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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1 / 2)

>东厂所为。我与白鹿门的师妹在京中时,他们就曾收买南鹰山庄的杀手来杀我们,只是我们侥幸逃了而已。”

“锦衣卫和东厂?”罗璧愈发不解了。

杨川点头:“广盛镖行的人也在。我们不妨一道说个清楚,消解误会总比再搭上百十条人命要强。”

于是深夜之中,萧山派偌大的正厅灯火齐燃,厅外,萧山派弟子忙着安置伤者,厅中,镖行众人与罗璧听杨川说完原委,听得面面相觑。

那二镖头瞠目结舌:“竟有这等事?”

杨川颔首:“是。门达心虚,唯恐官位不保,早就想要我和师妹的命。三两个月前,雁山派突然得了本《盛林调息书》,就是东厂送去的,画像上要悬赏的,也正是我和师妹。”

听他这么说,罗璧细细打量了他两眼,恍悟:“啊……还真是!”接着又看奚月,却皱了眉,“不对,另一个人的画像虽是张面具,可写得清清楚楚是个男的,这位姑娘……”

美成这样,声音又动听,怎么也不能被误认为是男的啊?

奚月一哂,体内内力一转,就变了声音:“我若这么说话,再戴张面具,公子会觉得我是女人么?”

“……”罗璧不吭气了。

然后两方好生互道了一番歉,过程颇为冗长。

罗璧说对不住对不住,三更半夜惊扰了贵派,是在下不是。殷岐道哪里哪里,你百余人命丧萧山,是我的徒弟们下手没数。

罗璧比谁都清楚这事儿怪不得萧山派,谁让他自己带人杀过来了呢?一时面红耳赤,拱手又说,是我造孽,待我回去请法师做上九九八十一天法事,必让亡者安息。

管鹭笑笑:“法事宜早不宜迟,罗公子慢走。”

就这么半逐半送地把这不请自来的客人给弄走了。

萧山派里,当然没人会做挽留。一来师娘就这么个脾气,大家都懂,二来罗璧是自己杀来,他们萧山派还平白无故地死伤了三十余人呢,此时真没心情跟罗璧瞎客气。

于是,罗璧只好揣着愧疚就此离开。广盛镖行的人倒厚道,见萧山派里乱了一场,也不肯再多住,当即就回房收拾东西,向殷岐告了辞。

一场闹剧就此终了,似乎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而且,待得罗璧回去,此事必定逐渐在江湖上传开,反倒能遏制门达再行陷害,那也算因祸得福了。

夜雾之中,罗璧一行人和镖行几人先后离了杭州,前者往东,后者往北,都要赶上几日的路。

秋风簌簌,二镖头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甫踏入一片树林,忽闻头顶枝叶不正常地一阵响动。

“什么人!”二镖头警惕地一喝。

数里之外,正往东行的二三百号人也同时一驻足,罗璧锁眉看向挡在路中央的几道黑影:“什么人!”

第44章 阴谋迭起(一)

夜雾氤氲; 凉意涔涔。初归安寂的偏僻道路上; 血腥气在阴冷潮湿里,如同渐入清水的墨滴一样; 缱绻着弥漫开。

于是家犬被勾得大吠,野犬从边边角角的地方钻出来; 顺着鲜腥味向前寻觅,逐渐在横七竖八的尸身前聚齐。

待得天明时分,那耸人听闻的消息如同惊雷一般; 在杭州百姓中骇然炸开; 又在武林之中掀起一阵巨浪。

广盛镖行的人在杭州被劫杀了; 死于萧山派的功夫。

东福神医座下的百余号弟子也命丧杭州,唯独长子罗璧活着。

然后; 又有更多的点点滴滴,仿佛被一只手巧妙地拿捏着,一点点地洒向街头坊间。

有人说; 在此之前广盛镖行就已死了二十多号人,是萧山派的大弟子杨川干的。

还有人说,东福神医也已死在了杨川手下。东福岛上戒备森严,杨川之所以能杀进去,是因与罗璧里应外合。

罗璧早就想夺齐父亲权势……

事成之后,又以替父报仇为名,哄骗忠于其父的三百余号弟子一道前往萧山派; 任由萧山派屠杀殆尽。

林林总总; 不一而足。

传言中的残暴与萧山派素来的名声大相径庭; 但许是因为来龙去脉都很圆满,又许是因为死无对证,再或许,是因为偏偏留了罗璧这么一个活口,令故事听来愈发饱满了些,总之一夜之间,江湖之上,许多人确是信了。

罗璧自然不认,大呼是有人栽赃陷害,甚至指名道姓地大骂东厂,但可想而知无人肯听。

——“弑杀亲父、残骸同门之罪,他当然要百般辩驳!”

