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王梦远也曾偷偷地,去看过林若云几次,知道她就在不远的那间厂房里,前面提到过的摘花事件,就发生在这段时间里。这期间,王梦远每天都想走过去,能够同她在一起平平静静、开开心心地谈谈,那怕尽是一些无聊的话也好。但一来,因为心情异常得郁闷,二来,因为他估计她对他的态度,是不会多好的。最主要的还是,他不知道见了面之后同她说什么,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打破,他们之间的这种僵局。
时间就在他的郁闷中,慢慢地流逝着。王梦远平时除了在车床边,看师傅操作外,就只同苏超在一起。他虽然从心里不喜欢苏超,他觉得苏超多嘴多舌,而又自以为是,但他却再没有其他的朋友了,他觉得别人还不如苏超。
那时王梦远同车间里的其他同事,几乎没有什么接触,最多是打个招呼,说上一两句话而已。他认为他们个个都委琐,而又粗俗,同他们实在没有什么可谈的,所以本来就很寂寞的王梦远,终于有了一丝窒息感。
终于一个多月之后的一天,王梦远强迫自己硬着头皮去找林若云。那天正好小车床车间里,只有林若云一个人,她正坐在一张半旧的桌子后面休息。王梦远就老三老四地一屁股坐到了她的对面,对她说:“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就是最近我看了一些诗,发现很奇怪,他们为什么都不用标点符号?”
没想到林若云居然微微地笑了一下,想了想说:“可能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用什么标点好。”
接下来王梦远就没词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林若云起身到了一杯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从中倒出一小把丸状药粒,大概数了数,然后喝了口水,就将它们全吃了下去。
王梦远把手伸过去,说:“你生病了?吃什么药,给我看看。”
“不给你看。”林若云说着又将药瓶,收到了抽屉里。
王梦远只得将伸过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他们又坐了片刻,林若云好像想起了什么,说:“我外面晒了条毛巾,要收回来,不然下班就忘了。”
说着就出去了,她走后王梦远想:她到底吃什么药呢?刚才我要看,她不给我看,这会又出去,留下我一个人,抽屉又没上锁,不是明摆着给我机会让我看的吗?我到要看个究竟。
想到这里就起身打开了抽屉,拿过了那个药瓶。那药叫什么名,王梦远现在已想不起来了,但说明书上写的是和中理气的药,用于心情陏闷、烦躁之类的等等。他想:这药一定是她,故意准备好让我看的。于是,他又不动声色的将药瓶放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林若云拿着条毛巾回来了,她将毛巾晾到房间里的绳子上之后,又坐了回去。在一片寂静中,飞来了一只蚊子,落在林若云的胳膊上,她伸手去打,可那个蚊子却飞到走了。
王梦远又说道:“蚊子也喜欢你!”
林若云只是低着头,没言语,之后就又陷入了沉默之中。王梦远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又坐了一会儿,他就走了。回去之后,王梦远兴奋地想:我总算找到窍门了,看来她喜欢文学,只要我从这里入手,就能跟她进一步地聊下去了,正好这也是我的强项……
第四十九章 开始实习(下)
第二天下午,王梦远就又溜了过去。林若云还坐在那儿,他又坐到了对面,他说:“我喜欢纯文学之类的东西。”
但王梦远看林若云面无表情,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他正迟疑着……这时林若云却板着脸说:“你老往这里跑干嘛?你快走!”
王梦远一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要是就这样走了,也太没面子了。他还在犹豫,林若云却起身拿起个饭盒,朝他扔了过来,大声地说:“你为什么老缠着我?快走!”
这时王梦远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虽然那个饭盒并没有砸中他,却落到地上,发出了一声很响的声音,房间里的几个人,一起吃惊的看着他们。王梦远怀着莫大的希望而来,希望能得到她全部的爱,没想到她会这样无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地对他。王梦远觉得他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但也无话可说,只得一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那时,王梦远正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难以自拔,他总是将林若云看作是,一股强大势力的代表――在王梦远心中她甚至,代表了整个外部的世界。他在一种本能的驱使下,在与整个外部世界,不懈地做着苦苦地抗争,终日都感觉到痛苦,而又疲惫……
不过现在用一种客观的眼光,抛开一切妄想,把她只当作一个普通的弱女子来看,要是那时她也深爱着我的话,我对她的伤害也不轻,受煎熬的不只是我一个。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她所吃的那些治疗心情郁闷、烦躁的药,也许是真的,而这个药就能说明一切……不过这一切也许都只是我的痴心妄想,也许她一开始就从骨子里讨厌我。
那次之后,王梦远是旧恨未除,又添新愁,就如同一个身陷沼泽的人,已经没顶,连最后一点通气的小管子,也给堵上了。但他又无处申诉,只得默默地忍受,只是暗暗地下定了决心:再也不去找她了……
在那段时间里,王梦远都一直在写一部,反映他高中时代不幸的爱情经历的长篇小说。对于他的这部作品,现在的王梦远就连再看一遍的兴趣也没有了,但那时他却投注了巨大的热情。一心想凭这部作品而一举成名,以此垫定他在文学史上崇高的地位。
那时,王梦远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将他脑中所想象的,他们对付他的种种手段,都统统给描绘出来,让他们看到这部小说之后,就失去了再对付他的意义。那次找过林若云之后,王梦远就将更大的热情,投注到他自以为的文学事业之中,他决心要像越王勾践那样,卧薪尝胆……
这样又过了半个多月,一天下午,王梦远正望着窗外出神,看到了林若云提着水瓶从窗前走过,去锅炉房去打开水。他想:也许这十几天来,她后悔用那种态度对我。她此时出现也许只是为了,提供我一个接近她的机会,她心里正热切的期待着我……
王梦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出了车间,也向锅炉房走去。当他到了锅炉房,见林若云正在水龙头前打开水,就走上前去,鼓足勇气对她说:“林若云,你好!”
林若云只是低头冲着开水,灌满了之后盖上瓶塞,看都没看他一眼,扭头就走。王梦远在后面又喊了她一声,不料,林若云停下来拔开瓶塞,转身将水瓶中的开水向他泼来。王梦远本能地躲了一下,但却没有躲开,他身上被开水浇湿了一大片。当时是夏天,衣服穿的很少,他顿时感到被浇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在慌乱中,他还是看到林若云脸上,是一脸任性,而又生气的表情。
王梦远一面掀开衣服,让那滚烫的衣服,同皮肤隔开,一面望着林若云渐渐地走远,心想:真是最毒妇人心,这个女人居然要谋杀亲夫!心底到升出一股要征服她的欲望……
但这只是最初的想法,衣服的温度渐渐的冷却了,皮肤却仍然是火辣辣的疼,但最疼的还是他的心,他感到一股深深得苍凉,就在此时他心中萌生了去意。他想尽早地离去,离开这让他伤心失望的厂子,回去一门心思地写他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