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又是一月过去。
纪争在武道上颇有天分,在没有心法口诀的情况下还能将剑招拳法练得纯熟,就连季云也忍不住啧啧称奇:“不想你只是从旁观看便能将这些招式练得如此纯熟,有些弟子便是入门四五年还不见得能比你练得好,若是从前知道你有这份天资,我早就请师父将你收入门下了,又何必……”她说着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有如此天分,纪争在得到口诀之后不过短短数日便将剑法以及拳法修习得有模有样,便是对上季云也能支撑几个回合而不显败象。
“我已经没什么能够指点你的了,”这日练完剑,季云叹了口气,对纪争道:“武艺非一日之功,唯有数十年如一日的苦练才能修成真经,你……好自为之罢。”
纪争目送季云远去,神情有些茫然。
“为什么你明知道我曾经有过恶行还会教我武功,你就不怕我违反誓言么?”他曾经这样问季云。
“你会么?”季云不答反问。
“……万一呢?”
“你不会的。”季云笃定的微笑,“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否则也不会为了连英儿就去跟裴辽做对,也不会在听到辜家庄被灭门后一心想着要报仇,本门绝学托付给你我很放心,想必师父也会这么认为的。”
曾经的话还在耳边缭绕,只是环首四顾,却没有一个人。又剩下他一个人了。
回家,家在何方?报仇,去哪里报?
天下如此之大,他不过是其中小小一蜉蝣,又该何去何从?
望着季云渐渐模糊的背影,少年突然拔步追了上去。
等等我!
少年无声的呼喊,拼尽全力去追赶那道身影。
我跟你去报仇,我现在有武功了,我不会再拖后腿了!等等我——不要扔下我……
似乎是察觉到了少年的追赶,前方那道身影忽的加快了速度,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倏忽消失不见。
“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破碎的语音在风中远远传来,纪争精疲力尽,踉跄了几步停了下来,双臂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眼眨也不眨的望着远处身影消失的地方,眼里带着几分绝望。
又是一个。
又是一个对他好的人即将踏上不归路。
从前老骗子死时他年纪还小并不太明白,姐姐连英儿的死则是事后他才知道消息,而现在他却是眼睁睁看着季云踏上死路。
只因为他不中用!
他没有高强的武艺,每回遇到险境都得让别人来救他,而他却在亲近的人受到威胁时一点忙都帮不上,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去死!
“啊——”
少年蓦地仰天怒吼,似要将一腔悲愤全都通过这声嘶吼发泄出来。
……
虽只是初夏,天气已经很热了,路上的行人都纷纷换上了单衣,也有打着赤膊的汉子招摇过街。街边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直听得人更觉炎热烦闷。
就在这阵阵聒噪的蝉声中,打城北走来一个少年。
少年身形略显单薄,着一身破旧的灰布衣衫,背一个也是灰扑扑的破旧的包袱,生得倒是清清秀秀的,只一双眼睛看上去却有些沉郁,看上去似乎经历了什么伤心的事。
这少年正是纪争。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再要前行显然不妥,他才进城,须得找个宿处才行。
但今日不知怎么运气不大好,接连问了两家客栈,都说已经没有通铺了,纪争无奈,只得继续寻找落脚的地方。
经过一个菜市时,纪争瞧见前方一片开阔地三三两两围了一圈人,随意一瞥,叫一道闯入眼帘的火红影子夺去了注意力。
那是一匹通体赤红的骏马,耳似削竹,腰细腿长,看上去神骏非常,便是纪争这样不懂相马之术的人也能看出来这马大是不凡。只是不知道为何,这马有些蔫头耷脑的,两眼也有些无神。
围观的人也看出来了这马的不凡,但看马的模样又觉得这马恐怕有些毛病,因此只是在一旁驻足观看指点,却绝口不提买字。
卖马的小贩盘腿坐在地上,嘴里还叼着一根草茎,大约是人们只看不买,脸上颇有些忧愁之色,嘴里那根草茎也蔫蔫的垂下来。
那小贩唉声叹气一回,又扭头四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
路过那小贩身边时,纪争的目光不由又往那匹马身上溜去,一边暗暗想到,这么一匹马值不少银钱吧?
这个念头还没转过弯来,忽见地上的小贩像是被什么蛰了屁/股一般,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跟着扑上来一把拉住纪争的手,赔着笑脸道:“兄弟,哥哥内急去上个茅厕,千万替我看一会儿,回头哥哥请你吃酒。”
说着不由分说将马缰往纪争手里一塞,还不等纪争拒绝一溜烟就走了,那稍显瘦削的身形在人群里一闪两闪,不多会儿便没了影。
“哎——”
纪争唤之不及,眼睁睁望着那人消失在了人群中,低头望望手里的马缰,再望望身边的那一匹骏马,一脸莫名其妙——这人有毛病么,他就不怕别人把他的马给牵走了?
不一会儿纪争便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远处骚动起来,不一时就见正走得好好的行人被大力推搡开,一大群人气势汹汹拿枪带棒如狂风一般卷了过来。
纪争望得真切,只见那群人前头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望过来时微微一顿,旋即眼中光芒暴涨,将手一挥,大吼了一声:“找到了,就是他!”
“快看,在那里!”
“抓住他!”
“好小子,可算逮住你了!”
“抓回去狠狠教训一顿,再送去关个十年八年的!”
……
纪争眼见那一大群人气势汹汹直朝这边扑过来,眨了眨眼,觉得有些不对——那些人的目标是他?
等等!
眼睛掠过一边无精打采的赤红骏马,纪争蓦地明白了过来,低声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