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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2 / 2)

周志达为什么这一早会出现在这院里,何静安与何老太婆的判断根本不是一回事,但他就是不说出来。有点城府的人都这样没把握的事不说,就是有把握没必要说也不会说。再者,能让老伴不晓得的事尽量不让晓得,这是他几十年夫妻得出的经验。老伴没什么能耐,知道一点事好烦,叨唠没完,不仅添堵,有时还坏事。馨馨在台湾,他只告诉老伴馨馨还活着,第二天就有人来问馨馨在国外干什么。现在海外关系的帽子就是老伴瞎说招来的。为了安慰老伴,何静安慢悠悠地说道:“抄就让他们抄去,家已经翻焦了,你还有什么宝贝担心抄去。就是有也不值得为体外之物担心。穷富不过三代,风水轮着转的。”

“嘿,你说的倒轻巧,抄家的那架式不吓人?我可是吓得半死。”停了一会儿何老太婆又说:“你以为我还看重那些个东西。馨馨不在身边,留着也没用。”说到这何老太婆眼睛已经湿润,她用手帕擦了下眼睛,用更低但有力的声音说:“这房子里肯定藏着东西。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天花板上一大堆金银珠宝,还有老祖宗留下的许多书,那些书叫什么名字……怪道昨晚做梦呢?原来老太太担心被他们拿去……”

何静安不愿意听老伴瞎说,逗乐道:“那我上天花板找找?找着了,给他们送去,省得他们来抄,也省得你烦心。”

“嗳,这是个法子,我也这样想过,就是你这身子骨哪上得去啊?”

“呵……”何静安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呀?你不能上,我请个人呗。”

“你不要惹事好不好。”何静安这时感觉到老伴是认真的,而且已经考虑多时。夫妻俩这么多年相依为命,他不想因为自己给老伴添不愉快,又改口说:“既使请人,这年头谁愿帮我们喏?”

“兵兵,我就准备请他”。

何静安被老伴早已想好的人选怔了一下,想想一时也不便说什么就岔道:“今儿个还是炒菜花啊?”

“我知道你想吃毛豆。等毛豆上市了,我天天买,让你吃个够”。

八、磨志

早晨,乔永清看见兵兵妈在大衣橱前梳理,火冒冒地说:“别照镜子,好人也会照坏的,再照我就把镜子砸了。”因哈哈镜被当作罪状后,乔永清看到镜子就反感。

兵兵妈停下来,看着乔永清。

乔永清精瘦,像根竹竿。手里提着上班用的人造革包,背对着她坐在写字台前。

兵兵妈并没有对着干,走到写字台前抽开抽屉拿出一包开了口的飞马牌香烟递给乔永清。

乔永清问:“只有飞马?”

“里面我按供应计划配好的,十四支飞马、三支南京、一支前门。都抽好的,上哪儿买呢?”

乔永清抽出几根香烟看了下塞进手提包里,这才骑上自行车上班去。

晚上,在堂屋的吃饭桌上,兵兵埋头划饭,桌上的红烧肉兵兵看了看没动,妈妈说:“兵兵不喜欢吃肉啦?”

“你不是说爸爸劳神,让爸爸多吃吗?”

这时乔永清连续拣了两块给兵兵,还要拣时被妻子拦住。

乔永清说:“谁家的孩子不喜欢吃肉。像他这么大我就跟部队吃饭了。有肉的时候,大家伙都是抢着吃。”

这时何静安夫妻俩路过堂屋,乔永清停了下来。

兵兵妈招呼道:“阿吃过了?”

何静安夫妻俩又点头又说:“吃过了。”

待何静安夫妻进了房间。

兵兵问:“妈妈,你问他们吃过没有,什么意思啊?”

“邻居间互相关心吗。”

“要是他们没吃过,你请他们,这点红烧肉我们家还不够吃了。”

“好啦,别说了,饭还堵不住嘴。”兵兵妈是个贤妻,她的心情是随着丈夫心情好坏而定。自从揪斗后,乔永清从没说过让人能听得下去的话,总是发火冲人。她不想在饭桌上给丈夫添烦。

没想到乔永清却说:“孩子有惑是一定要解的。”点燃了香烟又说道:“‘阿吃过了’是句问候语,它大概起源于六十年代初,自然灾害加上后来的修正主义封锁,人民生活十分困难,填饱肚子成为人们每天要设法解决的生存大事。熟人见面当然首先关心对方的生存,所以就有了‘阿吃过了’问候语。听到对方回答吃过了,心就安了。一般情况就是没吃过,为让对方安心也不说。彼此知道说了顶多探讨一下解决问题的办法,绝没有请吃饭的意思。听起来这句话是俗了些,但在那环境中,人的死活都不保,雅从何谈起?所以推敲起来这句话在当时就是最雅的。”

