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楼录:陈武年辰月初十,武林第一美人钟尚月下嫁江南剑盟,为杨君远正妻。四方来贺,莫不欣之羡之。有剑‘月初’陡然现世,无名人赠之为贺礼,豪侠新秀无不哑然震惊。然,为宴客之时,钟尚月无故暴毙,众人皆乱,惟一人安坐如初,饮酒自斟,乃婚宴当日钟家唯一到场之人,钟尚月表哥——钟磬寒,时人称之策公子!
江南纵泫山庄
“磬寒,看来这次你是自惹麻烦了!”洛无垠斜靠在椅子上,抖了抖夹在指间的素谏,脸上满是兴味“凌月楼出了这样的消息,这不是摆明着说你跟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哎呀,我就说让你那天别去了吧,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谁知道那些老家伙又会怎么想?”他悻悻然地说着,尽管说着这样的话,语气里却没有丁点担心的意味。
坐在书桌后伏案疾书的男子闻言也没有丝毫的动容,半晌,才有声音淡淡传来“那是妹妹。”
“我知道啊!”洛无垠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径自说着,“可是那又怎么样,钟家的人你还不清楚?钟家大小姐成亲,他们自己都不愿去了,你又何必做这个惹人嫌的活儿,现在可好,那个凌月楼可是拿此大做文章。不管怎么说,钟尚月还是这钟家的大小姐,现在人死了,他们也不用担心…再怎么说也是驳了钟家的面子,之后老家伙们肯定会大肆追究,你说你这……”他换了个姿势,毫不客气的用点心茶水慢慢招待自己。
谁料那男子竟缓缓抬起了头,不轻不重的瞟了他一眼,洛无垠吃了一半的点心忽然就卡在了喉咙里,“咳……咳。。咳…我说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看我啊…你…知不知道…”他咳得满脸通红,忙不迭的蒙灌茶水,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那个凌月楼,有点意思!”钟磬寒的声音很低沉,不显得厚重反而很是通透,不知是不是说话不多的原因,尽管语调总是平淡,每个字却都显得极为悦耳!
“你现在还有精力关注凌月楼?代理纵泫山庄那么多年都没出分毫差错,那些人正愁没机会下手,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在场的钟家人又只有你一个,他们还不会大做文章?你还是担心担心这个吧!”
钟磬寒从桌后站起身来,犀利狭长的眸微微上挑,勾出浅浅的弧度。“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倒是凌月楼……”他绕到桌边,莹白的月光洒向修长挺俊的身姿,慢慢垂下了眼。“凌月楼,七少,我们也该好好算算帐了!”
突变
“武林第一美人”奇案的风波一过去了七天,这日,益加沸腾的棋来客栈门口忽停了辆华丽的锦帐马车,原本在后台算账的福掌柜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外,对来人更是躬身相迎。
客栈里众人顿时好奇起来,这福掌柜素来对食客都是淡淡常常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到人物能使得动他亲自来迎?看来食客们的注意力早被调到了门口那辆马车上去了,季默声偷闲得躲到了兰和的身后,好奇心再一次爆发出来,想瞧瞧这位爷究竟是何方神圣?
素帘轻动,从车中出来一位身着墨兰单衫的少年,难得他十七八岁的年纪,眉间竟已是一派丰神朗玉之态,他先是侧耳听了听福掌柜的回话,而后迅速拿眼扫量了下四周,在做了某种类似确信的举动后,出人意料的立在了马车的一侧,毕恭毕敬的向车内询道:“公子,一切如常,客人已在三楼雅间等候。“
还没从少年的身份转换会过意来,又听到他们要上三楼雅间的消息,人们更是惊讶,棋来客栈虽不是南安城什么有名的住地儿,但这客栈三楼却从不向外人开放,莫非,那车内还未露面的公子竟是与这家酒楼渊源甚深?
