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奴才……奴才是想给王爷沏杯茶。”小德子支支吾吾地道。
“呵,不必了。”萧南歌冷声道,“我们进去吧。”
“是,是……”
金龙殿里,奇怪的没有宫女随侍,萧南歌抬头看了一圈,发现屏障後印著一道人影,看身形,约莫就是萧云的体型。
萧南歌怒火更炽,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著小德子,“皇上不是好好地坐在那儿坐著麽,怎麽是病了呢?”
“奴才不知道,奴才什麽都不知道啊……”小德子连忙跪了下去。
萧南歌踢了小德子一脚,带著些火气走进了内室,“皇上,臣有事参见。”
对面没有人应声。
“皇上,臣有事启奏!”萧南歌再次出声,却依旧没有得到萧云的回应。
皱紧眉头,大步流星地走到屏风後,一把扯住萧云的衣服,却不料萧云的身子就这麽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呀!救驾,救驾!摄政王谋反弑君了啊!”屋外,小德子尖利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萧南歌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花宰相带著一大群禁卫军涌进了金龙殿。
“摄政王,枉老夫还以为你是忠心为国,没想到,你竟做出‘弑君’这样大逆不道的行为来!”花宰相对著萧南歌怒声呵斥,“来呀,把摄政王拿下,收押天牢!”
“你们谁敢!”萧南歌冷眼扫过周围的禁卫军,那些人便一时不敢动了,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萧南歌才有机会看一看现下的情况。
怀里的小皇帝已经断气了,腹部插著一把宝剑……正是自己当初曾不小心遗失的那一把。
身上的官服因为萧云朝自己倒过来而沾满了鲜血,看起来有一丝狼狈。
真是个错漏百出的陷阱。萧南歌冷笑,不过,众口铄金,现在拿来对付他,却也算是个再好也不过了。
“花宰相,好计谋,”萧南歌看著花宰相,道,“你竟然才是埋藏得最深的那一个。”
花宰相脸色不变,“摄政王,老夫不懂你在说什麽。”
萧南歌知道现在周围的都是花宰相的人,怎麽说也只是无用的狡辩,便也不再多言,“不劳众位,本王自己走!”
言罢,一摆衣袖,挺直了背脊,朝著天牢的方向走去。
在天牢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萧南歌眉头自方才开始就一直没有松开过。
今天这所有的一切,明显就是一场已经安排好的闹剧。只是没想到,已经在轩钦做了三十年官的花宰相,居然是敌国的暗棋?就连十五就跟在萧星寒身边的小德子,也是细作?
这样想来,那次春猎场上,爪子被涂了剧毒的黑熊,也就有了解释。
不过,连自己女儿,都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麽?
萧南歌觉得心里漫上一丝悲凉。
突然想起当年父皇对花家的评价,现下想起来,倒是对极了。
不可重用,不可不用,不可妄信,不可不信。花家的人啊……凉薄才是本性。
那──花沫忘知道他父亲的事麽?想及此,萧南歌突然收缩了一下瞳孔,不,不会的……花沫忘他早於花家断了关系,再者说来,他怎麽待自己,自己还不明白麽?
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萧南歌轻轻地呢喃,“怎麽能怀疑他呢……混蛋……被他知道了他该多伤心……”
又是重重地一巴掌,“他会生气的……萧南歌,这世上怀疑谁,都不准怀疑他……绝对不准……萧南歌,你这个白痴……”
不知在天牢里呆了几日,萧南歌却还是被放出来了。
失去了粮草和萧南歌的边境,完全失了分寸。每战必输,不过几天,就已经连续丢了三座城池,边境的老百姓早已不满。
再者说来,支持萧南歌的,本就全是武将。国难当头,当然是一致对外,至於这“弑君”,一时也顾不得了。
出了天牢,萧南歌也暂时不再去想旁的,只是带了粮草,一心朝著边境的阵营里奔去。
“什麽?!”萧南歌刚下马,就听到夜一的话,登时眼前一黑,暴躁地提起夜一的衣襟,萧南歌一字一顿地问,“你说,沫忘不见了,是什麽意思?”
