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2 / 2)

爸妈一起骂他:「松松!」

下午决定去找喜儿,实在是太想念她了,所以还是宽大为怀地原谅她吧。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完美的。

爬上四楼,按了喜儿的门铃。

按了好几声都没人响应,打手机给她,却听见喜儿的手机在屋子里响,最后喜儿接起来了,在门外可以听见她在对我说话。

「我在妳家外面啦!」

「喔。」

喜儿挂了电话来开门,都下午好几点了她还穿著睡衣,头发乱乱的散在肩上。

「阿光呢?」我问。

「不知道。」

「想喝什么?要不要我煮咖啡?冰箱里有蛋糕。」喜儿找到一个蓝色毛线发圈,把头发梳好束成马尾。

「好,一样,拿铁。」我考虑了一下,「冰的好了。」

喜儿去煮咖啡,我从冰箱里拿出装着蛋糕的纸盒,打开来拣出栗子蛋糕一口吞下。

「喜儿!」

「啊?」

「那天妳到底怎么啦?大家都吓一跳。」

「喜儿没有回答,只听见她轰隆隆开磨豆机的声音,我又吞了一块大理石起司蛋糕。

「来,冰拿铁。」

喜儿自己喝的是热咖啡,她抱着杯子很冷似地缩在沙发上,两只脚缩进睡衣裙子里。

「梅梅,」喜儿喝了两三口的咖啡后才又开始说话,「那天真的很不好意思。」

「其实也还好啦,只是觉得妳怎么突然那么奇怪而已。」

「梅梅我想请妳陪我去一个地方。」

「好啊哪里?」

出租车来到南京东路的一家诊所前,招牌上写的是某某某妇产科,进去里面光线暗暗的、空间浅浅的,靠墙坐了一排人。喜儿先去柜台跟护士讲话,然后拿了一张表格回来填,填好叫我在保证人的字段签名。

「随便签一个假的就可以。」喜儿在我耳边低声说。

定睛一看果然表格上写的都是一些奇怪的资料,喜儿的名字叫郑宝妹,年龄25,身分证字号很潦草,电话地址看起来也都很陌生,表格最前面则印有人工流产字样。

我抬头看着喜儿,喜儿点点头。

一直想着要签假名要签假名,可是写出来竟还是吴可梅,赶紧涂掉,拿着笔又想了好久好久,久到护士都看过来了。

最后终于签上「吴可竹」,我有点抱歉地跟喜儿说:「我们家就少了一个竹。」

她去交表格时我左看右看,病人果然都是女的,有的很年轻有的很老了,老到教人怀疑她怎么怀的孕。

「谢谢喔梅梅。」喜儿用力握了握我的手。

有点想哭,没几下眼圈就红了。

「神经啊!哭什么哭?」喜儿压低声。

「不知道,电视电影演到这种都会很悲伤。」

「傻瓜,弄掉并不悲伤,留着才悲伤吧。」

「说得也是。」我拿出面纸来擤鼻涕,「阿光怎么不陪妳来?」

「我没跟他说。」

「啊?为什么?」

「没为什么,做那种事是两厢情愿,怀孕是意外,我负责处理就好,不用跟他说。」喜儿把手机关掉,「说了增加心理负担,不如不说,在一起才开心。」

「几个月啦?」

「快两个月,已经会害喜了,超难受的。」

「害喜会怎样?」

「难受啊,想吐得要命,那天在妳家差点就吐出来。」

「啊!所以妳才突然跑走。」

「对呀,不然一吐大人就看出来了。」

厚。还以为喜儿是爱上小明的勒。哎呀都是我不好,那么小心眼又疑神疑鬼。好对不起喜儿喔。

「喜儿。」我叫了她一声。

「嗯?」

本来想跟她说对不起的,可是开不了口。

「没事。堕胎会不会痛啊?」

「还好啦!」

护士过来喊:「郑小姐!郑小姐!」

我们东张西望想这个郑小姐也太耳背了吧,半天也不应。直到护士又喊:「郑宝妹小姐!」喜儿才一拍大腿吐吐舌头:「妈呀!在叫宝妹我啦!」

「喜儿!」看着她的背影我突然紧张起来。

「啊?」

「我,我在恢复室里面等妳喔。」

喜儿对着我眨了眨眼,跟着护士走了。

恢复室里墙白白的,原本应该是淡绿色的床单和被子已经洗得灰灰的了。冷气像苍蝇一样嗡嗡响着,不论怎么寻找都看或听不到一丝丝有生气或即使稍稍有趣也好的东西。

这个房间让我想起喜儿跟我说过的一个村上春树的故事,他写到一个电梯,完全光滑没有任何缝细也感觉不到正在往哪儿的任何移动。

我坐在床缘想到喜儿讲这个故事的表情,我们坐在学校福利社外撑有蓝白大洋伞的白色铁椅上,我郑埋头吃着第二个便当,有时灌下一口可乐;喜儿嚼着素的三明治,喝一杯不加糖和奶精的咖啡。四周都是人,走来走去,福利社里传出来电视新闻的声音。

