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争遥遥望了灯火笼罩的辜家庄一眼,咬牙狠心转身狂奔。
没有学过轻功的人自然跑不过骏马的四条腿,耳听得那如雷的蹄声越来越近,纪争一咬牙,纵身扑进了一团漆黑的道路一侧。
嘶!
他的运气不大好,这边却是一丛灌木。冬日里穿的厚实,身上到不虞被划伤,只是听见嗤嗤几声布料被撕破的声响,脸上手上也一阵疼痛,不晓得被划了几道血口子。
纪争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连忙一矮身子,趴在地上不敢露出分毫声息。不多时,就听见如雷的马蹄声从他身边不远驰了过去。
幸而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黑暗成功的把少年的身形掩藏了起来。
待那阵马蹄声过去,纪争从灌木丛里露出头来,眼看着那一条火龙直向城镇奔去,不由舒了一口气。
摸索着从灌木丛里钻出来,纪争四下里望了望,所见之处均是一片黑暗,唯有道路因为草木不生还微微透出来一点朦胧的白色,这已经足够少年循着道路往前走了。
但是往哪边走呢?
回去辜家庄是不行了,往城镇去也不妥,万一叫刚刚过去的那些人逮住了可怎么办?不过此时便藏进山林也不行,这正是天寒地冻的时节,滴水成冰,要是在外边窝一晚上没准人都能给冻死。
左思右想,少年还是往城镇走去。
毕竟已经出了辜家庄,想来追他的人也不可能挨家挨户的去找人,到时他进了城,随便找户人家翻进去,不拘是在柴房里还是马厩里躲一晚上都好,总比在山林野地里冻死要强。
冬天日短,别看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实则也还不过是酉时,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
纪争趁着夜色进了城。此时家家户户都已经关门闭户,除了花/街柳/巷还热闹得很,其余的地方都冷冷清清的。
少年沿着街走了半晌,一边拿眼睛细细打量,只见家家户户的围墙都垒得高,都不太好翻进去。
正走着,忽见前方一个巨大的黑影,近前一看原来是街边一株老树,正临着院墙。
纪争心中一喜,连忙奔过去,噌噌两下就爬上了树,隔着重重枝叶还见有微光透过来。少年拨开眼前的枝叶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马厩,边上挂了个灯笼,约摸是方便人半夜起来添草料的。
里面拴着两三匹马,看这模样这马厩大约是哪家客栈的,寻常人家养不起,也不会舍得花银子多买马匹。
纪争四下望了望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灵巧地通过老树的枝干爬到围墙上,也没往下瞧,跟着就往下一跳。
一声轻响,少年轻巧落地,但是还没等他站起身来,只听脑后一声轻响,一股劲风扑了过来。
纪争如今不比以往,血噬经真气已然增长许多,若不是没有后续的心法口诀,只怕修到第四层也并非什么难事。
再则他刚从辜家庄里逃出来,警觉非常,惊觉不对立时偏了偏头,恰好避过一柄闪着寒芒的短剑。
少年下意识撤步,左手一抬便要拿住那人手腕,紧跟着身体往后撞进一个人怀里,手肘一曲重重向着那人腰眼击去。
那人身形立时滴溜一转,不仅让纪争一击落空,手上短剑更是顺势向着他的脖子割来。
那人来势汹汹,显然是必要取纪争性命的。
情急之下,纪争也来不及想那许多,早已练的滚瓜烂熟的缠花拳法顺心顺意就使了出来,但见他的身形忽的柔软了起来,整个人软若无骨般顺着那人的招式缠了上去——正是当日季云提过的缠、黏二字诀中的黏字诀。
只是正宗的缠花拳法应当是柔中带刚、黏中藏劲,只待敌手被缠黏得失了对力道的掌控便陡下杀手,制敌死地,纪争却因为无有心法口诀尽数为自己参悟,是以徒有其形。
只他练了这许久,好歹琢磨出来一点发力的窍门,是以倒也存了几分威力,总算在对敌之时也有了点傍身之技。
偷袭的那人眼见纪争将缠花拳法使了出来,不知怎么手一抖,那柄短剑竟然就这么跌在了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轻响。
那人却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物事,顾不得捡起自己的武器,脚下急退,想要摆脱纪争的纠缠。
但少年此时占得上风又怎么会轻易让他逃脱,一鼓作气缠了上去。
那人动作间更显慌乱,连纪争都看出来不对劲了,趁着那人手忙脚乱时飞身扑了上去,直把那人压在地上嗷嗷叫。
少年打架早就是老手了,当下也不管身下的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他,也不管他怎么哀叫,只顾将拳头雨点般的砸下来,直将那人揍得晕头晕脑连哀嚎都发不出来才住了手,拎着那人衣领拖到有光亮的地方一看。
好嘛,这人的脸是彻底看不出来原先长什么样了,满头满脸都肿了一圈,看着比辜名从前还要惨。
纪争解气地踢了一脚,叫你敢偷袭爷爷,揍不死你!