夜一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还是尽量用平稳的口气回道,“回禀王爷,您去帝京的第二天夜里,属下曾听见花副帅的营帐中有响动。但等到属下前去查看时,却发现花副帅已经不在帐中了。”
“属下以为花副帅是发现了敌军的行踪……但属下等了这麽多天,却依旧没有花副帅的消息。”
“花沫忘有没有带走什麽?”萧南歌问。
“没有。”夜一摇了摇头,“就连花副帅平时定会待在身上的那些疗伤膏药也未曾带走,所以,属下以为,花副帅有可能是被……”
“住嘴!”萧南歌低吼一声,将夜一甩了出去。
“王爷……”
“去,立刻整军出发!”萧南歌眼底慢慢溢出一种略带疯狂的红色,“敢动花沫忘者,死!”
“……属下听令。”夜一隐隐约约感觉到萧南歌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太正常,但对於主子的命令,却也只得听命。
这一场仗,又足足打了半年。
而且,前所未有的辛苦。比之之前,这半年苍凌的攻势越发迅猛起来。
轩钦内部的局势,也在花宰相的推力下,变得越发混乱。
在那段被关押在天牢的日子里,花宰相一派已经立了萧星寒刚刚满五岁的儿子继了位,如今,可以说整个朝堂全部掌握在了花家手中。
“该死……”萧南歌将手中的茶杯一手摔到地上。
“王爷息怒。”夜一脸色也不好看,却依旧劝解道,“花家虽然断了我们的粮草,但兵书尚书还在周旋,会有办法的。”
“办法?”萧南歌冷笑,“花家现在已经成了真正的幕後皇帝的,还会在乎一个兵部尚书?这粮草,如果能运来军营,倒是奇怪了。”
“王爷……”
“吩咐下去,攻下城後,城里的粮食,可以收刮……”萧南歌眼里闪过红光,“如若全城城民不降,杀无赦!”
“王爷!”夜一惊异地抬头。
“滚下去!”萧南歌低声呵斥。
“是……是……”夜一狠狠地皱起了眉,最终却还是什麽都没有说,转身退了出去。
见帐中已经无人,萧南歌才坐倒在了椅子上,比起眼,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惫之态。
他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蛟龙血是天下至邪之物,饮用之後如若心性不定,就容易产生心魔。
而知道花沫忘出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快疯了。
他也知道,因为这些日子太过暴虐的行军作风和朝堂上花宰相对他的极力抹黑,他已经算是名声狼藉。
这仗,若是分不出胜负还好,若是分出了──无论输赢,轩钦怕都是不能容他了。
不过……即使众叛亲离这又怎麽样呢?
轻轻抚摸著挂在脖颈上微凉的墨绿翡翠。
他只要找到他的珍宝。他的,独一无二的珍宝。
沫忘……
*
“王爷!”夜一拼尽全力为萧南歌杀出一条血路,“只剩最後不足三千的弟兄了。王爷,您逃吧!只要留下命,总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逃?”萧南歌冷笑一声,“你以为,花家还能给我第二次机会?我萧南歌,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可是……”夜一看著萧南歌挺得笔直的背脊,眼睛微微泛红,“末将,必当追随王爷!”
“好!”
萧南歌和最後的三千将士全部杀红了眼,因为抱上了必死的信念,倒是每一人都英勇地仿佛能够以一当十似的。
双方缠斗了一天一夜,直至天明时分,已经断粮多日的萧南歌一军,已经只剩下了不足一百人。
“已经弹尽粮绝,王爷还能坚持这麽久……不愧是轩钦的战神。真是令人佩服。”
苍凌军里,一道温和的声音传了出来,萧南歌眯起眼抬头去看,却发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正骑著一匹战马缓缓朝自己的方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