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萝踉跄地奔到哲轩的床前,把自己的脸紧紧地贴着他那缠满纱布的脸孔,泪水汩汩地流出,滴落在他的脸上。她悲痛而无力地,“哲轩,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呀!我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
一个年轻少妇走过来,生气地望着裳萝,怒气冲冲,“你是谁啊?你来这里干什么?”说着,就伸手过来要推开她。
正在这时候,刚好林明涯和季思纯进来了。思纯见状,一把抓住那妇人的手,“表姐,你别冲动!她是表哥最爱的心上人云裳萝!”
女人挣脱开思纯的手,怒容满面地逼视着裳萝,冷若冰霜地说道:“原来她就是那个与别的男人订了婚的云裳萝啊!她害得我们哲轩还不够吗?哲轩就是因为她才神情恍惚撞了车的呀!到现在,已经两天了,还没苏醒过来,她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这里啊?”
“表姐,这不能全怪裳萝啊!我知道,表哥出了这样的事,表姐你心里难过,可你也不能把责任都推到裳萝的身上啊!”思纯愤愤不平地说。
“什么?你竟然还帮着外人说话。哲轩昏迷不醒,你倒好,还帮着这个水性杨花的姑娘说话。你安着什么心?”妇人愤怒地责问道。
“表姐,你,你太过分了!裳萝她不是你说的那种水性杨花的姑娘。我知道你心疼表哥,我又何曾不是?说实在话,表哥从小就是我心里的偶像。到现在还是如此。只是,我们不能因此就冤枉无辜啊!表哥醒来时,也不会允许我们欺负裳萝的。她现在竟然来了,你就让她呆在这里陪陪表哥吧!”思纯请求着。
林明涯也走过来,“裳萝毕竟是哲轩最爱的姑娘。刚才医生和我们谈过,哲轩他求生意识不强,换句话说,也就是,哲轩他根本不想醒过来!因此他才迟迟不能苏醒过来。现在,裳萝姑娘来了。也许她还能有助于哲轩苏醒过来。咱们就让裳萝姑娘和哲轩单独呆一会儿吧!”明涯严肃地说道。
另一对年老的夫妇俩,显然是纪哲轩的双亲,听到林明涯这样说,这时也走过来,“晴柳,咱们出去吧!”
纪晴柳这才极不情愿地随众人一起走出了病房。
裳萝望着缠满了纱布,仍然昏迷不醒的哲轩,肝肠寸断,心痛欲裂。泪水一滴滴地止不住地滴落到哲轩满是纱布的脸上。她凄凉地哭道,“哲轩,你醒过来看看我呀!我知道,你是很爱很爱我的!我又何尝不是?我也是很爱很爱你的啊!我现在说在你的身边,我们再也不要分离!再也不要分离,好吗?可是你,你却为什么还不醒过来?你为什么还要紧闭着你的眼睛?你难道不想看看我吗?你睁开眼睛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哲轩,你醒过来啊!你就不想再看看你的裳萝了吗?”她泣不成声。
季思纯进来,“裳萝,你不要太伤心。哲轩表哥他,他会没事的!你要保重啊!”他劝慰着她。
夜晚,裳萝陪在哲轩的床边。她凄楚而忘情地对着仍然处于昏迷状态中的哲轩不断地说着话,好象他正在认真地倾听一样。她诉说着她和哲轩初次相遇,她对他产生误解;哲轩向她求爱,却遭到她的拒绝;两人在林明涯与杨蝶儿的婚礼上又一次见面,她终于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哲轩;及至两人在火车上巧遇,哲轩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两人携手同游北京;此后他们鸿燕传书,私订终身,却又因一场误会使两人分道扬镳。种种往事,如在眼前,她娓娓地叙说着,深情而又忧伤,眼中泪花闪烁。
但她终于支持不住了,歪在哲轩的枕边睡去了。
纪哲轩一直处于昏迷中,他仿佛突然落入一片黑暗中,看不到一丝光亮。他浑浑噩噩中又仿佛根本不想睁开眼睛。可是,他似乎又听到了他心中渴望听到的深情的呼唤,似乎在那漫无边际的黑暗中透进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是更深夜静的时候。纪哲轩慢慢地苏醒过来了。他睁开眼睛,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眼前只是一片炫目的白色。突然,他看见了歪在他枕边睡着了的云裳萝。他不知自己是否是在做梦?可他又感觉全身似乎都有些疼痛。他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喝醉了酒遭了车祸。他温柔地望着熟睡中依然满眼泪痕的裳萝,他想拿被子给她盖上。可他一动身子,却是钻心般地疼痛不已。他忍不住“哎哟”地呻吟了一声。
裳萝被惊醒了,赫然发现哲轩竟然已经醒了。她悲喜交集,扑到他的怀里,“哲轩,你终于醒了。这太好了。”“哎哟”,哲轩疼得吡牙裂嘴。裳萝这才想到,哲轩受了伤,到处都是痛的。她羞涩而歉疚不安地坐好,心疼地说:“对不起!哲轩,还疼吗?”
