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动你的抽屉,我有钱。”他语气平静,目光柔和,“好了,时间不早了,过来吃晚餐吧。”
鬼话,她知道他身上根本没有钱。
雅晓一把扯住他,“那你哪来的钱?”除非他卖家当!可是这男人出来时身上破的破烂的烂还有什么能卖的?
相对于她的咄咄逼人,他倒是异常地平静。雅晓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拉过他的手腕,手腕上空无一物。她记得他有一支手表,银白的颜色,外型很特别但看不出是什么牌子的。她也记得这支手表他从不离身的,现在却……她的心莫名地抽痛起来,嘴唇都有些哆嗦了。他这是干嘛?干嘛要卖东西?弄得自己这么凄惨落魄的,就像是在打她的耳朵,一巴掌接一巴掌,呼得她全身都疼。
“你缺钱和我说啊,我又不是一毛不拔的,”她的声音都抖了,半是懊恼半是愧疚,“干嘛把自己弄成这样?”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语气还是很平静,“那支表进水了,不用能了。”
“信你才有鬼!”她恼得口不择言,不卖手表的话他哪儿来的钱?她此时难受得要命,“你TMD是想……想嗝应死我是吧。我不就戳没你两千万么,你有必要这么寒碜我吗?我都说对不起了你干嘛这样……”
她整个人都在哆嗦,气他,也气自己。
“我没骗你,”他没料到她的反应这么大,见她沮丧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弄她的头发,“真是的进水了我才扔掉的。”
她将下唇咬得死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抖,兀自沉浸在莫名的忧伤里,“我不信,才不信……”难受,真难受,难受死了!喉咙里像被人塞了一大把干草,干巴巴的噎得她连气也喘不上来了。
他眼里飞快地掠过一道光,薄薄的唇微张,似欲言又止。半晌的沉默后,他终是清了清喉咙,刚要开口一旁电视机放映的电视剧的剧情突然转扭,一个饱含沧桑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们杨家再困难,也没落魄到让媳妇卖首饰来贴补家用的地步!”
“……”
“……”
两个人的目光此时极有默契地同时往放红本子的架子上看去,只一眼便都收回视线。
雅晓此时下了个决心,打算坦白那两千万被戳没的真相,哪怕现在被他活活掐死也比她一直背负着那个秘密嗝应死强,“那个,那什么,我……”
“先吃饭吧,东西快凉了。”他打断她,“还有,那证上面还没贴相片,找时间去拍一张。”
晚餐出乎意料的丰盛,有肉有蛋,有鱼又有虾。她眼睛瞪得老大,“这都是你做的吗?你不是不吃这些的?”
“大多是买的,”他拉开椅子,下巴冲她点了点,“你吃你能吃的,我吃我能吃的。”
她有些受宠若惊,“我说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买这么多东西?难道你今天出去就是买这些?”莫非是为了奖励她昨天的手柄控制出色才弄了这桌子盛宴以做慰劳?啊,要真是这样这满桌子菜她还真是吃不下去了。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雅晓愣了愣,半天才讷讷地,“今天是我生日?”
“身份证上登记的不是今天吗?”他举起手里的塑料杯子,似模似样致敬,“生日快乐。”
今晚的意外带着惊喜和感动是一波一波地袭来,她都有些招架不住了,支支吾吾地,“那,那身份证上是公历的生日,我一直习惯过农历的。还得个把月呢……”嘴巴上是这么说,那眼眶却已经是红了的。
一桌子的菜大半是外面买的成品熟食,只有几样是半成品后加工的,其中就包括一小碗长寿面。白水煮的面条,泡着香菇排骨的汤,边上两个蛋。她舔舔唇,说话都有些困难了,“你煮的啊。”没想到他还知道过生日要吃面条,还知道放两个平安蛋。
“面和蛋是现煮的,汤是外面买的。”他把那小碗面条往她面前推了推,“先吃面条,吃完再吃别的。”
感动不?感动!捏着筷子的爪子都是抖的,越是感动原来埋在心底的那份愧疚就越深。人就是这样,在困难的时候就是经不住别人对她的好。特别是之前和自己死对头似的人,现在居然一反常态地对她好,这种意外和骇然自不消说。如果再加上自己之前对人家用了阴招……那种滋味和心情着实是五味杂陈。
面,吃完了。生日祝福也收到了,只是……鸭梨很大!
