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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1 / 2)

>并不是谁都可以坐的。

第49章

关外的营地; 大帐里一片凝固似的冷寒,李偃没露面; 国阳郡主一身轻铠,立在那里,貌美而严肃。她亲自做使者来谈判; 身边只跟了一队轻骑; 这会儿侯在营地外头; 帐里只她一人,身边跟着一个瘦小长髯老头——刘氏而今的军师,若算起来; 是魏则的师弟; 比魏则入师门晚,天赋极高,工于心计; 更是始终把魏则当作劲敌。要不也不会让魏则栽这一跟头。

魏则低头嘲讽一笑。

是他对不住主公。

国阳对于李偃并不露面也并无感到异样,毕竟他现下受了重伤,她也没想着能见着他。

对着魏则说; “仗打到这个地步,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我也不必说黎民百姓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李偃、我; 如今是我们两方在争夺。我承认; 我一时无法撼动他。但他也暂时奈何不了我。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以严水为界; 划而治之。”

李偃的人肯让她进来谈,就是有意想听听她怎么说。

国阳并没有绕弯子。

年逾四十的她来说,野心已经被无休止的战争消耗,她恨李偃,但也没到拉着汝南百万军民垫背的地步,这场仗再打下去,确实不怎么好。

戎狄跃跃欲试,刚被李偃打击了一顿,蜷缩回了草原,但若关内接着混乱,难保对方不生事。李偃虽则现下受着伤,可大概也不至于到穷途末路的地步,而且李偃不同于她儿刘郅,刘郅是个自负到骄傲的人,对下头人,始终带着些傲慢,他喜欢锋芒毕露的人,下头几员大将全是猛将,收服的那些俘虏也全是雄才,正因为如此,那些人对刘郅只有畏没有敬,全是些随时都可能倒戈之辈,她现下是能镇压得住,可若哪天她松了气,难保不会被那些老狐狸吞吃得干净,而李偃这人虽是传言里的暴虐荒蛮,可事实上却并不傲慢,甚至有着虚怀若谷的宽广胸怀,底下全是精兵将强,也多有知遇之恩,忠诚高了不知几许。

不得不说,她有些急了。

国阳在打量揣测魏则等人,魏则等人自然也在揣测国阳郡主。

朱婴率先开了口,“郡主说得轻巧,现下这局势,谁都知道各自占不了便宜,但各退一步,是谁先退?若我等先退,郡主趁火打劫,我李氏一族,岂不到了下头也死不瞑目?划而治之,倒是说得容易,但郡主真的信的过我们,我们可信不过郡主。”但是撤军这项,两方谁也不敢先动。

国阳蹙了眉头,她确实无法做到先退一步,李偃此人太过琢磨不透,她冒不起险。“你们想怎么办?”她问。

“不如郡主拿出些诚意。”魏则捻着胡须,终于开了口。他还在思量,国阳郡主现下走的什么棋。

其实仗打到这个时候,是最没趣的。各自都一身伤痕,下头人也全是疲惫不堪,那些豪情壮志全都被无休止的战争消磨得差不多了,余下的,只有一口气。就看那口气谁先松。谈判并不少见,割地赔款,你来我往,谁多拿下一个城池,谁失一个关隘,一点一点拉锯着,试探着,看谁先绷不住。

流民四起,百姓流离失所,赋税越来越重,要打仗,就要粮草,下头被压迫得紧了,聚众开始闹事,局势一不小心就会失控。

谁都累,谁都不想放手。

那唾手可得的天下,还有权力,没人不心动。

但主公并不全为这些,国阳郡主怕是不甚了解。

国阳指尖敲击着椅子扶手,沉默了会儿,抬头,“关外并无合用大夫吧?你们主公,还能撑多久?”

魏则猛地拧了下眉,似是怕被国阳郡主看出什么,旋即又舒展开,恢复一开始的面无表情,“无大碍,不劳郡主操心。”

那些细微的表情变换,全收在长髯老者的眼底,他笑了笑,对着魏则道:“北方十六城,虽全收在江东王手下,但握不握得牢,军师心里清楚,关内而今一个能做主的都没有,关外呢?不好说。”老者勾着唇,笑得漫不经心,“现下局势,一些小小的变故都有可能一瞬逆转,师兄……”他目光直视着魏则,虚虚以拜,胸有成竹,“还是不要逞强得好。”

