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痛的想着不该想的人,那种碎裂心肺的痛苦心念,比一切肉体折磨更加的令人痛楚。
但是那一夜水自寒疼痛的表情,让他把动作放轻了,他希望能看到他渴求的表情,而不是满眼欲置他于死地的恨意。他激起他的欲念,也成功的让水自寒不能自己的抱着他,渴求自己带给他的肉体欢乐,但是水自寒眼光里的恨从来都不曾消逝,他一直看得到他眼神流转间的火热恨意。
他知道自己是该恨水自寒的,但是恨恨本还不足以说明他封冰自寒纷乱的感觉。
剑插入得更深,他的心跳动得更厉害,不是恐惧死亡的来临,不是轻蔑这小人的下流,心脏开合间挤出的,竟是令他心悸的空虚。
为什幺不是死在水自寒的剑下?他踏出荒原小屋,就是为了要死在水自寒充满恨意的剑下。至少如此一来,死前还能看到令他魂牵梦萦的容颜,至少还能对他说出他想说的话,说那些他从来没有对他或对任何人说过的话。
苦涩的甜血涌出嘴角,心口的痛楚加深,他苦笑了起来,见到了又能如何,说了又能怎样?水自寒心里的恨意不会改变,与其见到那样的恨意,他宁可不见不看。
也许,也许这样结束也好,至少死亡可以消减他血脉里狂乱的热潮,但是为何心底深处竟有股轻若缕烟的遗憾?
这遗憾是如此的痛楚,痛得他几乎闭上眼睛……
第八章
黑色发丝、清雅俊美的面容,在他即将要合眼的剎那竟清晰了起来,就似在荒原小屋的每一个梦境的重现,真实得让他的心绞扭起来。
「独孤风情!」
水自寒的声音透着凄厉,简直就似要割裂空气、摧毁山岳般,他没有办法相信一个人竟可以有这幺凄厉的声音。
水自寒还是决定要祭拜耆老人,来到荒原小屋附近要寻找耆老人的墓地在哪里,没想到才走到风坡,就看到他这一辈子最不敢想象的画面。
独孤风清被一群人围攻,而他的剑落在身边,剑并未出鞘,代表他连出鞘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偷袭了。一把剑正插在他的胸前,这代表独孤风清若不是死了,就是离死亡非常非常近了。
「主人,是独孤风清!」老总管多此一举的道。
就在老总管开口的同时,水自寒的剑早已飞出,凄美如虹。
剑光如电,疾射而出,穿过一个靠独孤风清最近的人心口。水自寒御动着剑,剑又飞了出去,那剑光星点洒落一地的血光,死亡的哀鸣不绝于耳,尖锐得足可刺穿人的耳膜。
水自寒却像完全没有听到这些刺耳的哀鸣般,他杀得眼红,杀得失去了理智,一个个围攻独孤风清的剑客逃不出他的剑光,只见手起剑落,血红像泼墨一般的挥洒,一路渲染了去。
渲染了一地的血,令黄土变成一片的焦红,而那血腥味如此的浓重恶心,这是以前风雅至极的水自寒绝对没有办法忍受的画面。
因为水自寒的剑是最雅、最美的,也是最清丽的,所以他的剑被称为清灵之剑,因为他杀人不喜欢看到血腥的画面。
但是眼前的景象却令老总管愕然。只见既狠且准的凌厉杀气夹带剑光而出,那不只是杀气而已,而是狂热暴动的杀气,一滴喷出的鲜血溅上水自寒清秀绝伦的脸蛋,竟让他添加了几分疯狂、血腥,看起来十分的骇人。
老总管胆战心惊,这不是他一向温和内敛的主人。在水自寒身边随侍多年,他从来没看到主人如此失控的蛮杀,因为那根本不符主人优闲任真的本性。
况且主人的剑法一向都是艺术的极致,是美到极点的化身,而不是残酷死神的再生,但是现今……眼前这一幕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地惊悸。
汗水染上那滴血滴,沿着水自寒的颊侧滑下。
似泪,血艳而摧心。
「不准死,听到了没有?独孤风清……独孤风清……」
人杀盖了,每一个几乎都死无全尸的躺在地上。水自寒气喘吁吁的用力摇晃着独孤风清几近奄奄一息的身躯,他失去理智的大吼大叫。
独孤风清没有言语,也几近没有呼吸!
