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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到现在为止,看官是否看出了什么问题?是的,问题出在易森打了电话给张鹏程。我猜想内容大致是阿唐是一个危险人物,牵连进皇朝公司的一件失窃案,公司正在组织对他的调查,你们要小心一些云云。
如果我处在易森的位置上,我根本就不会打这个电话给自己的客户张鹏程,就当没有这回事,等嫌犯阿唐回到北京再按律处罚。
为什么?因为易森的做法不可理喻,害人害己。这就如同比尔盖兹派斯蒂文森代表微软去和Intel谈合作,谈判中途,比尔打电话给Intel的总裁说斯蒂文森有问题,请注意他的动向。Intel自然没有义务为微软对斯蒂文森做什么,但一定会做一件事,那就是中断与微软的合作,没有人会有信心和一个问题重重的公司进行合作的。
事实上,92年春夏,张鹏程访京就是终止和皇朝的合作,然后转身去了X大。以报版软件的实力而言,X大远在皇朝之上是不争事实,但皇朝抢占了先机,我在大马期间,X大还没有进入大马市场,如果全力以赴,按新人日报的要求,对软件的问题加以修补,并派人长期驻守大马,先入为主,借新人日报的招牌,进而拓展市场,也不一定干不过X大。一般而言,除了忍无可忍,非电脑背景的用户是不愿意放弃自己已经熟悉的系统而从头学起的。
12月底,我由大马又回到新加坡,清福贵依旧如前一样的招待了我。要么是易森没有告诉他,要么是他要比张鹏程经验老道,反正我没有觉得有何异样。
这次我在新加坡待了三天,是王银贵在吉隆坡时帮我申请的签证。
没有到旅游圣地去玩耍,基本上是走访了新加坡几个有名的电脑市场,见了几个大陆在此谋生的人,也到上次去天翔的陈老师家里去做了客。
92年元旦前一天,我回到北京。
我和所有刚一回国的人一样,第一感觉就是,人可真多啊,地可真脏啊!哎唷,不要砸我,快去清洁地板吧!
当晚,玉敏已闻讯赶到我家。一见面,那小子就松了一口气,“你可回来了!”
等我听完了事情经过,恨不能上去抽这笨蛋一大巴掌,唉,谁让他现在给我发电邮还把我当大哥一般地拥戴呢。
事情的起因是来自销售部董影带领会计小冬和另一位销售部的骨干大黄跳槽出走。
在我前往新马不久,在一次台商展示会上,董影结识了隔壁展台的一个做厨房用具的台商,相谈甚欢,那台商就开始挖角。销售部的人本来对郑升就不满,于是一拍即合。12月初,三人集体跳了槽。那俩人都好说,老实巴交的会计小冬跑了,却是谁也没有想到的,震动可想而知。
早在夏天的时候,我就知道新进的销售人员军心不稳。
郑升是个好马崽,但不是一个好的领军人物。他既不能理解手下这帮小知的想法,又不能拟定一个销售策略让手下人去按他的思路去实施。一下子在几乎同一时间里新进了8个人,彼此之间缺乏上下层次和先后梯度,矛盾就在所难免。郑升是不知所措,一筹莫展。
新人的不满在郑升那里得不到回应,渐渐地怒火就烧到了易森头上。
8月份皇朝组织员工去白洋淀游玩三天,晚饭前董影把我拽到一边说,等一下他们要灌易森,让我不要替易森挡着。我和易森的间隙,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大部分人还以外我们是铁杆兄弟呢。然后这帮家伙就前呼后拥地开始给易森敬酒,开始易森还逞能,来者不拒,没几下就不行了。乞求地看着我,我替他挡了一杯,算是给曾经有过的交情一个交待,再求我,我就摇头了。呵呵,真的把我当马崽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那晚,易森被放翻了,第二天去湖上泛舟都没有去。
话说董影等人跳槽后,公司里委实紧张了一下,郑升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咋咋呼呼要在公司内部清点东西,搞得人人紧张。刚巧出事前两天玉敏又一次拷东西时被销售部一个女孩儿看到,玉敏心中嘀咕,又倚仗自己和女孩子关系不错,就去告诫人家不要乱说。呵呵,此地无银三百两,那女孩就去汇了报。易森郑升大喜,好一个转移斗争大方向的机会,正可以对台湾人做个交待:不是我们无能,是敌人太狡猾!於是一顿软硬兼施,玉敏就全招了。但是令易森郑升失望的是,找不出我和此事的任何关系,因为我确实一直都是暗示,从没有对玉敏明确地说过什么。呵呵,后生小辈学着点!
郑升就去搜了我的办公桌,找到我的一个记事本,上面写着收到800元,支出若干等等。这个也确实是我准备日后对自己另起炉灶的过程中的收支情况有一个追踪。易森郑升如获至宝,拿着去show给蔡家启黄亮升王赢利说,看,连收入都有了,反贼之心昭然若揭!这才有了王赢利一怒之下要到大马找我晦气的冲动。
结果,此事牵连进了小虎和黄菲,因为我的小本本上写了请他俩吃饭花钱若干一事。不断有人问阿唐,你是否写日记,不然怎么记得如此清楚?我在此郑重宣布,我从不记日记。唯一一次想记下点什么,还被人搜了去当成了罪证!
小虎因为有个去日本的机会,借口上日文课,干脆就不来公司了。黄菲最倒楣,稀里糊涂就被卷入纠纷之中。黄亮升在和黄菲谈话时,黄菲毫不畏惧,历数易森的种种不是,结果两人大吵起来。黄菲一气之下,一跺脚,走人了。从此,我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黄菲,女中豪杰,我阿唐佩服你!
一年之后,黄亮升从皇朝撤资,对当时随易森从天翔过来的最后一个兵——黄光说,“请你无论如何转告黄菲,当初是我错了,我对她不起!”眼泪就下来了。
很多台湾人其实很实在,尤其是南部人。
我安慰了玉敏,告诉他回家去睡安稳觉好了。改天我就去找易森谈,易森无非是要找我的麻烦,正主来了,他就没事了。
元旦后,我走进易森的办公室,他抬头一看是我,愣了一下,旋即起身让座。我开始汇报大马之行的经过,最后把新人日报和南洋商报对我的采访以及我的报告一并递交给他。
易森接过去翻了翻,沉默半晌,抬头问我,“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我笑了一下,“我能怎么办,只好卷铺盖卷走人喽。”
他明显轻松了许多,“那也好。”
外面的人偷偷地透过玻璃门往里面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好朋友聊天呢。易森和我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轻易不和人撕破脸皮,他和所有冲突过的人都还说话或是再进行某种程度的合作,我也一样。
我接着说,“我听说你拿走了我的一个记事本,上面有一个800元的所谓非法收入?”
他愣愣地看着我,大概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提这个?这可是阿唐参与动乱的唯一证据啊!
我笑着说“那钱是我老婆给我的。”
易森一笑,转过脸又要去看屏幕。
我说,“我老婆的存折上,刚好有这800元的取款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