不过这人看着身形挺瘦小,比纪争高不了多少,庄里似乎没有这么个人,单看他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辜家庄里的人,这就有些奇怪了。
除了辜家庄还会有谁想对他下杀手?
“……不,我不回去!”
正琢磨着,忽听躺地上那小子惊恐地喊了起来,手脚还在胡乱踢打,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
纪争一见急了,扑上去将他的嘴给堵上。
你娘,要是让人听见了动静老子今晚就没处呆了!
“呜呜呜……”
那人拼命挣扎着,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中显出十分的惊恐来,胡乱舞动的手啪的一下打在了纪争的脑袋上,跟着又是好几下,打得纪争脑袋都嗡嗡响。
少年一下就火了,干脆照着那肿成猪头的脑袋再来了一下重的。
那人翻了个白眼很干脆的就晕了过去,手脚也跟着软绵绵的垂了下去。
纪争朝着他狠狠啐了一口,摸了摸被打得生疼的脑袋,又不解气地踢了一脚。
现下也不用想这人为什么要偷袭他了。
约摸此人也是和他一样,悄悄躲进来的,而后闻得树上有人,便躲在墙根下,待纪争一落地便突然暴起突袭。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右手,动了动肩膀,纪争也不管那人,自去草料堆里寻了个避风的地方窝着。
闭上眼睛,听着北风呼呼的刮过,纪争正准备安然入睡,却又转头看了一眼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正晕迷不醒的人。
看了半晌,他呼出一口气,一骨碌爬起来,将那人像拖死狗一样拖到草料堆里,而后自己才在里边躺下。
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被冻死,刚好也可以放在外边给他挡风,少年此举真可谓一举两得。
纪争合眼前侧头看了那人一眼,见他正歪着脖子,脸上一片青肿,嗤了一声,暗道:“叫你偷袭,没把你揍死已经是对得起你了。”
正要收回目光,不意却借着昏暗的光线瞧见那人露出来的一截脖颈,那处肤色浑然不似脸上那般可怖,反倒像是新雪一般,白生生的,在昏暗的光线中都显出微光来,显见是细皮嫩肉娇养出来的。
啧,看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一身皮肉养的这样好。
纪争嘀咕了一句,往里边缩了缩,旋即闭上眼,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029、老子打到你教!
正睡得香甜,纪争突然惊醒了过来。
一阵脚步声踢踢踏踏正往这边行来,边上的马打了个响鼻。
大约是小二半夜起来添草料了。
被纪争揍得晕迷不醒的那人此时正睡得香甜,脑袋都搁在纪争的肩膀上了,身子紧紧挨着纪争,缩成了一团。
纪争偏头看了看还在打着小呼噜的人,有些无奈。这里也没处可以藏身,也没有什么遮挡的,只能干等着被人抓了。
那小二缩着脖子踢踢踏踏走过来,因为瞌睡还没醒眼睛都是半眯瞪着的,快手快脚拿了草料添进料槽中,跟着就笼着手缩着脖子回去钻被窝了。大约是光线太昏暗,纪争两人又藏在背光的那面,竟然没被发现。
纪争听得那脚步声远了,不觉呼出一口气,总算放下了一颗心。
翌日天刚朦朦亮,纪争就警觉地睁开眼,一骨碌爬起身来,又对着还缩着身子蜷在草料堆里的人踢了一脚:“喂,醒醒!”
那人咕哝了一句,把脸埋了起来,大约是觉出脸孔挨着的并不是素日习惯了的温软绸缎,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微带迷茫。
他眨了眨眼,缓缓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纪争,而后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眼神瞬时便变得惊恐万分,惊得一下就跳了起来,跟着身形一闪,就欲从纪争身边蹿过逃走。
纪争看得真切,手疾眼快反手一抓,只来得及揪住一点衣领,还没等他往回拉,不想那人急于逃走,用的力气更大,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