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场。我坐到场边的椅子上,拿过刚才喝过的那杯水,却发现那晶亮的玻璃杯沿上有一抹淡淡的口红,敢情我刚才是用了李军的杯子。这下真的让我尴尬了起来,那个玻璃杯子拿在手上,喝了又不是,放下也不是,就像烫手的山芋。
她却眨着眼对我微笑了,即然她早就洞察一切,我也不用装腔作势,我深喝了一口杯中的水,并很响很重的咂着嘴巴。我相信这一切都逃不过张燕犀利的眼睛,但她却像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着这我们俩眉眼间你来我往热乎乎的传情。几局球下来,我总是输多赢少,把王楚平哄得心花怒放,抬腕一看表,已过了晚饭的时间。他笑着问张燕:“你看,碰到对手我就忘乎所以了,也不觉得肚饿。现在还有饭吃吗?我请客。”
“有的,早就预备着,只要一个电话。”张燕马上回答说,“那好,吃饭。”他很干脆地说。一行从楼上下来,到了三楼的包厢中。张燕开了门在里面把王楚平迎进去,我在门外错开身子让着李军,她微笑着斜瞥了我一眼,把一个粉团簇锦般柔软的身子靠进了我的怀中,我不大明显地犹豫了一下,然后在她的耳根处留下湿而温热的一吻。几乎在我们同时闪开身的一刹那,张燕伸出了脑袋,她的表情一钞钟间迅速地调整了过来,落落大方地察看着四处的布置。
天气越来越凉快,城市的天空变得透明和干燥了,南方的深秋是洁净而明朗的,让人的心里渗进了一层淡淡的酥麻的感觉。自从那次和陈丽霞在快餐店中吃过晚饭后,就再也没什么联系了。在一个没有征兆的下午,酒吧里依然空旷静寂,既没有发生争吵也没有打坏盘碗杯子,服务生跑地来对我说:“门口有一客人找你。”
我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终于来了。闭上眼睛我第一次感受到头脑里清楚而又诡异的感觉,我跑出门外,的确是她,在职光下细眯着眼,微笑着。黑色的毛衣更衬托出她皮肤的白皙,那种白色在阳光下有蜜汁的芬芳,使人有做梦般的感觉。
“你怎会到这里找我?”我冽开嘴愉快地说,“我只能到这里找啊,你又没给我电话号码。”她平静地说,却没有一丝的抱怨。老赵隐匿在在梧桐树粗大的躯干后面窥探着,两年来他一直忠于责守,只是脑袋上的头发更加稀少。“我不想经过张燕找你。”她说,脸上擦过一丝揣摩的神情,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我点点头,表现得从容不迫的样子。心里却升起了一股狂热,老实地说,这一段时间里,我好几次忍住想找她的冲动,这时我的心里突突地跳,一阵期盼已久的潜流涌动,脸竟有些发烫。“就让我在这站着。”她问道,“进去吧?”我的口气更像是在探问。“那好吧,听说你们的大厨菜做得不错,先在你们这吃饭。”说着她先向里面走去,“一顿饭,我还是请你得起。”我顺口一说,又觉得自己格调不高,凡事都跟钱连在一起。
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三楼的餐厅静静静的,服务生懒散地打着磕睡,我向他要一间最小的厢房。打开门,里面的陈设出乎她的意料,墙上是一种淡雅的墙布,粗糙艳丽的窗布一直拖曳到了地面,奢侈而陈腐的气派。地毯却是一种情调别致的紫红,类似凋零的玫瑰花瓣。“以前我确实不喜欢这里,现在,我把自己想象是这里热闹而放纵的一份子。”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说。这时我注重到了她的发型也变了,是一头大卷蓬忪的乌发,从三分之二擦过左额,堆泻到肩上来,左边平着耳际却插着一枚碎钻镶成的大蝴蝶,两张翅膀振翅欲飞。
