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样吧,你先临时干着,当好临时工。”
“我本来就是临……哦,科长,谢谢你了。”
保瑞给刘雄作了个揖。
第47章 要敢于迎接更大的苦痛
董耀宗跑来,告诉保瑞,于院长的一个农村亲戚,要被安排到太平间里。董耀宗告诉人家,这一阵都是侯保瑞帮忙,可不管用。人家说,侯保瑞早就辞职了。医院可能知道了,这一阵洗尸体的收入很好,连寿衣店和花圈店都给提成。
“你说这事咋办?”董耀宗很着急。
保瑞也感意外。怎么有人看上这个活了,也就是农民。董耀宗想辞职不干了,事业搞得这么红火,全凭小侯操心。
“你得保住位子,我将来才有希望。”保瑞劝道。
“可也太气人啦。过去他们可看不上这地方。不行我去别的医院干,好多人都是冲我来的,连外面死的,都往这儿拉。”
“小伙子上班了吗?”
“今天过来一趟,看了看。”
保瑞又劝一阵。董耀宗不吭声,只是叹息。保瑞请董大伯去大门外吃了饭。董耀宗临走,保瑞还不放心,又劝。
回来,一点也不想动了,躺在床上。这个打击很大。他原以为,太平间会比大学更可靠。都怪自己辞职。可是,当时不那样也不行。谁知道模特和清洁工比洗尸体更难干。不过,自己能洗一辈子尸体吗?现在,是背水一战了,没什么再可指望的。他浑身一时又有了力量。他这就想去检查管区的卫生。
正准备出门,保卫科的人找来,让他马上去科里一趟。
原来,保瑞曾经住过七八天的那个小煤房的单位,最近连着被盗,他竟然也被排在怀疑对象上。那院子里有人见过他在酿皮摊洗碗,警察就顺着找到了这里。警察问了保瑞半个小时,让保瑞先回去,说随时还要找,最近别走远。
第二天,保卫科的人又把保瑞叫去,问他在外面还有什么经历。保瑞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说已经不在酿皮摊干了。
“总务科怎么给你一人一间屋子?”一个人问。
“那里吊死过人,很荒凉,周围卫生也总是很差,科里让我把那一带看管起来。其实,我还不想住呢。”
“你回去好好想想,有什么事,赶紧汇报,算自首。”
“我没什么好想的。”保瑞有些激动。
“你钻人家屋子,确有其事。”
“那不是屋子,是破煤房。”
“我们会随时找你。你最近别走远。”
保瑞很激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他为当初的行为深深后悔,仿佛宁可冻死,也不应该躲进那个破煤房里。他把脑袋砸了一下。相对于身体,他的精神更不愿意被如此羞辱。
“我怎么能被他们询问,怎么能栽在这些精神上最低矮的人手里——我真的不如死掉的好——不过,我倒应该毫不在意。我是在为所有的亲人奋斗,我是高尚的。”
给他不小安慰的是,于院长的那位亲戚,在太平间里只待了三天,就再也不愿意干下去。
“又是咱们的天下啦。”董耀宗笑起来。
“这当然是好消息。”保瑞说。
不过,他的心却是苦涩的。他的心,已经被伤害。虽然于院长并不是专门要伤害他,可他的心毕竟是苦涩的。太平间,破煤房,这些救了他命的地方,总有一天会一个个跑来,更加凶狠地伤害他。但他必须挺住,自从走出侯家堡,就是背水一战。
所以,绝对不要怜悯自己,要敢于迎接更大的苦痛。
第48章 你就这么讹我吗?
那个被吓得跳了湖的女孩,找到学院。最近她膝盖痛得很厉害,医院说是风湿,家人都说一定是跳湖跳的,所以她就找到学院来。可行为艺术家已经离开学院,去内地活动。一位处长让人把保瑞叫来,商量怎么办。保瑞知道,风湿不是好治的病,再说怎么跳一次湖,就能得风湿呢?女孩说,以前身体可能有得病的基础,这么一跳,冷水里泡了那么久,病就出来了。处长点点头说,这完全可能,侯保瑞,你可不能推辞。处长又对女孩说,你也不要提过分的要求,这件事行为艺术家有多一半责任,你们下去商量个解决办法,告诉我一声。两个人就下去商量。
“钱的事嘛,好说。主要是看态度。”她说。
“只要你态度好,我就态度好。”他笑笑。
“这是什么话?你先要态度好嘛。”
“谁知道,你会怎么讹我?”
“我没说嘛,钱不用太担心,就是要态度好。”
“那我就态度好。你说怎么办。”
“先陪我检查身体。先用我的钱吧。”
“我忙得很哩。你自己去,把结果告诉我。”
“这就是你的好态度啊?”
“嘿嘿,钱都不让我出,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每天都陪你去吧。我把传呼号告诉你,这样会方便些。”
“你还挺时髦的。”
“这是朋友的传呼机,暂时借给我。”
“你的朋友是干什么的?”
“这不关你的事。”
“嘻嘻,我就是随便问问嘛。”
第二天,他们去了医院。女孩全身都做检查,连耳朵和牙齿都要检查。保瑞想,她以后不定会怎么讹我哩,表情就越来越不好看。快中午了,她说饿了。他大方地说,那我请客吧。
“不用的,钱暂时都是我来出。”她朝他笑笑。
他就想,将来还得摊在我头上。唉,倒霉,倒霉。
保瑞连酿皮摊也去不成了,下午还要接着检查。
两个人倒没吃太好的,保瑞放心了些。吃完饭,女孩要去上次跳湖的地方。保瑞说,去那里干什么?她说,想再看看嘛。他们就坐上公共汽车。那里有很多长椅子。他们坐下来。女孩买来很高档的饮料。这又让他不安,这八成还得算在他头上。
她显然很懂艺术,问了他很多艺术方面的问题。反正他也看了些书,就跟她聊,还把一些词儿编进去,显得很专业,脑子里想着乔琳琳,就把跟女孩的交谈看成是磨刀。
“乔琳琳,我这刀快与不快,就等着你评判啦。”他说。
“你在说什么呀?”女孩问。
“哦,我在学一部武侠电视剧……”
“什么呀,乔琳琳是本省著名画家,以为我不知道?”
“嗨,你的乔琳琳与我的乔玲玲有什么关系?”
“哦,对不起,是我听错了……”
下午,他又陪她去医院检查。四点多,她检查完了。
“关节确实有毛病了,你得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