喜儿突然说:「梅梅我他妈的好讨厌坐电梯。」

我说:「呃?」

然后喜儿讲了村上春树写过一本世界末日和什么碗糕的小说,真背不起来那些古怪的书名。我说:「世界上根本没有那样的电梯嘛!」我刚吃饱天气又很好,于是很愉快地哈哈大笑起来:「妳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喜儿。」

在冷冰冰的恢复室里想到这里浑身飙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突然感觉喜儿会死,瞬间两泡眼泪含在眼里,正想冲出去,门咚砰一声被撞开,护士推着一张床进来,床上躺着盖上薄薄被子的喜儿。

喜儿眼睛紧闭脸色灰白,连她平日最自豪的玫瑰嘴唇都褪了色。护士很不耐烦地要我抓住喜儿的脚,她自己则托住喜儿的肩,喊一二三,嘿咻!把喜儿换到恢复室这张床上。

喜儿毫无动静任我们摆布,被子掀起一角露出她修长漂亮的大腿,我赶紧把被子掖好。

护士说郑宝妹的衣服我放这里,然后就走了。

俯身拍拍喜儿的脸颊叫了几声,她都没反应,手指放在鼻孔前,好象也没气息。我把手指塞到嘴里含湿了再试一次,好象有感觉有风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冷气的风。

躺在那里的喜儿仍是漂亮极了,我蹲在床边把我的手臂放在她的手臂旁,短了约一个手掌的长度;再把脚举起来跟喜儿的比一比,短了更长一截。喜儿的长发全往后散在枕头上,露出的额头高高鼓鼓的,稍微低陷一个小凹凹后再度垄起的是高高细细的鼻梁,嘴唇十分丰满微微嘟起。

仔细检查一下她的人中,果然像松岛菜菜子一样又深又长,靠近上嘴唇处有点翘翘的,永远都在撒娇的模样。我摸摸自己的,再从包包里拿出小镜子来照,哇!我的人中在哪里?嘴唇和鼻子间完全是一片平坦,只有浅浅的风吹沙地那样的几乎看不见的微微线条。

我使劲捏着人中,捏得皮肤发红,头都晕了。

为什么美丽的人像是有公式那样被造出来呢?好的全是漂亮的人占去了,为什么丑人就不能刚好有个很深的人中?这到底是谁规定的呀?

BBS上有人贴过一段话,不知道为什么我记住了。

他说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的开章第一句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那个人后面加了一段话:「这句话可以同理套用在美人与丑人身上:美人都是相似的,丑人却各有各的丑法。」

坐着思考了很久的哲学问题后,我摇一摇喜儿,说喜儿喜儿起来了。

喜儿完全没反应,我有点紧张,紧张到好象快拉肚子了。这又灰又冷的恢复室里没有电话也没有什么紧急按钮或对讲机,这里只有我跟好象已经不会醒来的喜儿,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们被关在没有任何缝隙的电梯里了。

我张大嘴,起初没听见自己的声音,后来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种野兽的吼叫,还叫着喜儿的名字。

原来那是我,我越哭越大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抽抽答答掏出手机来按了阿光的号码,护士冲进来的同时阿光也接了电话,我对着护士跟手机大喊:「喜儿死了!喜儿死了!」

阿光赶到诊所来时喜儿已经把衣服穿好,我们两个被护士骂到臭头,说外面的病人都被我吓跑了。阿光一直一直跟人家道歉赔罪,然后把我们塞进出租车里。

后来喜儿一直笑我,说如果她真的已经进了鬼门关恐怕也会被我的哭声给吓回来。

阿光也痛哭流涕了好几天,一直怪自己让喜儿受罪了,每天去菜市场买土鸡和中药回来做麻油鸡烧酒鸡给喜儿吃。喜儿怕胖,只肯吃一点点,剩下的当然是我包办。

我没跟小明讲实情,只说喜儿病了,但细心的小明一定猜得出是什么事。他来喜儿家探了好几次病,还带了综合维他命跟鸡精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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