她越是直率,我越是拘束了起来。搜肠刮肚我文皱皱地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生活有了变故,就努力适应它好了。”说完感到了一丝丝羞槐,但她的脸上毫无不屑之意。这顿饭吃得确有情调,烛光、音乐、鱼花和叮叮当当的银质餐具的响声营造了别样的漂亮浪漫气氛,尽管这一切都让人感到有些矫饰和做作。不过,她看起来很喜欢,自告奋勇地要了一支红酒,并且为我为自己满满地倒上一杯。
菜已上来,我们中止了谈话,我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她,她的脸上确是发生了一些故事。她的脸瘦了些,双眼皮深深的,刻着模糊的表情,嘴巴紧抿却又含义无限。“我觉得生命真的很渺小,我刚处理了学校的一次事故,一场车祸就要了两条命,昨天还是活蹦乱跳的人,说死了就死了,而且,就在现场,公路的汽车依然川流不息。城市依然繁华歌舞升平,这不能不让人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她说得很缓慢,一边说着还一边大口地喝着酒。
“这些年来我一直守护着我的婚姻,我把自己的全付身心都奉献给丈夫孩子,而我得到了什么?”她说得激动了起来,看上去像是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我也有过短暂的恋情,但我那时很理智地回避开了。”她还告诉我,她受到了我的吸引,她有些微醉了,晕乎乎地变得放浪形骇了起来,也许喝多了酒更能缓解她此时心中的某种焦灼。
我走过去,从她的身后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别再喝了,会醉人的。”“那就不喝了。”她把杯子推开,脸部轮廓在灯光下稍显生动了起来,眼睛布满柔情,有一丝不安份的因素,我觉得跟她已经不需要男女相嬉相诱时那种扑朔迷离,与令人费心的花招样式了。我的手在她裸出来的肩膀抚摩着,她把身子靠向了椅子,这样让她的领口更加敞露,能见到那条深陷的ru沟和半边雪白的圆球。
我的直率自信并没有让她难堪,相反地,给她一种愉快的好感,我的手受到了她无声的鼓舞,大为振奋,开始一点点爬进里面。她垂落着眼睛看着我那双指甲修剪得齐整的手,在她的ru房像两只蜘蛛一样地在挑拨、轻弹,漫天飞舞着酒精的味道。
她睁大着眼睛看着我一点点俯下的脑袋,此时房间里一丝丝飘荡着黛青色的空气,显得宽敞寂静,布满着色q的气味。“我可好半年没尝到肉味。”她长叹一声,噘起了嘴唇,像哇哇待哺的小鸟。
包厢里有种奇异的深邃,空旷得就像是在纵横交错的一个原野,我们拥抱着,越抱越紧,身体也越来越渺小。扬着脖项仰起了脸的她姿势很别扭,她勾住我的脖子慢慢地离开了座椅,站直了身子的她一双圆润的胳膊撂放在我的肩膀上,那个丰满的身子恨不得嵌进我的怀里似的紧拥着,迷茫而无主。
直到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我们的两个身子才如梦初醒,从那股莫名其妙的吸引中摆脱出来。待者很礼貌地问道:“餐厅已打烊了,请问你们还要点什么?”
“够了,我们把酒喝光就走。”我说着,从他的盘子中接过餐单,在上面签上我的名字,屋里布满了唾沫与酒精奇妙的味道。再回到餐桌上,桌上的菜已完全凉了,清蒸的桂花鱼上面漂着一层厚厚的金黄色油花。她说你少喝吧,脸色已不太好了。说完,却端着酒怀碰到了我的杯子,清脆的响声后我一饮而尽,她也亮出了空空的杯底,我们都觉得有趣,相视一笑。
