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马君荣确确动了真情,这一腔柔情化得悲恸让杨有福不禁叹息,司马君荣和北寒衣这两个人,一个主动过了头,一个被动到了底,一个是掏心掏肺恨不得连肠子都一并掏出来表忠心,一个是冷面冷语连半句好话都吝啬不已。若比起来,司马君荣也确实应该伤心了。
服侍下司马君荣,杨有福着人收拾了殿内被砸得物件,自去了殿外守着。
子时月圆,蟾光如银,清清冷冷布了满窗。北寒衣在床上来回辗转,无论如何都睡不下,心里莫名觉得少点什么,却又不明白心里头那份缺失又源于哪里。
北寒衣坐起身,远远朝窗上一望,默了默,起身披了件外衣朝窗边走去,推开窗,只见院外树影扶疏,随风飒飒。
北寒衣自入宫有一月余,那段时日与司马君荣朝夕相对,日日见那人死皮赖脸的围着他转,如今回了相府,却不大习惯了。
☆、第026章 两心相望思难安(六)
北寒衣抬指按了眉心,心头有几分烦躁,叹了口气,也只伏在窗边瞧外头的夜色。
北寒衣这个人自小面冷少话,有些情绪更是丝毫不往脸上露,他心里也知道司马君荣那人对他一直都不错,自幼相识,知根知底,他将司马君荣从王子一路揍成今日一国之主,即便是如此,司马君荣也从未还过手,即便是他错了,司马君荣也是一味包庇,不允许任何人训斥于他。北寒衣忍不住莞尔轻笑。却陡然听到一个声音:“公子傻笑什么?大半夜的不睡,做什么蠢人?”
那一脸难得的温然瞬间散得无影无踪,北寒衣顿时冷了脸色。窗外头突然顶出个脑袋,一只手往窗台一撑,一跃便跳上了窗口,青留暧/昧不明的盯着北寒衣瞬也不瞬的瞧,半晌啧啧称赞道:“公子刚刚低首一笑,当真是绝色无双了,却不知公子想到了谁?竟笑得那般多情?”
北寒衣别开目光,只淡淡的问:“这么晚不睡,你蹲在我窗子底下做什么?”
“睡不着,数星星。”青留笑盈盈的依旧盯着北寒衣,不紧不慢问:“公子又是因为什么?”说着,便直接跳进屋里,轻车熟路的点了烛火,挑亮了灯心又倒了两杯茶水:“公子过来喝水。”
“行了,没什么外人,就别一口一个公子叫了。”北寒衣在桌旁落坐,拢了杯茶在手心却也不喝,低头瞧着水波轻漾起的纹路有些走神。
“我知书识礼时,你嫌弃我死板作样,我由性而为时,你又斥我不懂规矩,我说表哥,你事可真多。”青留摇头无奈道,又瞧着北寒衣心不在焉的模样笑了一下:“想司马君荣了?”
“嗯。”北寒衣有些走神,顺着心思应了一声,反应过来时已为时已晚,青留早已笑得前仰后合,一手指了北寒衣道:“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
“北渂则!你……”北寒衣恼羞成怒,却不知如何辩解,只恨恨的指着青留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青留哪里会顾北寒衣的脸面,只笑得一抽一搭直砸桌子,眼泪都笑了出来:“哎哟,连名带姓全给我带出来了,我说表哥,你至于吗?还跟我急,不就是喜欢主上吗?只要眼不瞎,谁还看不出你们两个那点儿郎情妾意的事儿,也就是你,当局者迷,全拿别人当了傻子。”
“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北寒衣恼得一扫衣袖,别开头气道:“你懂什么!什么都不懂!就敢胡说是非!”
青留见他是真个恼了,再也笑不起来,起身顺手端了茶杯,静了一下,凉凉道:“我看什么都不懂的只有公子而已。”话音落时,人已大步出了室门。
原本便是不清不楚得一片心思,只因青留这么一闹,越发乱的理不清了,北寒衣一夜辗转难眠直至天明。
铜镜前,北寒衣站定,由婢子伺候着衣,青留早早的蹭进卧室,抱着杯水,悠闲的靠在门上,有意无意的一直盯着北寒衣瞧。北寒衣被他盯得汗毛直竖,挑眉清冷道:“你盯着我看什么?”
☆、第027章 两心相望思难安(七)
“你昨夜失眠了?”青留试探他。
“没有。”北寒衣声色含着怒气。
青留抿紧了唇角,默了一下,悠悠道:“那公子眼圈怎么发黑?”揭了茶盖吹吹茶沫子,轻嘬一口,似是无心般问:“是不是为了主上?”虽带着疑问,但语气中全是肯定。
北寒衣整理发冠的手微一住,转头冷眼瞟着青留,眸底喷薄的怒气几乎要夺框而出:“青留,莫忘了你的身份,主子的事,何时需要你个苍头来多口多舌了?”
青留却也不恼,瞟着北寒衣的眸子淡定沉静,仿佛两潭不可测的幽水,望进去,通体发寒兢惧。他心思沉得有些过分,半晌直起身,恭恭敬敬行了礼,轻声道:“谢丞相提醒,奴婢显些忘了自个只不过是个苍头罢了,逾越了规矩,望丞相见谅。”
青留句句透着恭谨,可整个人的神色却带着倨傲,那剑峰似的两条眉毛微微竖起,眉宇间自有一股傲劲。他说完,慢慢转了身,步履优雅的去了。
北寒衣垂头盯了右手,半晌猛得拍在自个额头上,低叫一声:“坏了,把人得罪了。”谁知自己脑袋一时发昏居然说那些混话,却不知青留此次为了报复他又会整出什么花样来。
四月青天,阳光明媚。北寒衣久未上朝,一路走来,不少同僚与他寒暄闲聊,北寒衣却不知怎的,右眼一直跳,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草草的敷衍几句便了事。
“听闻丞相久病卧床,却也不曾府上探望,还请丞相见谅啊。”身后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北寒衣听出此人正是敬王,眉头便流有几分不悦嫌恶,回身时,面上却端了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未将那点儿情绪流出半分来:“谢敬王挂念,臣已无大碍。”
敬王司马敬华一身压金丝锦袍,身形挺拔高大,俊逸潇洒,轻轻一笑,唇角便带着丝若有似无的促狭,眼色总是阴测测始终带着算计的情绪,北寒衣瞧不上他这点,因而对他异常冷淡。
却又忽然听到一声带着嘲笑的薄凉嗓音清清冷冷的传来:“你装什么?你应早知丞相一直居身后宫,便是踏破丞相府的门槛,也见不着丞相半个影子不是?”打他二人身旁经过的锦衣男子分明已是走远,却退回来,只单单为了说那两句话,说完,眼神清冷的扫视其余几人两眼,抬腿便走。
司马敬华一把拉住锦衣男子半截袖子,半嗔道:“弗琢,你怎的把实话说了?丞相的脸面全让你一句话败尽了。”转头无奈的向北寒衣赔不是:“丞相海涵,本王这弟弟不懂事,你莫往心里去。”虽如此说,可那眼色里分明带着促狭笑意,半分悔改都无。
北寒衣只静静的瞧着,心头怒火一浪盖过一浪,手在袖间已经抖作一团,却紧抿了唇角,隐忍不发,转身拂袖而去。
走出去几步,仍远远的听见司马弗琢薄凉的不屑声:“若不是有王兄护着,丞相纵有一千个脑袋,也早就砍完了,他竟还不知王兄这般维护他究竟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