——“东厂和他们东福岛有何干系?阉官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不能什么罪名都推到阉官头上!”

于是,罗璧在返回东福岛后,被驻守门中的师兄弟打至重伤。侥幸逃出,却无处可去,只好再度折返萧山,请求萧山派收留。

当下该是独善其身的时候,但殷岐思量再三,着实无法将一个身陷绝境又身负重伤的人拒之门外,便还是将他先安置在了派中,安排徒弟轮番照料。

不几日便是中秋,杭州下了一场轻雨。

这雨朦朦胧胧的,如纱似烟地一飘就是三天。萧山派里的愁云惨雾好像也愈发的浓重,奚月在山间练功时,借着怒气挥剑硬将一棵参天榕树砍成了一截一截。

杨川在她宣泄时没有说话,等她咬着牙关缓和下来,他才示意正一起对练剑法的方卓稍候,径自提步走向了她:“师妹。”

奚月背对着他站在一地狼藉前,他驻足一喟,伸手拍上她的肩头:“不必生气。等雨停了,我们就继续上路,先去白鹿门取门达的罪证交给太子,再去雁山派救岳掌门,误会总能说清的。”

他温和的口气令奚月心下稍宽,但也仅仅宽了那么一刹,她的怒火就又腾了起来:“凭什么!”

“我就是不懂,凭什么!”她的手紧攥成拳,攥得直颤,“凭什么恶人能潇洒至此,步步如意。你我从不亏心,事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反倒落得人人喊打的地步!”

即便是被困海中命悬一线时,她都没想到这世间的是非黑白,竟能被颠倒到此等地步。

“萧山派素来如何,他们看不到吗!”奚月霍然转过身,满布血丝的眼眸颤抖不止,“怎的掀起几句传言就谁都信了,怎么能这样!”

“师妹。”杨川握住她的胳膊,想说些话劝她,思来想去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化成无奈一喟。

当下这局,身处其中确实无可奈何又难免恐惧。

他们那日其实算是及时发现了这场阴谋,也顺利地与罗璧和广盛镖行的人解释清楚了,却没想到仍旧落入了陷阱之中。

不得不说,门达这一手着实厉害。若那两方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直接使得事情在江湖上流传开来,此计自成;而他们解释清楚了,门达则差人杀了这一干人,他们照样百口莫辩。

杨川握在奚月胳膊上的手攥紧又松开,往复几次,才问出一句:“你还信正道吗?”

奚月锁着眉头看向他。

“你还信不信善恶有报,信不信邪不压正?”杨川语中一顿,“若你还信,我们就继续去做该做的事,让恶人恶果现世报。若你不信,这些事我也会继续做完,除非门达取我性命。”

他的神色平和而不失坚韧,令奚月一瞬的恍惚。

她莫名地想到,很久之前,她好奇这位萧山派的师兄为什么要买官,便追杀他到那家叫三里香的酒馆。那日她是当真想要他的命的,可当他说出“惩治污吏,肃清朝堂”的时候,她就鬼使神差地信了他。

那天他也是这样的神色,也是差不多的冷肃口吻。

杨川见她怔神,一时辨不出她的心思,叹了一声:“只看你怎么想了。”说罢转身离开,留给了她一片安静的天地。

奚月突然而然的、没什么道理的觉得有些委屈。

连日来,她心里都憋屈得很,他这转身离开的样子,不知怎的把她的这份憋屈全激了出来,化成蛮不讲理的怨恼。就像是情窦初开时会对情郎胡乱发火的小姑娘一样,或许没什么缘由可言,总之生气了就是生气了。

而她,其实还是有那么点明确的缘由的。

——当下的一切传言,都是冲着他、冲着他萧山派去的,和她这白鹿门人可没扯上干系。

她连日来的憋屈都是为了他,他不安慰她也就罢了,怎么反倒对她没个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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