“单衍修,我有件事要和你说。”她下定了决心,一边低着头拈着菜,一边用很淡定的口吻说道,“你听了以后不要生气哈……不过,就算你生气也是应该的。可是你生气归生气,不能打人。其实呢,唔,其实……其实我……我那天,你那个——”
单衍修放下筷子,双手对成金字塔状置于胸前,表情很认真,“嗯?”
她看着他那样子,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觉得餐桌上方的白炽灯泡似乎骤然变亮了些,刺得眼睛有些发疼。如果……如果他知道她做的那件蠢事,他还会这么对她么?他还会用这种柔和的表情和她说话,为她过生日么?不,应该说如果当时她没这么干,或许他们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仿佛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假如当时她没动那歪心思,分批取了那笔钱他们的日子会比现在好过上几百倍,可却绝对不会出现像眼下这般和谐共处的场面。同样的,她或许永远也不可能见到像眼前这样戾气散去,浑身散发出一股子淡泊随和气息的单衍修。
想想,倒也不是件坏事。
人,是不能犹豫的,一犹豫就踟躇,一踟躇就很容易突然改变心意。前一秒钟她还在为自己的邪恶行为忏悔愧疚想要马上真相大白,但大脑回路只拐了个弯儿,从别个角度一想,刻意就变成了仿佛天注定一般。
所谓的破财挡灾么,就由它去好了。
对面坐的人是不晓得她在这不到一分钟的迟疑里都想了什么,只是好意提醒道,“有什么以后说,现在再不吃面就糊掉了。”
闻言她很是利索地抄起筷子就冲面去,再不多说一句话。
糊掉的面味道也没变,只是口感不太好。雅晓吃了那一碗面其实已经半饱,但桌子上的肉菜也吃了不少。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心意,总得用具体行动回应才不辜负人家的心意。
甩开腮帮子,吃!
桌子中央放着一条多宝鱼,清蒸的,上面淋着一层鲜香的酱油,边上还点缀着切得规格很统一的葱花,一看就知道出自他利落的刀工。她心思一动,魔怔似地伸出筷子把鱼眼珠子挟了出来放到他碗里,筷子还在他碗的边沿叩了叩。她咬着下唇低头看着自己的碗,解释似地,“这东西很好,吃了眼睛会亮。”小时候奶奶就是这么哄她的,待到长大后才明白这鱼眼珠子其实谈不上什么营养,只是其寓意不凡。
等了半天对方没反应,她不由抬看他,见他的目光正从鱼眼珠子挪到她脸上。她突地想起来一件事——作死了,那男人不能吃海鲜的,他会过敏!她尴尬地看着那颗出师不利的鱼眼珠子,囧得想把脑袋埋到碗里去。原以为他会嫌恶地挑出来,但未料到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是筷子一伸迳自往鱼身上戳去。
“鱼眼吃了眼睛亮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鱼身上的这一块肉是最好吃的。”他的筷子在鱼脸上转了转,挟起一块椭圆的肉往她碗里送去,“试试。”
鱼脸肉软滑鲜嫩,的确很美味。她不免好奇他一个吃海鲜过敏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个,他仅仅是淡笑,“不能吃不代表不知道,没见过猪跑出也看过动物世界不是。”
她心思一动,很自然地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鱼眼代表什么?”话问得顺溜,但是心跳却开始慢慢加快。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碗底。碗底里有一轮极小极小的圆月,晃晃悠悠地浮荡着,像是要努力地发出一些光芒来,却好似总是差了一点。
只差了一点。
笑意浅浅地浮起,他的眼中闪着她从未见过的温存绵意,浓长且持久,
“我爱你,如珠如宝。”
众怒难犯
雅晓六点不到就起来了,身边的男人手拖拖粘粘地和八爪鱼一样缠了过来。她掐了好几下,又把枕头往他怀里一塞才脱的身——没错,那妖孽又爬上她的床了。那天她过生日,心情又好又乱感动一把的,也不知道怎么最后就晕乎乎地和他睡一起去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有吓了一跳,但两人衣服都是好好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