“嗯。” 一声极为清冷的回答从车内传出,似要在这大热天给人吞下一块冰去,季默声不觉缩了缩脖子,回神待望,那人却不知何时已下得车来,麻衣青袍随意被他穿在身上,用一根白玉腰带系了。要搁往常,这一粗一精的两件物事是决计不能相容的,偏生往他身上一摆,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协调质感,淡然又奢华,让人摸不透,更不敢轻易靠近。
“啊,那……那是?”季默声身边的兰和举手欲指,不肯相信般的结巴起来。
“你看到什么了?”兰和的反应令季默声大感困惑。
“那枚耳戒,你看见没?那枚耳戒!”兰和忽然紧紧抓住季默声的手,也不管人家托盘里的汤是否洒了一身。
“耳戒么?”不是没有看见,那与他周身低调事物截然相反的闪耀,他怎么可能没注意,:“嗯,是挺特别的。不过我没看出有什么不妥啊?”非但没有不妥,而且配在如披月华的那人耳际,更是要了命的魅惑吸引。
“那可是我们客栈少东家的标志物什!我来这里快三年了,这是头一回见到少东家的真面目呢!”说完,还兀自感叹得出神。
哼,是么?棋来客栈的店小二素有三年一换人的规矩,若说这其中无由可循,钟磬寒,怕是连你自己都不肯相信吧?
原本议论纷纷的客栈,自那人走进之后一片肃穆,瞬间仿似令人错觉置身议事堂中,哪里还有半点客栈的样子!季默声一边为这气氛感到好笑,一边偷眼打量着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而那人也似察觉到他的目光,眼神忽然就向这边扫来,这样的一双眼,即使牵绊住了谁,今生怕也只做辜负。
季默声没有躲开他的目光,反而睁着一双大大的眼,丝毫不掩饰满目的好奇,哪知钟磬寒只轻描淡写的瞟了一眼,接着就缓步上了三楼。
“声声,我从来不知道还有人能长得这么好看的!”好半天,兰和才回过神来,啧啧叹道,南安城里可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精彩的人物!
季默声也笑弯了眉眼,“啊,是啊,确实很好看!”语气里也是赞美的味道。
兰和听了,却不知为什么心中一突!“声声,你——”
“诶?怎么了吗?”
“不,不…没什么。”看着少年一派单纯的笑脸,他有些好笑的收住了话头,禁不住感叹自己的疑神疑鬼。刚才那种阴冷的感觉,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钟磬寒上到三楼的时候,雅间里隐隐飘荡出一股莲花的清香。步子稍顿眉目轻垂,果然和自己料想的一样,是那个人来了吗?
他抬手示意后方的少年待在门口,自个儿推门走了进去。
“想要请策公子前来一见,可真是难啊……”屋内的人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清雅绝伦的脸,脸上尤带浅笑,温雅怡人。
钟磬寒却皱眉,眼里升起一片冷色。“你不是雁栖。”
木桌上上搁着个造型别致的香炉,一片幽淡的青烟轻轻在屋中飘散开来。
“我不是,但是七少和你谈的事,我可以全全做主,如何?”
“看来他真的一点诚意也没有。”钟磬寒转身回走,不欲多谈。
“策公子真的那么想见到我家七少,宁愿不做这笔交易?”
走到房门口的人停下了脚步。“我只跟我看中的人做交易,你,还不够格!”房门吱呀一声合拢。
屋内的男子微微一愣,满脸的错愕,一会儿又猛地大笑起来。“好,真好,七少真是好眼光!”
客栈的楼下,躲在角落的桌子发呆的某人不知不觉的弯了唇角。
月华初上,辰星欲稀,若有似无的薄雾将夜色包裹的分外神秘。只听得檐上黑影带过一阵轻响,屋中人翻手一挥,一枚寒光闪闪的长针瞬间没入黑暗中,随着屋中光亮渐明,钟磬寒于窗口长身一立,静静坐在了楠木暗雕的圆桌前。
暗夜中一声低叹,黑影纵身一闪,已是入到屋中。
“嗬,策公子果然好身手。”来人手携长针,做出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
钟磬寒确实看也不看来人,只淡淡问道:“但不知凌月楼主来此有何贵干?”
被唤作凌月楼主的黑衣人闻言,眼底暗暗奇光一闪,和颜回答:“想要探得第一手情报,自然要深入龙潭虎穴之中!”
“哦?想来也都如楼主这般夜访他宅喽?”钟磬寒一声轻笑,眉色微挑,桌上灯盏也似感应一般嚯得一亮。
“若非策公子如此精明,我派来的眼线都被你重重剔除,我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言罢,还似受了委屈一般,抬手摸了摸鼻子。
“那楼主可是有何发现?”他像是要故意忽略掉来人的神态,伸手从一旁的青瓷茶壶中倒了一杯茶,浅浅酌饮起来。
黑衣男子紧紧盯住钟磬寒持着杯盏的右手,但见他意闲情惬,丝毫不见颤乱,忽的又是一笑:“自然是没有,江湖皆称钟家表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