水自寒脸上一阵扭曲,连带着他的心脏也同样的绞扭起来,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当机立断的抱起独孤风清逐渐冰冷的身体,记起当初到小屋的方向,他想也没想便直奔附近破旧的小屋。
老总管则还未从刚才的惊悸中回神,而水自寒抱起独孤风清后,一瞬间身影就消逝不见,让他根本追赶不及,只能惊慌大呼。
「主人……主人……」
却听不见任何的回音。
***
鲜血沿着袖口蔓延,如血花怒放,染红了水自寒的白色袖子,连他袖子里的肌肤都能感到血的湿黏。
水自寒发狂似的飞奔,心脏因感应到他超乎寻常的出力,而发出抗议的剧烈跳动,那声音大得几乎可以震聋听力,但是他根本就不在平。
怀中的重量似乎随着独孤风清血液的流逝而减轻,他脚下的速度更快,根本就不顾自己是不是快要喘不过气来。
小木屋近在眼前,无暇细想,他一脚踹开半合的门,屋子里面仍然是和当初一般的简陋摆设,一张布满灰尘的木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证明此地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
解下自己的外衣,将之垫在木床上,让那些脏污的灰尘不至于碰到独孤风清,然后他才放下气息微弱的独孤风清。
「不准死,听到了没有?独孤风清。」
水自寒愤怒的大叫着,那样凄厉的叫吼声,听起来有如对生命将逝却无以回天的凄厉狂吼。
拔出独孤风清心口的长剑,胸口的血狂涌出来,水自寒立刻撕开独孤风清胸前沾满鲜血的衣服,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物涂抹在独孤风清的胸口上、希望能够止血,好来得及救回独孤风清。
而一扯开独孤风清胸口的衣服,他就见到自己当初所遗留下的齿痕,竟是那样的清楚。
「是……你,水……自……寒……」
独孤风清在剧痛之中,睁开无神的眼眸,看到了在他眼前帮他擦抹伤口的水自寒。
他原本无神的目光突地发出璀璨亮光,像是看到什幺他以真心企求之物般,他举起手,攀住水自寒的手臂,「你听……到了吗?我为你吹的……笛音……」
「我不希罕你为我吹的笛音。」
独孤风清的目光因见到水自寒的亮光一下于黯淡下来,随即隐隐的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十分凄苦:「是啊,你恨我……」呆茫一怔后,独孤风清轻道:「就像我恨你一样的深。」他闭起眼睛,再度睁开时,目光投注在遥远不知名之处,脸上表情也已恢复成一贯的漠然,无悲无愁、无欢无喜,更无一丝一毫的求生意志。
水自寒闻言呆立,小屋里的耻辱历历在目,池边的软弱犹然可寻,竹林小亭里的缠绵饮酒,那些拥抱、欢爱、调笑,难道都只是独孤风清泄恨的行为?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恨吗?」水自寒的声音倾得几不可闻,像是茫然的低语,更像是无意识中的呢喃。
独孤风清没有回答。
「回答我!」
水自寒大吼得令剑锋出鞘,电光画出白芒,火热杀气凝注在剑尖,插进独孤风清颊侧的木板上。
独孤风清颊上血痕立现,血滴轻落。
水自寒原本暴烈的怨声喝叫,却成了不成声的颤抖:「你设计抱我……对我调笑,下那些迷香,那些……那些……都是恨吗?」
独孤风清仍是没有回答,愁欢悲苦似乎都不再为人所见,他只是面无表情的道:「杀了我吧,不必等到黄沙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