哲轩虽然全身疼痛,但他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的。看见你,我已经是非常高兴了。”
“哲轩,你没醒过来之前我一直好害怕!我真怕你醒不过来。”裳萝心有余悸地说道。
“傻瓜!我现在不是醒过来了吗?没事的。”哲轩深情却很虚弱地说。“有你在我身边,什么疼痛我都能承受。”
“哲轩!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离!好吗?”裳萝望着哲轩的眼睛,忘情地说道。
“嗯!裳萝,你以后不会离开我了?这是真的吗?”哲轩惊喜交加。
“不会了。永远不会!我再也不会与你分离了!”裳萝流着眼泪,不停地点着头。
哲轩痴痴地望着她,突然他不顾疼痛一把揽过她,将她拥入他的怀中。温柔而急切地亲吻着她。滚烫的热吻落到了裳萝的额头、脸颊与她的芳唇上。裳萝此刻也仿佛忘记了哲轩尚是一个到处都痛的病人,忘情地回吻着他。
在裳萝精心的照顾与爱情的滋润下,哲轩不久便恢复了健康。
第三十六 欧阳凌霄邂逅严银素
秋雨绵绵的季节。欧阳凌霄独自一人漫步在湖堤边。
淅淅沥沥的秋雨落在湖中,溅起层层的涟漪。正是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季节。昔日娇艳欲滴的荷花如今已凋零了,碧绿的荷叶也变成了枯黄色;曾经随风飘荡的绿柳也正一点点地变成了难看的黄褐色;昔日湖边散步的人们如今也不再喜欢在此流连;湖中往来的游船是杳无踪迹。
物是人非,更何况是物非人也非。曾经在那晚霞染红天边的美丽的黄昏,在荷花盛开,绿柳垂荡的湖边,与云裳萝同看落日,心中充满着幸福与温馨!可如今,荷花已落,绿柳也老,可是心爱的裳萝最终还是奔赴她自己的幸福去了!
回想这一年来,与裳萝的离离合合,甚至还与她订立了婚约。可是,不能带给她快乐与幸福,勉强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又有何益?留得住她的人,却留不住她的心!他终于完全退出了裳萝的生活!既然无缘,那就放手吧!该是自己的,也不掉;不该是自己的,终归是要分离的!
虽然主动放弃裳萝,主动放弃自己即将到手的幸福,欧阳凌霄的心中还是有一丝苦痛!但长痛不如短痛。当他终于放弃她时,心中却也有一种释然!
一切终于都结束了。这本不该有的一切。但欧阳凌霄并不感到后悔,毕竟他还是曾经爱过的,只是这爱却是无结果的爱!既然是无结果的爱,那么,放弃它也许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湖面上烟雨迷蒙。湖岸边则绝少人迹,除了欧阳凌霄一人踽踽独行。
有时候,孤独也是一种难得的美!天地间恍若只有自己一人,想什么都可以,任由思绪自由自在、漫无边际地飘扬!
湖堤边,伫立着一位年青的女子,撑着一把淡紫色的花伞,紫色的衣裙随风拂动。
欧阳凌霄觉得很奇怪。在这秋雨潇潇的日子里,竟然也有人和他一样站在这寂寞寥落的湖岸边。只是,她又是怀着怎样的一份心绪呢?是怀着快乐的心情欣赏这湖面萧瑟的秋景?还是和他一样,怀着惆怅落寞的心绪来这里寻找一份暂时的宁静?
他不由得轻轻地朝她走去,却又突然停住了。如果她是和他一样来这里寻找一份宁静与孤独,那自己又何必去惊扰她呢?
这样想着,他转身欲离去。
而此刻,那伫立湖岸边的紫衣女子却突然回头—那是何等宁静平和的表情啊!丝毫找不到落寞的踪影!
紫衣女子显然很年轻,也就二十几岁吧!她是那种一眼看去并不特别出色的姑娘,但却给人一种宁静而馨香清逸的感觉。她没有云裳萝那样如秋水般美丽而又清澈的明眸,她的眼睛不够大,却也不是特别小;她的皮肤也不如裳萝那样白皙透明,却光滑而健康;她的五官,如果分开来看的话,似乎都很普通,但搭配在一起,却显得非常和谐。她是那种称不上很美丽但看起来,却还是挺舒服的姑娘。从她的表情中找不到丝毫欧阳凌霄所想到和感受到的落寞、惆怅的影子,却是宁静、乐观和自信。
欧阳凌霄情不自禁地望着她。
见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紫衣姑娘落落大方地朝他嫣然一笑。凌霄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更好看,那笑容特别得灿烂而又动人。
“你好!你也喜欢欣赏这雨中的湖景吗?”姑娘友好地笑着问道。
“是啊!哦,不,不是。”凌霄这时倒更象一个羞涩的姑娘,有些手足无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