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落霞山上出了虎蛱,是以,平时很少有人上山,尤其是在过了惊蛰之后。因为惊蛰之后,那些个蛇虫鼠蚁呀什么的,都蠢蠢欲动。两人没有费什么心思,就找到了先前作好的标记。依照标记,雷少阳扶着丁曦兰,一段时间之后,就到了上回发现虎蛱的地方。
“少阳,待会儿,你要记得我所说的,”丁曦兰指着前方不远处的茭菊花丛,“用雄黄粉撒在那花丛上。”
“好。”雷少阳应道,拂袖替她拭去额上汗珠,丁曦兰面对他的突然举动,不由得偏过头去,不去看他的眼神。雷少阳也不在意她的回避,打开行囊,取出一个包裹,“我说娘子,你到底带了多少雄黄?”
“这里的雄黄,差不多有五斤。”丁曦兰此刻已经恢复神色,刚才雷少阳的举动,教她惊愕不已。“虎蛱非比寻常蛇类,为了以防万一,才带了这么多。你赶紧动手吧。”
“嗯。”雷少阳点点头,身子一跃,人在空中,同时手一松,一阵雄黄雨,便“淋”在那茭菊花丛之上。瞬即,花丛中便传来阵阵声响。而雷少阳此刻也一个倒翻身,翩翩落在丁曦兰身侧。
这时,花丛中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不一会儿,一条约丈长的虎蛱蛇自花丛中坠落至地,大半个身子已经窜出花丛,犹自在地上翻腾不已。
“啊。”饶是丁曦兰自小在山野里长大,见了这等情形,也不由得骇然退了一步,反倒是雷少阳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别害怕。
丁曦兰强自镇定了一会儿,道:“少阳,取出虎蛱蛇胆吧。”说完这句话,她不由得心虚,如果不是雷少阳追了上来,她一人,可敢上前去?
雷少阳拍拍她的肩膀,“别害怕,你等着,我这就去取出虎蛱蛇胆。”他虽是个公子哥,可是,以前也曾偷溜出府去,到处游玩,甚至有过一个月不回家的记录。危险之事,也见过不少。这种场面,对他而言,倒也不是那么恐惧。
安抚完丁曦兰,雷少阳拿起佩剑和寒光琉璃壶,一个纵身,瞅准蛇身部位,挥剑刺去。只见他剑尖一刺一挑,便见一个物事飞向上空,他再用壶一接一盖,然后笑着朝丁曦兰晃了一晃手中的寒光琉璃壶。
而那蛇被他挑去蛇胆,片刻间还没有死掉,在地上扭动不已。丁曦兰见他轻易间就取下蛇胆,当下也欣慰地笑了笑,正当雷少阳步向丁曦兰、两人放松喘口气的时候,那蛇忽地窜起,扑向雷少阳。
丁曦兰将这一切看得清楚,顿时花颜失色,“少阳,小心。”雷少阳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丁曦兰已经上前,左手推开他,右手衣袖拂向那蛇,只见一团黄烟自她袖中洒出,那蛇一沾上那粉末,立即软了下来,不过,那蛇倒也刁钻得紧,在丁曦兰推开雷少阳之时,它已经喷出一口毒雾。丁曦兰躲闪不及,眼睛被毒雾喷个正着。刺目的疼痛,教丁曦兰承受不住,不由得惨叫一声,身形已是站立不稳。
原来,她袖中亦藏有雄黄粉,专门用来应付特殊情况。这也是她和杨千若商量出来的“万全之策”,用于防备虎蛱欺身之祸。
雷少阳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又亲耳听到丁曦兰的惨叫,整个人已是震惊得目瞪口呆,“娘子。”他丢弃手中利剑,及时抱住丁曦兰正欲摔倒的身形,“娘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必替我档这一下的。我佩带了想囊,虎蛱近不了我身的。”
此刻,丁曦兰已是疼得翻来覆去,“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娘子,娘子。”雷少阳紧紧抱住丁曦兰,“娘子,你别动,有我在身边,你会没事的。我这就带你下山去看大夫。”
说到这,他急急抱起丁曦兰,“我这就带你下山,你忍着。”“少……少阳,虎……虎蛱蛇胆……”
见丁曦兰此刻还记挂着爷爷的救命药,雷少阳眼眶里驻留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这个傻丫头。“放心,我带着。”
雷少阳的泪水,沿着脸庞滑下,滴在丁曦兰的眼睛上,犹如干涸的土地遇到清泉,让疼痛中的她,不觉意识清醒,这?雷少阳哭了,他为自己而哭了?
