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梦远睡在床上,耳朵听着这些烦人的声音,觉得自己仿佛生活在一个玻璃的房子中,有许多人在围观,他们好像就站在某个暗处,一个个瞪大着眼睛,在密切地注视着他。这让他感到自己一举一动,始终处于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一点自己的隐私与安全感,简直是危机四伏。这种状况是一般人,所难以忍受的,令他的神经始终处于紧张和焦灼之中,使他感到怎么做都不自在。
王梦远的这一颗心,在尘世的喧嚣和纷乱中,又一次陷入可怕的泥潭里,且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唯有期待外界的,这些声音能够停止,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一切只能默默地去忍受,忍受命运强加在我身上的所有苦难,即使已忍无可忍,也要咬紧牙关,竭力地去忍受,此外已别无它法。
想到这里王梦远的呼吸,不自觉地重一点了,楼上立刻又响了一声。听到了声音,他的呼吸就短了一点,这时楼上又响起了声音。王梦远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希望它能够不短也不长,但越是调整,就越是不顺畅,越是难受……
王梦远在这种反反复复的,挫折和磨难之中,感到极度的伤心失望。他甚至不止一次地想拿一把刀,跑到林若云的面前,问她到底爱不爱我?要是真的不爱的话,就在她的面前手起刀落,一刀结束自己的生命。这种无休止的折磨,真是令人难以忍受,还不如这样一死了之。以便彻底结束,这思念的苦痛,这绝望般的希望。
要是我还没有立刻死去,林若云会不顾一切地去救护我吗?我想她是会的,即使是出于人道主义,她也会这样做的,但那会是出于真切的爱吗?我不知道。就是知道又能怎样?那时的我已经生命垂危,奄奄一息。要是真的这样,能够死在她的怀里,到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王梦远这样糊思乱想着,越想这颗心就越觉得凄苦,就这样持续了好长时间,他才这痛苦地折磨之中,朦朦胧胧地睡去。
第二天上午,王梦远刚在接待室里忙碌了一会儿,就有一个用户来要结账,他就对身边的大刘说:“你帮忙到仓库,去把这个车的材料单拿来。”
“给你拿单子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
“至少要发一根香烟吧?”
“你不是帮我干――你帮我,我又在帮谁?我上班还要带条烟来吗?你是在帮这个厂干活。”
“怎么不是帮你?我要不去,就是你去拿。”
“那我一个人忙这么多事,我就是该死的吗?”
“谁让你是股东,股东不该死谁该死?”
“放你娘的屁!”
这时调度老黄已从外面回来了,他对大刘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让你拿一张单子,就这么多废话。”
大刘说:“何止一张单子,每天至少也二、三十张!”
王梦远说:“废话,所有单子都是你一个人拿的吗?”
大刘说:“少说也有十几次吧?”
老黄又对王梦远说:“你也是的,人家帮了这么多忙,你也该把用户发给你的烟,拿出来飘飘,也不能一个人尽吃独食。”
王梦远说:“这是用户对我的拥戴,给我优质服务的回报,你要有本事去对赵厂长说:我每天都要拿十几张单子,你给我什么奖赏?”
“我才不干呢!”大刘说着,又指着王梦远对老黄说:“他这种人才没意思呢,耳朵上夹不下了,就往烟盒里装,也不说拿出来大家分享一下。”
王梦远说:“他妈的,你就坐在我的旁边,用户给我烟的时候,不也给你的吗?让你拿一张单子,你废话了这么半天也没去拿,用户都等的急死了,你要不去我去了!”
王梦远说着就要往门外走,这时大刘说:“好、好,我去、我去!”
说着他就走了,他走后王梦远对老黄说:“这个家伙你说他懒,也不算太懒,就是太饶舌了,让他拿个单子,要费这么大的劲。我实在是精力不够,不然我也不跟他费这个劲。”
老黄说:“大家都是年轻人,不说说笑笑不热闹。”
“我每天又累又烦,那还有心思同他开这种玩笑?我要是精力充沛的话,也不同他这样讲经磨牙的了。”
“是啊!要是钱小萍和张晓林不走就好了,他们走后,你没有同他们联系联系,大家再聚聚?”
“电话联系过几次,我也约了他们想聚一聚,但他们总是说没空。唉!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散了也就散了,要想再聚到一起,那只有靠上天来安排了,一切还是随缘吧!”
“想想人也真是,说散就散了,怪只怪这个世界,真是变化太快。”
“琼瑶有部小说,叫《聚散两依依》,这个名子挺好。人,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没有聚,也就没有散,还不如大家从来就不在一起的好。常言说:人走茶凉。想想也是,人都走了,茶热着还有什么意义呢?该凉的,总是要凉的。”
大刘不久就回来了,他对王梦远说:“你耍我呀?仓库说根本没领材料,你叫我来回跑的好玩是吧?”
王梦远说:“这个车来修起动不着,已有一、两个小时了,怎么会没领材料呢?我要打个电话去仓库问问。”
说着王梦远就拨通了仓库的电话,对方说确实没领材料。他挂好了电话后,大刘没好气的说:“你还不信我,怎么样我还骗你不成?人家来了一、两个小时,可能只是检修,并没换东西。”
“不行,我要去问问修理工,就是没领材料,我也要问他是怎么修的,好收工时费。”说着王梦远就走出了接待室。
王梦远出了接待室找到了王清泉,指着那辆车问道:“这个车是怎么修的?”
王清泉说:“换了个电脑块。”
“什么换了电脑块了?真是不能急了!还换了什么?”
“别的就没换。”
听了这话王梦远就转身,匆匆的赶回了接待室,他一进门,就对老黄和大刘说:“幸亏我去问了一下,修理工给它换了一个电喷发动机的电脑块。”
大刘吃惊地说:“电脑块?乖乖,这个电脑块可是要近二千元一只呢!”
王梦远没再说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材料清单,把这辆车的单位、车号,以及材料费、工时费都写好了、算好了之后,对一直等在一边的顾客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这是修理费用清单,请到对面的财务室去交钱吧。”
那个用户看了看,什么都没说,就到对面交钱去了。他一走,老黄就说:“这个仓库是怎么搞的?这么贵重的一个东西,居然给漏掉了?”
王梦远平静地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有好几次我都发现,比方说修理工领了十样材料,她们却只写了九样或是八样。”
老黄说:“这种情况,你向厂长汇报过吗?”
王梦远说:“我不是那种喜欢打小报告的人,提醒她们一下就算了。不过这种情况,孙厂长也是知道的,他就同我讲过在星期天,他在接待室帮忙时,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那他们怎么说的?也不采取什么措施,就让这种情况屡次的发生吗?”老黄说。
“还不说两句就算了,可要是这种情况出现在我的身上,那我的头不给两个厂长骂通了,那才怪呢!”说到这里王梦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