“我醉了,回不去了。”她说,眼睛却打量着窗外晶亮的天空。“我送你。”我说,她说算了,不回去,你给我开个房间吧。我听了一怔,盯住了她,她踱步到了窗前,侧脸静静地看着窗外晃眼的灯光,打开了窗子,立即吹进来一股让人发冷的凉风,外面的世界显得嘈杂喧嚣,看着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我的眼前布满了水雾似的,恍惚而不安,我靠近她,试图劝她回心转意。她却一把抓住我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我的手掌刹那间有种滚烫的刺激。我搂紧了她,一步一晃地步入电梯,电梯迅速地升高,绿色的灯光随着层次一闪一闪地,我们的身子都有种失重了的感觉。从电梯里出来,从电梯里出来,她的呼吸逐渐地粗重,整个身子软绵绵的几乎瘫痪,客房的服务生习已为常的,见怪不怪地帮我们打开了房间,也就不闻不问地离去。
一跳进房间,她就甩开我的搀扶,把手袋随便地一扔,踢去了脚上的高跟鞋,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脱除衣服,她的肌肤有南方女子的雪白,房间里柔弱的灯光下,恰如绸缎一样细滑。她义无反顾的决断,就连经常猎艳的我感到震憾、不安。她醉眼蒙胧樱唇微启,舌尖欲吐末吐在细密的贝齿后面伸缩,忽然拉落了裙子后腰的拉链,裙子像是仙鹤身上的羽毛,飘然而落,沉降了她的脚踝上。
陈丽霞仿佛对我魂不守舍的样子视而不见,她轻扭长脖对恍惚局促的我莞尔一笑:“怎么啦,鼻子呼噜呼噜地发响。”她勾动着指头对我说:“来啊,来啊。”说着仰着身子重重地摔倒到了床上,只见纤毫毕现春光大展,如同一道眩人眼目的闪电,刺得我差点睁不开眼。
“轰”地一下,我的脑袋胀大成一个小山,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油煎火熬,心中像受惊的小兔狂蹦乱跳,我呆呆地看着她,感到像是某种纯洁的祭奠,某种珍贵的馈赠。等我走近床边时,她已老气横秋地打起盹来了,沉沉昏睡的她脸上很安祥,只是鼻翼轻快地抖动着。床边小柜上的台灯光线一如既往漫酒在她的身体上,就像一个朋友,毫不聒噪、善解人意般注视着她。
她的双腿修长坚固,向空中散发着一缕幽香,我无法形容出这股香气的味道,似兰似麝,熏得人头晕目眩心猿意马,几欲把持不住。但我绝不会乘人之危,那一刻,我怀疑自己是否刻意地在扮演一个道貌岸然的角色。
老赵的媳妇住不到两天就回家了,她兴高采烈地的到来,却带着满腹的惆怅一脸的酸楚离开。走之前的那天下午,她静静地问我:“兄弟,给俺说实话,老赵是不是另有人了?”“没啊。”那时我正回去拿衣服。我转过身,发现她的脸色一下就像是烧糊了的茄子,僵在那里。“你怎会这样想?”我说,她的眼眶开始发红,潮湿了。“我为啥不这样想,快一年也不回家,也不寄钱回去,我就是不放心,才过来看的。”“你多想了,我们这里人手就少,他也不想请假。”我替老赵解围。
“老赵没寄钱回家,这我能理解,他是个嗜赌如命的人,那天如若他赢钱了,他也会大把大把地寄回家里的。”接着她便断断续续地抽泣了起来。“兄弟,你还年轻,一些事是不懂的,以前俺老赵可不是这样,那种事贪得像小孩子,有时我的家务还没忙完,他就硬拽拉着我上床,在床上,更是野得像疯子撒欢。如今可好了,两天两夜,没一次,你说,我不这样想吗?”说着她哭得更加厉害,把头倒在床上,肩膀一颤一抖地。我不知该对她说什么好,支吾着:“也许你们太久没在一起,慢慢就好了。”
“早就对他说了,城里的女人都是妖魔鬼怪转世的,吃精吸髓不吐人骨。他怎就不听俺的劝,把个身子掏空了,让我跟孩子怎么过啊。”她越说越激动,我走也不是,劝也不是,手足无措地傻愣着。“兄弟,俺看你心眼不坏,俺就把男人托付你了,劝他少赌,少跟那些不正经的女人在一起,身子确实重要,你跟他说,再也折腾不起了。”她定过神来,缓慢地说。为了她的这句话,我的同情心一下就激发了出来,这使我的助人为乐的行为不再那么做作。我横下心再给老赵三千元,要他回是指望不上的,就算为了他的女人、他的孩子。
那时我的长发飘逸,发丝黑亮柔吹,在风中舞动的样子就像手指拨弄着琴弦,我觉得自己正处某种缓慢到来的安宁、愉悦中。老赵说我的样子极象两年前的他,他还是坐在走廊的矮桌子上喝酒,喝到醉眼蒙胧时,总会念叨着他的过去那些辉煌的日子,总会忍不住斥责我自以为是。