潜台词,现下不是他们汝南求着江东,是江东自己泥菩萨难保,他们只是在给个台阶。

魏则大约能明白他怎么想,国阳郡主自己虽有野心,可打败李偃及李偃的军队,并不是一件易事,可以说是在啃一条极硬的骨头。成功的代价很大,但又不甘心俯首称臣。划而治之,不过是给各自一个休养生息的借口。

日后必还有一仗要打。

第50章

自从开始打仗之后; 就无时无刻不在争夺和谈判中度过。

这一次,结果并不如意,魏则一直在打太极; 国阳几次试探李偃伤情,都没听出来一点儿有用的信息。

划而治之这是国阳所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汝南兵强马壮,假以时日; 必有所为。只是当初凝合不利; 内部派系斗争都始终存在; 这么些仗打下来,确切问题是越来越严重了; 她强行坐上帝位,也不是不可; 只是她乃女流之辈; 终究会有异议; 到时候周旋起来; 亦要费不少心思; 李偃一时也扳不倒,对她来说; 并不是一条稳妥的路。她年逾四十; 野心没那么大; 所作所为还是力争稳妥。

而李偃现下受着伤; 困在关外; 他的大军被她的兵隔绝在南面; 现下是拿捏他的最好时机。

以她料想,李偃应当是无法拒绝的,这仗再打下去顶多就是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不过各自失民心罢了,可能到最后一个赢家也没有。划而治之,表面看是各退一步,可以现下形势来说,其实是她退得多,而李偃乃自负之人,先休战,以待来日,他没道理拒绝。

李偃草莽出身,无皇室血统,虽则能力出众,终究少了点天命所归的意味,传言也不太好,虽则这些月日来东征西讨,所过之处无烧杀抢掠无欺压百姓,甚至展现了一个君王所具备的仁德胸怀,但远远不够。

魏则大约有意为他造势,只是各方阻挡下,效果不甚理想。

但现下,李偃的人拒绝了她的请求,甚至表现出丝毫不予商量的意味。

不欢而散。

临走前,国阳摊了最后的底牌,“对了,还未恭喜江东王,喜得麟儿,只是夫人早产,不知道身子骨如何。这些天听说王上受伤的消息,想必很是担忧。前几日我托人去拜会夫人,夫人强撑着身子见了,听说虚弱得紧,浑身都是抖的。”

魏则脸色巨变,压根儿无需掩饰,敛眉道:“我劝郡主莫要作茧自缚,不向老弱妇儿下手是最基本的道义,若郡主不仁,也莫怪我等不义。”

“先生说什么呢!我只是恭喜王上一下,只是先生也莫威胁我,先是失了丈夫,又失了儿子,而今孤家寡人,又有何可怕的呢?我也劝王上,莫把我逼急了,我这人,什么样的事都做得出来。”

“郡主好自为之。”

“我也劝你家主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眼见着再说下去互相该动手了,使者相见,动起手来实在难看,各自适时止了声,不再言语。

魏则送了国阳郡主一行人出营地,一队轻骑浩浩荡荡往关内行进了。

魏则一刻不停地入了大帐。

帐内,这会儿立着许多人,军医全在这里,各个脸色沉肃。

李偃自领兵以来,大大小小受过无数的伤。

最凶险一次,箭矢擦过心脏直穿后肩,他也扛了过去。

可现下让人担忧的是,主公眼睛伤了。

不至于凶险,但却更要命。

主帅没了眼睛,就好似将军失了上阵杀敌的剑。

魏则在李偃床旁立了下来,拜道:“主公。”

“如何了?”李偃沙哑着声音,说不上什么情绪,一瞬间的大意,落到了这种地步。

人生总是乍起乍伏,他在最低谷中摸爬起来,并不惧这些。

但脑海里会止不住想起远在密城的他的妻,谨姝快要生了,从他知道他怀孕的那一刻,他便时时刻刻盼着给她一份安宁,打下这天下捧到她手里。

可这仗耗到现在,却突然出了纰漏。

他对不住她。

魏则敛着心神,将方才的会面转述了一遍,尽量用委婉和缓的语气,但主公还是一瞬间折起了身,因为疼痛痛苦地拧着眉,脸色苍白着,冷汗倏忽冒了出来,军医一声惊呼,想叫他躺下来。

李偃浑然未听,寒着脸,额头青筋迸起。

“不等了。”他冷着声说。

魏则轻微地摇了摇头,“太冒险了。”可瞥见主公的神色,忙又转了口,“我这就去准备。”

谨姝送走郑鸣凰之后,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终于有消息透了一些出来。

国阳郡主伙同杨氏兄弟的军队这会儿在北面,关内驻扎着,把控着关隘,将李偃堵在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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