兵兵两眼眨吧看着爸爸。

乔永清深吸了口烟,慢慢地吐着端详了一会堂屋正中上方墙上的毛主席像说:“毛主席肯定知道我们吃肉困难了,他老人家会想方设法解决的。共产党再大的困难都战胜了,这小小的吃肉问题还解决不了吗?相信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

兵兵妈晚饭时一块肉没吃,此时听到这番话比吃肉还快活。乔永清已经好长时间没这么说话了,尽管她还不知道乔永清变回来的原因。后来乔永清说:“明天要去五七干校,要她准备铺盖。”她猜到了原因:干校肯定比停职检查好。

灯下,乔永清在挥笔疾书,兵兵妈睁着惺忪的眼睛问:“你明天不去干校了,这么晚还不睡?”

“检查写得太多了,自己都想不起来,摘录个提纲带着去。”

乔永清继续写着,一会儿,他下意识地摸起烟盒,发现已无烟。他拉开放烟的抽屉,看了会儿里面放着的香烟又关上。然后把烟缸里的烟头全部撕开,用报纸裹着抽了起来。

兵兵睡的房间就是堂屋后面的原来何静安家的仓库。房间虽小,但有阁楼,兵兵十分喜欢它。妈妈在房间里铺了张小床,兵兵从来没睡过,他把铺垫搬到了阁楼上。

在兵兵心中爸爸是个做学问的好人,可现在他糊涂了,好人还会被打倒?庄墩这人真来斯(俗语:有能力),说一不二,要打谁就打谁,要谁搬家谁就搬家,庄墩是好人?不像,他太凶了。何静安慈眉善目,每天把巷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说话总是和声细语的,行为总是有规有距,何静安是好人?不对,他是人人都恨的四类分子。学校里的是非判断在社会上却不是那回事。唉,大人的事真像天书,越看越不明白。

天异常的黑,何老太婆认为如果开着灯,既使拉上窗帘,也保不准外面的人看不到房间的动静,所以她没有开灯,她在厢房里,撩起窗帘的一角,朝院里窥视了一会,认定都睡了。她打开连墙的大立橱的门,移开背板,拽出一架木梯,然后爬上去,移开顶板,钻进了天花板。

天花板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何老太婆摸索着划了几根火柴,才点亮油灯。那火苗实在可怜,仅山墙上那扇气窗吹来的一丝微风,它也摇晃。这天花板上没有房间的隔板,要是没有纵横交错的桁梁,就像个篮球场。但并不是每个地方都能走人的,只有一间房间大小,还有一条可以到达堂屋后仓库顶上的小道铺着地板,设有护栏。为什么要建这密室?何老太婆不晓得,她还是在老婆婆去世后,整理大立橱才发现梯子和密室的,才明白老太太的话指的是什么……

也就是这一发现,从此何老太婆就得了心病。这不她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捣腾。

躺在阁楼上的兵兵怎么也睡不着,忽然听到天花板上传来一串“笃笃”的声音,他紧张地两眼直勾勾地盯住天花板。看着看着,他发现在他头顶上的天花板有点异样。所有的天花板条的接缝都是错开的,唯独这处条缝和断头缝形成一个不易觉察的方块。

他好奇地搬来凳子,站在凳上用力向上推了推,那方块有点动,他使劲一推,那方块向一边掀开,原来这方块是天花板洞口的门板。兵兵探进头看去,里面黑洞洞的,他有点害怕,正欲缩回,见远处有一束光亮,他定睛一看,有个黑影在晃动。轮廓像何老太婆,步履却不像。突然那黑影朝着他这边停住,兵兵慌忙缩回身盖上洞口。

“兵兵你哄东倒西的干什么?”传来妈妈的声音。

“没干什么。”兵兵躺下来,看着那方洞,更睡不觉了。那束光亮虽然摇晃,但已足够让他判断那黑影就是何老太婆。一闭上眼睛过去大人讲的所有的可恶的地主婆、资本家太太的形象就会出现,个个都朝他伸出长着长长指甲的手。他不敢闭眼睛,一夜几乎没睡。

九、动心

第二天早上,照例何老太婆每天上午帮老伴撮好垃圾,再去公园锻炼身体,顺便买菜回来,早饭都在近九点钟才吃。今儿却不,八点钟不到就捧着饭碗站在院门口,瞧见兵兵出门,一个劲地朝他笑,笑得兵兵汗毛孔直竖。

兵兵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何老太婆说:“兵兵,等你多盏有空,到我房间来,试试新衣服。”

兵兵不敢搭理,撒腿跑开。

中午兵兵放学回来,何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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