“你就不能不喝了吗?”我叫起来,我已是够克制的了,从不让自己快乐的表情给他一些微妙的刺激,引起他不必要的反感。他咳嗽着,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浮上一个麻醉的木然的笑,就像是个神经错乱的怪物,绝望、猜疑、固执、不可理喻。我不喝酒就能过得幸福吗?我不喝酒就有很多女人再找我吗?懂不懂?都是些没良心的,都是些自私鬼、坏东西,我离了你们也能照样地活,你滚吧。他处于一种酒精的幻觉中,开始向我扔酒瓶,做着古怪的表情,并且口中念念有词。我觉得他是在用这独特的方式寄托对以前日子越来越厉害的思念,一个曾给无数女人带来欢乐,一个如今连媳妇也满足不了的人。
那天是冬子的生日,财大气粗的郑明为他在会所里举行了庆祝,我和阿杰都受到了邀请。在一个放着水果、蛋糕、酒瓶的角落里,郑明把刚从香港购买的一个瑞士名表送给了他,立即引出无数渍渍咂舌的赞叹,切蛋糕时,她毫不掩饰撸起袖子,也让我们见识了她手腕上的女庄手表,跟那一块一模一样,显然是对情侣表。“这对表不少于十五岁。”阿杰显然很识货,他对我轻声地说。那时候这个城市正处于空前发展的浪潮中,人们手里很有钱,多得令人咋舌的地步。
来客中有很多郑明的女友,包括经常出没在这里的她的那些牌友,当中就有玫。一张张脸浮着油汗,变着外形,都是些情场上的老手,她的膝盖微微弯曲、臀部绷得紧紧的。口香糖淡淡的香味、古龙水幽远的香味,烟草干爽的香昧,汗味、体味、酒味、水果味充斥其中;这些足以呛死经过这儿的老鼠。
跟玫一夜春风之后,就再也没在会所里见过她。直到有一天她打电话给我,声音美丽如熏风,我呆了一呆,起初还以为是刚刚离去的一顾客,她问我有空吗?想请我喝咖啡。天气挺身而出不错,天是蓝的,尽管有点脏,街道两旁的草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按照玫在电话中介绍的地方,我很轻易便找到,因为她说过了,隔壁是间颇有名气的超市。她就坐在那间有些俗气的咖啡厅,四周的地上堆放着刚从超市采购而来的各式包裹。
“怎会想起找我?”我微笑着问,她也笑着,眼里眨动着调皮的光闪烁:“为了重续那末完的鸳鸯梦。”“怎么变得大胆了起来?”我问道,她嘻嘻地笑:“老公出远门了,危险过去了。而且,我要把你领到家里去。”
“你疯了。”我说,“真的是疯了,你真可恶,让我对老公厌烦了。”她说着,做了个很色q的动作,是向我强调只指床上的那一方面。旁边有人向我们这里注视了过来,我将话题引开,她神采飞扬地聊起了她的老公,不时地叹息,莫名其妙地微笑。
她把我领到了四周一幢高层的大厦,那是个高级的公寓,据说住的都是这个城市最近几年迅速崛起的暴发户。打开门进去,她指使着我把帮她拎的那些包包兜兜归放到一块,有些是食物、有日常的用品,更有女人的卫生包。她从冰柜拿出三种饮料让我选择,我选了其中的一种,并拿出冰块。
她领着我参观了卧室,天花板上镶着棱形的镜子,一张豪华得令人无法做梦的大床,以及一个塞得满满当当女人物件的衣橱,看得出她们夫妻生活颇有情趣。她很从容地当着我的面把衣服脱下,一件件叠得整整洁齐,平熨地放在床柜上,她做得很细致,像是个练习有素的女管家。
她换上了一件黑色的真丝睡袍,细细的带子、薄薄的质地,毫不掩饰将她雪白的身子呈现了出来,在她的身上飘飘欲坠,像一只黑色的蝴蝶。我们用暧昧的眼神挑逗着对方,我感受着冲动。
有些事情真让人发笑,我不知她怎会有那古怪的想法,我衣着整洁地与她缠绵,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随后她就跌倒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