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冉,带着你龌龊的目的,滚,永远不要在我面前出现,永远不要让我有机会再见到你。”然后他聚拢口型,清晰而缓慢地说出了三个字:“我——恨——你!”
“嘉唯。”苏冉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他还想再触摸下嘉唯的身体,但终究还是退了回来。
“对不起。”他扶着墙缓慢地站起身,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淡出了沈嘉唯的视野。站在一旁的潘朵拉也无奈的离开了,整个楼道顿时又寂静下来,只有满面泪痕的沈嘉唯,静静地坐在墙角,握着拳头一下一下无声地锤击地面。
午后,李路云醒了过来,和沈嘉唯预料的一样,她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流产,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捂住腹部,问护士孩子可还安好。当被告知胎儿已经流产时,她猛地坐起身歇斯底里地大喊,哭声苍凉地漫过整个楼道。沈嘉唯自知无力回天,只能用自己坚实的臂膀将李路云紧紧抱住,希望自己能够化解几分她的悲痛。
“路云,路云,冷静些,你失血过多,要控制情绪。”
“我控制情绪?我为什么要控制情绪?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你知道么?他为什么这么狠心,我都同意离婚了,我同意你们在一起,只希望你们把孩子还给我!”
“路云,听我说,保重身体最要紧!”
“我不要身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孩子,我的孩子!”
“路云,路云!”沈嘉唯把李路云拥得更紧,不断的亲吻着她的额头说:“孩子没了没有关系,你以后还可以再生,生两个,生三个,男孩女孩都有!只要你不再伤心,不再糟蹋自己身体。”
“老公都没了,还生什么孩子?”李路云停止了哭声,木然地自语。
“不,我没有走,我再不提离婚的事了,我向你发誓永远都不会再去找苏冉,我们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可以么?”
“你真的能做到么?”
“我能。”
几天之后李路云出院了,沈嘉唯把她接回了早已收拾干净整洁的家。自流产之后,路云的身体一直都很虚弱,血流了近半个月才完全干净,每次看到她痛苦地捂着腹部时,沈嘉唯的心就一次又一次地被懊悔与内疚绞痛。一个月后,李路云的身体完全康复了,但沈嘉唯的心却永远破碎在了他本该离婚的那天早上。他记得那天他的精神特别好,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在临出门前他甚至还吻了一下熟睡中的苏冉的脸颊,他开车的时候甚至还憧憬过他们即将开始的美好未来。然而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憧憬没有了,希望不存在了,还未曾看一眼的孩子就这样牺牲在了以爱为名的尔虞我诈中。在那一刻,他是那么地恨苏冉,然而现在他恨的只是自己,曾经玩弄了多次感情游戏的他,终于成为了情感上的loser,除了“活该”,他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安慰自己。当得知沈嘉唯将苏冉痛扁一顿又彻底轰走的消息后,曾经吊儿郎当的好友郑邵加愤然地说了一句话,他说:“沈嘉唯,我觉得你很烂!”
沈嘉唯依然全心全意地照顾着李路云,履行着誓言没有再去找苏冉一次。只是在所有人都看得出沈嘉唯变了,他的变化不仅仅是因为他不再在风月场上胡混,成为了一个 “好丈夫”,而是源于他内心最深处情感的崩坏。他做事开始中规中矩,不出一格,说话沉着淡定,毫无表情。人们再也找不到那个自由大道上的性感野兽,狂傲与不羁再也不是他的代名词。
面对他的改变,郑邵加不屑地轻哼,周穆与潘朵拉无奈地摇头,而李路云只能在无人的时候慢慢拭去眼角的泪水。
爱情没有了,婚姻真的还那么重要吗?
