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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笑起来,这次是发自内心的,他由衷地感到好笑。
“道上的朋友?那你好好想想,是去找你道上的朋友,还是去找钱,我是无所谓。”
他挂了电话,微笑着拍了拍聂汶玲那张饱满的胖脸。由于恐惧,那张脸看起来有些滑稽。
“你男人真是缺心眼,到这份上还跟我撂狠话,还‘道上的朋友’。”
女人终于缓过神来,她强作镇定,拿出了谈判的口气。
“我知道你们是谁了,我们可以谈谈。”
“好啊。”张一一枪柄击在聂汶玲耳根处,胖女人顿时瘫软下去。张一低头看着她,“你先说。”
女人一动不动,已经昏厥。
“你不是要谈吗,怎么又不说话?”张一挽起衣袖招呼弟弟,“搭把手,把这胖娘们抬到车上去,再找点什么把她嘴堵上,免得一会儿她醒过来瞎叫唤。”
13。灰狗、小眼等同伙
灰狗回到他们租住的小院时天还没黑,他光着膀子,显得很狼狈。
院子里住了六七个同伙,下午的遭遇小眼已经抢先帮他广播出去了,还顺便宣传了一下自己的仗义,他把那辆切诺基的惨状描述得极为严重,好像他不是用钥匙划花了它,而是把它砸成了一堆废铁,因此当灰狗一进院门,所有人都哄笑起来。
见灰狗回来,小眼起身招呼大家去吃烤串,喝了点酒,一群人大呼小叫地往回走,就在他们经过新东里附近的一家饭店时,一辆白色切诺基从楼旁的院子里开了出来,拐上了街心,小眼眼尖,一眼就认出车身那些乱糟糟的划痕正是出自自己的手笔,他立刻兴奋起来,挥手招呼众人:“别吵吵,看到没看到没,就是那辆车,那个傻逼管闲事的,小狗下午就是差点栽在他手里。”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盯着那辆驶远的切诺基看,灰狗拉了拉小眼的胳膊,心有余悸地说:“还是别惹事了,那人挺猛的,看着就不好惹。”
小眼很少把眼睛睁得这么大。他教训灰狗:“我说你就是个孬货吧,猛怎么的,就算他是好虎也架不住咱们群狼,你要没胆儿去就在这等着,我也不是针对他这个人,我是对事,我就是要杀杀这股子见义勇为的歪风邪气。”他扭头征求众人意见,“我说的对吧?”
“对。”其他人纷纷点头。
这时切诺基已经开出去二十多米远,小眼一马当先,领着其他人冲到路边拦下两辆出租车,灰狗迟疑了一下,还是上了车。他有点紧张。
小眼坐在头一辆出租车的副驾驶座上,指挥司机跟住前面那辆车。
白色的切诺基在夜色中显得十分扎眼,车速也不算快,因此出租车跟起来很从容,五分钟后,切诺基在市中心医院的正门前停下了,等小眼他们下了出租车靠过去,开车的男人已经进了医院主楼,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被盯上了。
“怎么办,要不要等他出来干他一顿?”旁边有人问。
小眼盯着眼前的车看了一会儿,忽然邪邪地笑了。
“用不着那么费事。”他说,“这车的刹车一看就有问题,我得帮他修修,免得出危险。”
14。胡四娄、许虎、张二
胡四娄走进卧室,问许虎:“跟谁打电话?我在楼道里都听着动静了。”
“刚才在饭店停车场被咱修理的那小子,这电话不就是他的吗?”
这有些出乎胡四娄的意料。
“他打电话来干什么?都说什么了?”他拿起那部手机调出呼入号码,有两个号,头一个是7位的座机号码,第二个仍旧是隐藏号码。
“问我有没有看到张一百块钱,说他把一个手机号记在上面了,结果让我骂得跟儿子似的。”许虎想起了刚才的情形,忍不住笑起来。
胡四娄思索了片刻,回拨了那个座机号码,听里面说了两句话后就放下了电话。
“公用电话,这人做事还真是谨慎,一点痕迹都不留,不简单。”
许虎满不在乎:“不简单不也让咱给干了?有枪也没有我的榔头快。”
胡四娄淡淡说道:“刚才是咱们运气好,那几枪没打中,榔头到什么时候也比不了枪。”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说钱上记了个电话号?有没有说那个号是谁的?”
“他说是一个朋友的。”
胡四娄心中一动,他正愁联系不到那个人,如果能通过他朋友找到他也不错。
他转身下楼,快步走回那家小店,跟店主换回了那张钞票,钞票上果然写着个手机号码。出了门,他迫不及待地拨通了这个电话。
手机响起来,张二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张君子的号码。他接起电话,语气生硬地问:“你还有什么事?”
胡四娄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还”。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些。
“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想通过你找你的另一位朋友,刚才我兄弟跟他闹了点不愉快。”
张二扭头看了眼张一:“我们是一起的,有什么话跟我说吧。”
“那拜托你跟那位朋友解释一下,刚才的事纯属误会,我兄弟年纪小,不太会说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对方冷笑。
“你就是他说的什么道上的朋友?能轻松要我们命的那个?直说吧,你想怎么样。”
“那我就直说吧,我对你们的枪比较感兴趣。”
张二把这句话理解成了一句挑衅,再次冷笑起来。“我不光有枪,还有子弹,子弹你要不要?”
他的话里充满了火药味,胡四娄心里的火也开始一点点往上拱,他勉强压住。
“我觉得你也能听得出来,我是真心诚意想跟你商量……”
“打住,”张二将他的话拦腰截断,“速速把那二十万给我拿过来,我只要钱,钱到位,前面的不愉快一概翻篇,钱不到,我就要杀人。”
胡四娄愣住,脑中有一道闪电划过,他忽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了。
“我问你,”胡四娄一字一顿,“你是怎么知道那二十万的?是谁告诉你的?你还知道些什么?”
停了停,他又道:“你们是不是监视我们来着,跟我们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老鼠如果聪明,就不会跟猫逗闷子,看表,你们时间可不多了。”
电话断了。
胡四娄慢慢抬起头,在他眼里,马路边零星的行人忽然都变得可疑起来,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随着思路清晰起来,一阵恐惧蔓延了他全身。
他意识到自己和许虎落入了人家设置好的圈套,很可能从他们踏入北城的第一天起就被本地的帮派盯上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眼睛里,他终于想通自己的钱包为什么会落在对方手中,然后又像是巧合般出现在他眼前,这根本就是一次经过精心策划的警告和戏弄,意在告诉他们,他们可以随意取走他们身上的任何东西,包括他们两个人的性命。那张写有手机号的纸币,应该也是这场猫鼠游戏的一部分,是他们故意放在钱包里的,见他迟迟没有发现,游戏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于是打来电话予以提示,现在他按照这个电话打过去,对方玩腻了,终于亮出了底牌:他们就是想要那二十万。
如果他们想要这笔钱,直说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搞这么多弯弯绕?是为了显示他们的强大,从戏弄中获取快感?太欺负人了。
看来那笔钱藏在工地已经不安全,需要马上取出来。他和许虎也不能再继续逗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