可惜,她现在无法看见。只能想象雷府这个标准的“笑娃娃”,哭时是何样子。
第一百四十章 少阳的觉悟(上)
一百四十
可惜,她现在无法看见。只能想象雷府这个标准的“笑娃娃”,哭时是何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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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虎蛱毒雾喷中,丁曦兰感觉那种刺痛,是前所未有的难受,眼睛就想要裂开一样,甚至她觉得,里面似有团烈火在燃烧,又有如千万根银针齐齐扎上。饶是她体质特殊,可以抵御虎蛱之毒,但是,眼睛是人体最柔软的部位,遇到如此霸道的虎蛱毒雾,她也禁受不起。更何况,依她所感觉,虎蛱口中所喷毒雾,与它毒牙中的毒性,全然不同,却都是同样的霸道。
难道,这世界上,竟还有身怀两种不同毒性的毒蛇?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她从未听闻过有这等东西。还是说,虎蛱是个异类?只是,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了。如入锥骨的疼痛,让她的意识逐渐模糊,整个人,也慢慢归于迷离。
“娘子,娘子。”
听着怀中之人的气息逐渐微弱,雷少阳的心有如刀割一般,他的心,正在被逐渐掏空。“你不可以离开我的,不可以。”
雷少阳的泪,那种害怕失去珍贵东西的眼泪——与刚刚的感动之泪,有着天渊之别,已经不由自主地流出眼眶。他脚下的步履更快了,并且,亦非常地小心,不让她被四周的林木划伤一下。
偏偏此时,老天似乎也在跟他做对,原本灰暗的天色,竟然飘下了雨丝。谷雨,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谷雨前后,多半是要下雨,并且也下得最是频繁,百谷因此而生,是以名谷雨。
雷少阳瞅了瞅上方的天色,只见黑压压的乌云越积越多,相信不久之后必有一场大雨。而此地离镇上医馆,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只怕,他人还未到镇上,大雨已经来了。
他淋雨倒无所谓,可是她不行。她已经中了毒了,再加上原本就有身孕,一旦淋雨,必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可能会引起一场大病,对大人和小孩都不利,甚至,她可能会撑不到那个时候。因为,要送她去医馆,他势必得狂奔,那样得话,便会加剧毒气运行,她会因为毒血攻心而死亡。
只是,若不把她送去医馆就医,她,只怕也是难逃劫数。
“娘子,娘子,你一定要撑住。”雷少阳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先带她找个地方避雨,然后,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雷少阳脱下自己的外袍,替丁曦兰盖上,再将行李包袱系在背上,手握着他的宝剑——他外出时必带的兵器,甚少离身,刚刚状况突发时,他曾将它弃在地上,但却没忘了带它——才将丁曦兰拦腰抱起,专往密林走,以躲避雨水。他也不知道经过多少曲折回绕,终于发现一个小茅屋,顿时大喜,往里边冲去。
这看来是樵夫猎户所建,用来避雨之类的。里边简陋的很,只有一些茅草干柴,而且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一个非常难得的藏匿之所。
雷少阳将稻草铺开,又把自己的外袍铺在上面,这才将丁曦兰放在上面。放下手中的一切,雷少阳这才紧紧握着丁曦兰的手,“娘子,答应我,一定要撑下去。”
尽管回应他的是佳人昏迷的无言,雷少阳却丝毫没有颓丧、放弃,他相信,上天不会对她如此苛刻。“娘子,你一定要坚持下去,等雨停了,我就带你去找大夫,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对着伊人,雷少阳不停地说着这些鼓励的话,不知疲倦。“你一定要撑下去,不然,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事实上,他现在就不能原谅自己。若不是自己的大意,若是他在取出虎蛱蛇胆之后,一剑将它杀死,那,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可恨当时的他,压根没有料到,虎蛱竟然如此难缠,身沾雄黄、被割去了蛇胆,竟然还有能力来反击伤害它的人。
只是,事已至此,他再后悔、再自责,身畔的佳人也不会就此醒来对他笑着说:“这事不能怨你。”
“娘子,你一定要醒来。”雷少阳看着她泛白的脸色,心底莫名的抽痛,将她的手靠在脸庞,这才发觉,她的手,竟然冰凉了许多。他不由得大骇,探她额头、脸蛋,亦是一样。
“娘子。”他这才感觉到巨大的恐惧,仿若亲眼见到她在远离自己,“不,不要离开我。”他赶紧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甚至连贴身的上衣都脱了,盖在她身上。在此过程中,他不小心摸到了身上的香囊,顿时灵光乍现。
他怎么没有想到,清兰花可以压制虎蛱毒性。他急忙将香囊取下,放在丁曦兰手里,搁置她前胸上。不对,娘子的体质特殊,本身就能抵挡虎蛱之毒,可是被虎蛱毒雾喷中的时候,为何会昏迷不醒?既然娘子自身都没法抵挡的话,这清兰花又有何用?
感知佳人的手越来越凉,生命力也仿佛也随着体温的降低而流失,雷少阳的恐慌也越来越大。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