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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上去拉他回府,却忽然见到不远处有几匹马,马上正有新上任不久的布政使张昺,便立刻闪到一边,看着人群。张昺对着朱棣看了好久,才从马上下来,将人群呵斥开了,才缓缓走到朱棣面前,扶着朱棣的肩膀,笑道,“王爷,您怎么在这里?”
朱棣正被三保扯得恼火,又被张昺拉住了胳膊,异常恼怒,一把推开张昺,哇啦哇啦叫了两声,又对着张昺吐了两口口水,张昺伸手在脸上抹了两把,并没有生气,对着朱棣又笑了笑,“王爷,天儿热,您把被子放下吧。”
朱棣呵呵傻笑两声,又对着张昺吐了两口,要不是三保拉得快,只怕还要推张昺两下。张昺走到三保身边,装出一副苦脸子,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我听好几个人说了,王爷这几天有些病,一直没有时间去探望,今儿好容易遇上了,王爷这病的不轻啊!”
三保正色对张昺说道,“劳布政使关心了,王爷确实有些失心疯。”
“呀,瞧过大夫了吗?”张昺皱眉关怀问道。
“瞧过了,大夫也是这么说。”三保将朱棣拉到自己身后,有些保护性的微笑道,“不过大夫也说了,王爷这病乃是急火攻心,很多人得过这病,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两天是疯狂了些,没准明儿一早醒来就好了。”
张昺连连点头,“马侍卫说得有理,说得有理,这大街上,又是大热天,快些把王爷带回去,伤着王爷事小,伤了皇家颜面事大啊。”
马三保有些不耐,“布政使这话就有些岔了,王爷这不过是病了罢了,他好着的时候,为我大明朝做了多少贡献,现在他老人家糊涂了,怎么就是丢了皇家颜面了呢?布政使这样说,人家岂不是要说当今皇上不仁不慈?传出去怎么了得?”
张昺被马三保两句话一顶,一时语塞,不敢再说话,便干涩的笑了笑,“快带他老人家回王府吧。”
三保冷眼看了他一眼,拉着朱棣便往人群外走。围观的人群不敢得罪布政使,也慢慢散了。我也悄悄跟在朱棣和三保身后回去了。接下来的几天,朱棣每天天一亮便拖着棉被出去,在闹市里疯疯癫癫的来来回回,北平的人民一开始还难过不已,后来也就淡了,也鲜有人围观了,任凭朱棣一人徘徊,三保自是每天如影随形,我也是每日远远地跟着…………我发现每天都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跟着朱棣的行踪,从早到晚,从不间断,跟了两天,就跟出来这几个人都是张昺的人。
宝儿则每天寻医问药,不止是北平城内的名医被她找遍了,就是海津保定等地烧油名气的大夫也都被她寻了回来,这些人一听是给大名鼎鼎的朱棣看病,都有些发怯,待见到朱棣这幅模样,更是目瞪口呆。左看右看不过就是失心疯那一套,谁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徐云华不止失了丈夫,更心疼三个孩子,熬了几天,便日日卧在床上不愿见人了。燕王府慢慢的变得死气沉沉,全没了主心骨。
这一夜,我和三保合力将朱棣哄睡,心中有事,难以入眠,便在园中踱步,踱着踱着便到了破道观,不料破道观中竟然还有微弱的烛光漫出来,我心中一动,便敲响了门环。良久,诚意伯才蹒跚着过来给我开了门。他老了许多,脸上肌肉干枯,乍一看有种人皮裹着骷髅的感觉,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看起来依旧慈蔼。一开门,他就对着我笑了,“丫头,进来。”
我有些惊讶,经年未见,他不但记得我,还十分亲热。而且我每次前来的时间,都好像在他的预料之中似的,因为他院中的台子上明明放着两只茶杯,好像有意在等人似的。“您在等我吗?”
诚意伯坐下一笑,“天等人不等。快坐下吧,喝杯凉茶,解解暑。”
我锁眉道,“我喝不下,有人还在水深火热之中。”
诚意伯又是一笑,“暑日包被,别有风味。”
我一下子从石凳上蹿了起来,“您知道王爷的事!”
诚意伯伸出干枯的手,在空中虚坐了一个按我坐下的手势,“天气热,心静则凉,坐下说话。”
“王爷……”
“哪里有王爷?王爷是谁?”诚意伯将一只小小水杯递到我手上,“来,先喝了。”
我心中着急着与他求证朱棣是不是装疯的事,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仰脖子将水一口喝下。仰头之间,只见漫天繁星散漫,中空还有半轮月牙,兀自在遥远的宇宙中热闹非凡,只一瞬间,那星星和星星便挤在一起,月亮也爬到了树梢,全部都乱了套,彼时,我自己也倒了下去,眼皮子重的睁不开,立刻昏睡过去。
待我醒来,直觉四周凉快异常,跟昏过去之前的燥热截然不同。有过太多这样被人药晕的经验,我立刻就去摸手腕脚踝,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绑住。
突然眼前有一道亮光,有人点燃一个火把走了过来。
火把太小,只照亮一小片空间,我却依然看不清那持着火把的人的脸。
人与火把一起,慢慢向我移动过来。
第198章。18。地宫
人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来,轻声笑了笑。我立即就站起身来,伸出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为什么连我也瞒着!”
朱棣柔声道,“先放开我,我把灯点上。”
我乖乖松开手,他举着火把到墙边,把墙上的壁灯点亮了几盏,这一下才正儿八经的亮了起来。我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完全猜不出这是哪里,朱棣笑着走到我身边,“来,我看看你的额头。”不待我回答,他已经将手抚到我的眉角,那里是刚回来的时候徐云华暴怒之下拿朱棣书房里的砚台砸伤的一个伤疤,现在还结着厚厚的疤。朱棣看了半晌,有些心疼的说道,“我连云华也瞒着,所以她心里着急也是长情,你担待着点吧。”
我点点头,“我从来没有怪过王妃,她恨我倒是该的,您怎么能把三个世子拿去换我?”
朱棣将我的手抓住,放在他自己的膝上摩挲着,“不说这个了。说说你从辉祖家里出来的时候,辉祖待你是什么样的态度?”
我心中一紧,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含糊道,“舅爷大约也烦着哪,我根本没有见到他。”
朱棣冷哼一声,“他本是个闲散之人,我没料到他和允炆有这样交情。”我不好言语,便靠在他怀中什么话也不说,他又接着说道,“他妻子的爹现在也很得皇上的重用呢。”
我离开他的怀抱,勉强小心,“你既然懂得,何必怪他。”
朱棣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们这是在哪里吗?”
我笑道,“我正准备问你,这里黑黢黢的,我也看不出来。”
“你也没问为什么你回来之后我也没告诉你真相。”朱棣脸上带着些戏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