的鬼。”
“燕子姐,我说你呆,你真呆了?你当真就被那纸条吓住了?你就不能动脑子把它从你妈那骗来,放炉膛里烧了不就没事了。”
燕子听了似乎开了点窍。
临了,何老太婆关照道:“这儿的事不能说出去的,说出去就不灵了。”
燕子回她:“何奶奶,你放心,我旁的事不行,就是嘴紧。”
七十、凶兆
一天内两次心脏病发作,虽抢救过来,但人形着实抗不住,变了许多。赛素花从床上起来,这是她两天来第一次站立。她摇晃着身子来到镜子跟前。看着镜子里的人,眼窝发黑,腮帮凹陷,嘴唇乌紫,不由愁上心头。忽听到院内有嘈杂声,她忙回到床上。
门被推开,靳副所长、周志达、唐主任等人出现在床前。
“小米子有没有回来?”靳副所长问。
“他差点就把我掐死,他还有脸来见我。再说,唐主任是晓得的,打他自支边后就很少回来。他已不拿这当家了。我这本来就不是他的家。”
“小米子要外逃,身上没钱,有可能要来找你。你一旦有消息要及时报告。”
“靳所长,这还要你提醒吗?周公安员是了解我的,这起码的觉悟我还是有的,你就不用烦了。倒是我的女儿燕子已经两天没回来了,我请领导多烦烦。燕子是我的命根子,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有什么活头?”
“赛干事,这恐怕要请你理解了,所里就这么几个人,现在都忙着抓小米子,许多工作都搁着呢。哪里能腾出人手帮你找燕子?”靳副所长到底年轻,说话太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