在一次扫除中,李路云意外地发现放在沈嘉唯写字桌里的一把钥匙,这是一把老式防盗锁的钥匙,自己家里根本用不到,直觉告诉她,这把钥匙的主人是苏冉。她本来顺手就把钥匙丢入了垃圾桶内继续整理别的东西,可一会又突然把它翻了出来。她将钥匙攥在手中思考了几秒,然后换好衣服,走出了家门。
李路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再次来到苏冉楼下,总之她觉得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她和她的这位情敌今日要做一个了断,即使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他再也没在她的生活中出现过。轻敲了几下门之后,里面并没有反应,李路云以为苏冉不在家,正准备转身离去时,突然想到了放在口袋里的钥匙,她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将其插入锁孔,转动,门开了。
客厅里果然没人,厨房好像也是空的,李路云踮着脚向前又走了几步,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卧室的门。先映入眼帘的是床的一角,紧接着就是那个人瘦长的身躯,他的双眼沉沉地闭着,一动不动。李路云吓了一跳,她的第一感觉竟是苏冉已经死了。可随即定睛一看,他的胸脯还在微弱地起伏着。大白天他竟然在睡觉?李路云感到纳闷,她咳嗽了一声,又轻敲了两下卧室的门,可苏冉仍半点反应都没有。李路云又往前走了几步,将手抚上苏冉的额头。滚烫,是她得到的唯一触感。李路云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拨通了急救电话。
“早就该来!”急诊室的医生皱着眉头说。
“医生,他得什么病了?”
“扁桃体和支气管感
染还有细菌性肺炎引起了高烧和间歇性昏迷,再晚一两天就会有生命危险,现在必须要住院了。诶?你是他什么人啊?”
“啊?哦,他,他是我弟弟。”
“那正好,你拿这个单据去一楼给他办住院手续吧。”
苏冉感觉头痛欲裂,口唇干渴,感觉整个人好像在焰火中灼烧,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现在正在通往审判的地狱之路。他缓缓睁开干涩的眼睛,满以为周围尽是烈焰之红,可进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虚渺的白,他才意识到这是医院。
“你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出现在身边。
苏冉扭过头,疑惑地望着她,嗓子却疼得说不出话。他又赶紧把头转向另外一方,寻找那个可能的身影。
“别找了,他不在,是我把你送过来的,我在家发现了你房门的钥匙。”
苏冉终于将头摆正,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救你?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你应该是我最恨的人,不是么?当你从我身边把老公抢走的时候,我真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可是今天看到你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样子,我还是决定救你一命,我想这就是一个即使再邪恶的人内心深处也会存留着一丝善良的本能吧。”
苏冉又轻轻地动了动头,但仍然没有说话。
“医生说你得了肺炎必须留下,我已经把住院费替你交好了,你就在这安心听医生护士的话吧,我会再来的。”
李路云说完便离开了。留下洁白的房间中的苏冉依然无声地躺在那里。
两天之后,李路云果然又出现在了医院,她仍穿着那件黑色的外套,手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由于住院治疗,苏冉的病情较前几天好多了,已经不再发烧而且可以开口说话,只是他的身形依然清瘦,面色依然苍白。李路云进来的时候他正靠在病床上翻看一本护士送来的无聊杂志,高跟鞋清脆的声音使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望向门口。
“我说过我会再来的。”李路云抱臂站在不远处。
“谢谢你。”苏冉嗓音依然沙哑。
“你不用说‘谢我’。我跟你说过这只是一个人的本能反应,可你也应该明白,无论如何我救了你的命,虽然不用言谢,但你应该懂得感恩。”
“想要我做什么?”苏冉低着头自言自语。
“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城市,永远都不要回来。我知道你在等他,但你等不来了,你在他心里……”李路云轻叹了口气。“包括我,我们在他心里都已经成为过去了,掀过了这一页,他是不会再回头的了。”
“我们?”
“是啊,我们一直明争暗斗,都自以为是地为了爱情闹腾,双方把最大的血本都陪上了,最终也逃不过两败俱伤,可我仍然认为我的下
场比你要好。我承认,我的确没有赢,可你却输得更惨,我知道他不爱我了,可最起码我还能得到他的人,我还有名分,更重要的是我还有他赖以生存的经济脉络,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他陪着我孤独终老。可你呢?你除了现在这幅虚弱的身体和你那信誓旦旦的爱情还有什么!所以我劝你趁现在年轻,另寻出路吧。也许你不愿听我的,打算就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不可以,因为你毕竟比我年轻,又是个男人,男人三十一枝花,再耗个几年我都成了陈粮糟糠了,你肯定还依然英俊帅气,只不过那时的你和他还能保证依然守护着那颗纯真的心吗?你可能会鄙视婚姻,认为它是围城,是爱情的坟墓,可你知不知道,没有了婚姻的庇护爱情就会尸横遍野连葬身之地都没有!它就代表着一种责任,即便爱情没有了,两个人也不一定会分开,而婚姻这种东西却是你和嘉唯之间永远无法享受到的,五年之后,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你敢想象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