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羽看着站在面前的女人,他黑发张扬,面色苍白的就像一张纸,透明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似乎都能看得清楚,血管里面,流淌着名为复仇杀戮的血液,让她一瞬间看上去宛若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一样,明明浑身上下都干干净净的,却觉得她整个人都被飞溅的血肉包裹着一样,狰狞而可怖。
突然间,他发现他一直在找的那个在骄阳战场上指挥若定、气定乾坤的女子似乎不见了,只是晃眼间的功夫,蒸发的电一点踪迹都无法寻觅。
是夜,深重的夜露打在白色的营房上,从地面上冒出绿油油的小草尖的嫩绿草叶上,沾着晶莹剔透的露水;本是透亮般的晶莹,可是在这一刻看上去,却能隐隐在其中发现丝丝红光,如血般的艳红。
当新日的金乌再一次从地平线上升起来的时候,一队人马再次拔营前行;周颜依然坐在马车里,多日来不见太阳光的她,皮肤白的不像正常人该有的健康,再加上她连日来不适的身体,更是让她看上去显得焦悴不堪。
后羽一如既往的下令加紧赶路,越来越往南方行走的一队人,已经越来越接近北夏边境,同时也越来越远离那大周京都的喧闹和热络。
周颜整个人都懒懒的靠在还算舒适的马车里,身下依然垫着那张松软的虎皮,手边是后羽不知从什么地方寻来的野果子和清甜的山泉水,车轮滚滚,马儿偶尔打的响鼻声,还有那一阵阵的马蹄踏在地上震得似乎连马车都跟着颤动一下的感觉,让她的心也浮浮沉沉;这几天她一直不敢睡觉,梦魇中,倒是都是一片让她无法逃脱的血光血色,大哥浑身是血的倒下,二哥睁大的眼睛看着她,还有父王那颗孤零零的人头被那张黄金面具提着——黄金面具——周颜攥紧了手指,指关节被捏的咯咯吱吱的响。
就在她眼里又腾起那宛若遁入魔魇般的丝丝血红时,突然马车狠狠地震动了一下,接着,就听见无声马嘶声传来,周颜忙抓住车板勉强稳住摇晃的身体,眼睛里的血气也因为这样的插曲缓缓地退下去。
后羽骑马在前,看向突然冒出来站在五十米开外的一人一马,眼睛危险的一眯,手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佩剑。
花容月就这样横插在前,一人一马就大喇喇的横在空旷无人的道路上;连日来没日没夜的奔波让他看上去没有了往昔的浮夸和贵华,一身简单的劲装包裹着他高大颀长的身姿,乌黑的长发被一根同色的发带绑着一头柔顺的鸦发,墨发飘、衣袂卷,整个人都带着股江湖之气,像极了孤身闯荡江湖的贵公子,桀骜不驯、不容忽视。
“要周颜出来跟我说话!”花容月看着面前这几乎已经快要拔剑出鞘的男子,口气不容反驳。
后羽是认识花容月的,只是眼前的这个花容月似乎和他认识中的花容月出入太大,眉心不易觉察的皱了一下,道:“我们急着赶路,请世子爷让路!”
“我要见周颜!”花容月看着后羽,语气再次冰冷而命令。
后羽常年跟随在夏如君身边,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只是,头一次他居然在对方只有一人一马的时候,心跳紧张的让他无法控制。
这个男人,他是狼,一头桀骜不驯的野狼,绝对不是京城里那只被养在金笼子你的雀鸟。
后羽已经摸到了腰间的长剑,绷紧了嘴唇不说话,眼睛却如猎鹰一样盯着对面的那头几乎夹着各种霸道犀利气势的野狼;而就在这时,车帘被人撩开,接着,一个灰色的人影出现在车辕处,挺挺地站着,第一次用自己的全貌出现在众人面前。
后羽是背对着周颜的,自然不知道她已经走出来;只是在看见花容月冰寒的眼睛里骤然迸射出来的惊人的火花,这才回过头,就看见那消瘦的人儿,一头长发就那样随意的披散在身后,被风吹的一撩一撩。
花容月看见周颜出现,第一眼就看出她瘦了很多;整个人就像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支撑着一样,本来莹润饱满的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额头上似乎都能看见青筋,脸色白的不像话,就像随风飘扬的蒲公英,只要风一大,就能将她扯碎了一样。
他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就急忙翻身下马,那动作无比熟练利落,就像他天生就是属于骑马的人一样,潇洒自如、从容自信。
周颜的眼皮一跳,看着那站在马前,一身深色劲装的花容月,她的眼眶开始慢慢发红,酸胀的泪也噙在眼底,费了好大的劲儿忍了又忍后,才强忍着没掉下来。
现在的他,高大刚强、英俊美艳,明明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那张脸,可是眉宇间却没有了以前跟她在一起的脚脚软软、妖妖娆娆;多天的奔波让他的下巴处长出了青色的胡渣,眉眼精致而明艳,少了份风流公子的娇贵多了份刚毅男儿的率性;其实,这样的花容月才是真正的那个他吧;独立强势,似乎一人站在千军万马前都不惊不燥、自如潇洒。
他不在是那个以前对着她撒娇喊疼的花容月了,不在是买了烤番薯用油纸包着抱在怀里捂着,跑来她军营里看她,巴巴的像个讨人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的孩子宝贝似的将烤番薯拿出来,却发现早已被他捂得太紧而压得扁扁的,最后被她一眼看过来眼睛都红了的怀揣着青涩爱情的少年;他会骑马,骑得恐怕比她还好,他会武功,武功更是在她之上,他聪明智慧,就算身处深宅大院也能决胜于千里之外;一直以来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保护着他,为了他一片安宁之地,却不想他才是那个被保护的人,一直以来都被他小心翼翼的保护着。
“花容月,你骗得我好苦啊!”周颜喃喃着,看着他一下皱紧的眉心:“耍我?玩我?看着我像个傻瓜一样为你操心担虑,心里是不是快要爽死了?!”
从她在马车里听见他的声音时,她的心就深深地被挖空了;那声音,她太熟悉了,一个月前,她还被那个声音的主人几乎毁了容,甚至,好像还和那和黄金面具的声音格外的相似。
忍着心口的波涛汹涌,她站出来;远远地看着他,果然,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到可以与日月争辉;这个男人,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绝对不是!
花容月这几天没日没夜的追来,就是为了找她坦白;他在用他们曾经在一起的幸福做赌注,下赌她若是无法原谅,会提剑将他杀了,如果原谅,他愿意抛弃一切,只要她一句话,暗门门主他可以不当,镇国公的爵位也可以不要;他宁可做一个不忠不孝的人,离开大周,离开养育他成长为人的爷爷,放弃他一切的一切,天涯海角誓死跟随在她身边用时间来赎罪。
花容月目光幽暗,晃动的瞳孔中带着挣扎和怯怕,声音,也终于颤颤的响起:“阿颜,一直以来我都在欺骗你,我会武功,会骑马,会各种各样你想想不到的东西;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待在你身边,只是为了保护我另外一个身份。”
周颜抿紧了嘴唇,捏着袖子的手指开始绞痛的收紧;冥冥之中,她似乎听见了一个可怕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绝对是可以将她彻底推入地狱的真相。
花容月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接着说:“我其实是大周暗门的门主,手下五万精兵,上千名暗探细作,潜伏在各国做暗杀、打探的工作;你的脸是我毁的,你的家人……是我下令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