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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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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

花季明白是要她唱《桃花结》,她奋力抓挠我的手腕,坚定地摇摇头。

我使劲一推,花季便躺在售票桌上。花季的反抗更强烈了,拼出吃奶的力气挥舞双手、踢蹬双腿、扭拧身躯,企图甩开我。这么激烈的挣扎让我难受,我先把花季的左手塞进抽屉里,侧身顶住;再把花季的右手塞进下午拍透的窟窿。这样,我一手卡住花季的脖子,一手肘部按牢花季的肚子,仅靠两条悬空乱蹬的腿,花季就徒劳无益了。

蜡烛燃烧到了尽头,就剩桌面一滩油,灯芯支持不住了,向一边倾斜,受惊似的一阵哆嗦。

花季拧动的身体不再那么有劲道了,脚后跟敲击桌腿的声音也一下轻过一下。烛光摇拽几次,腾地向上一窜,灭了。

与此同时,花季屈起的一条腿一瞬间松弛了,紧绷的身子也柔软下来。

41、告别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个夜晚的,迷迷茫茫浑浑噩噩,手臂的酸麻唤醒了我,当我醒来,才发现自己是手臂垫在桌沿,趴着睡。我晃悠悠地站起来,抹一抹嘴角的唾斑,推开窗户。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夜幕下的停车场空无一人,破旧的嘉陵70像埋伏的狗,若有若无地蹲在售票处前。我摸一摸花季,她平躺在售票桌,盖着雨衣,双手交叠在腹部。

第七章:谋杀(12)

是我给花季盖的雨衣吗?什么时候盖的雨衣?这么说,我是爱她的。我爱她吗?我爱她为什么杀了她?我伸出双手仔细端详,黑暗中却辨不清五个手指,难以相信正是这双写诗的手掐死了花季,一个我用诗歌赞美过的女人。掐脖子是亲近型的杀人手法,可是,对杀人犯的量刑会根据手法的不同而改变吗?天哪,我将面临死亡,杀人偿命是法律基本的公平。现在,死亡对我而言是一种客观现实,我应该把它当作客观现实加以对待,其他的想法都是多余的,比如逃亡。生,是一段没有归途的旅程;那么,死呢?难道死真的是不可预知的世界吗?

在我看来,死亡同生命本身一样,是神秘而奇异的,但它离我很遥远,除了一个模糊的概念我无法认清它的真面目。今天早晨一觉醒来,死亡就面貌清晰地等候在我面前了:脱离了临死的环境,死亡就令人费解。诗人尼古拉?奥列伊尼科夫曾经写道:

生活吧,亲爱的,

生活吧,杰出的人,

我们都将死去。

即使我未亡故,

也将走向您的墓地。

对了,我应该收集整理我的诗歌作品,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或许,我更应该创作生命中最后的诗作,人在弥留之际流露出来的东西,对健在的人才是重要的。存在主义的看法是对的:死亡的时刻,有生命危险的时刻,是一个人表现出真实的自我的时刻,是最大限度认清自我和整个世界的时刻。我,就处在这样的尖锋时刻。

我反锁好售票处的门,怕花季受到惊扰。发动摩托,我不敢开灯,从夜色中潜回家中,翻找凌乱的诗稿。那么,哪里是我整理诗稿、创作新诗的地方呢?我还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最后看一眼我的亲人,当然,深更半夜的不可以去桃花庵,唯一能去又想去的就是陶家了。

这个时候,陶传清和芽芽该进入梦乡了吧?骑车到陶家门口,正要掏手机给陶传清拨号,发现门缝里透出亮光,说明陶传清还没睡。门虚掩着,我举手一推,门就开了。陶传清坐在灯下小竹椅上,左手报纸、右手放大镜,老花镜滑落鼻翼,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我轻轻抽出报纸,立即被消息栏一行叫《桃源市大规模烂会》的题目吸引了,内容果然跟我有关。

本报讯:(记者鼓呼)桃源市风靡一时的桃花会,以会首方立伟和陶桃汛的故意逃逸而告终结。赢利性桃花会始于年初,在城区首先出现,是民间桃花会的变种,月息高达7%—40%。在超高利率和桃花彩选的诱骗下,夏季,抬会在全市疯狂蔓延扩散,总发生额达20个亿,实际投入资金4亿多,10万以上的大中小会首达3589人,其中方立伟、陶桃汛等人发生额在亿元以上。抬会波及永安、连城、海源等邻近10多个市、县、区,卷入总人数近40万。桃源市占全市总户数50%的群众卷入其中。

陶传清身体一晃,醒了,眨巴眨巴视线模糊的烂眼睛,才看清是我,神色慌张地说:“哑巴,是你呀?哎呀来得正好来得正好,花季失踪了。你怎么不说话?你也知道她失踪?”

是啊,在大雨滂沱的午夜,还有什么比女儿孤身未归更让父亲担心的呢?陶传清探出头四下张望,关好门说,“鞋匠担心被会友乱拳揍死,住在打私办根本不敢出来,桃汛逃难去了,照料芽芽的担子自然撂到花季肩上。芽芽巴望花季的故事催眠,转来转去就问一个问题,外公,二姨呢?我答不上来,无边无际的大雨给我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心里觉得是要出事了。嗳,你怎么全身湿透了?你是从哪里回来的?怎么没带雨伞?”

见我一声不吭,陶传清上楼找一套衣服给我换,又说,“我想起来,下午花季临出门时说了一句‘有急事’,既然是急事那就是公事。花季一直不配手机,我现在才晓得这是多么的不方便,往文化馆挂电话,一直没人接。现在这么迟了,你说该不该往陈馆长家挂电话?”

我点点头,陶传清就挂了陈馆长家的电话,并按了免提键。陈馆长的酣畅睡意清晰地从话筒释放出来,“什么事嘛,我最爱在寒冷的雨天吃狗肉,多好睡啊。”

第七章:谋杀(13)

听说花季失踪,陈馆长声音中的酒意即刻烟消云散,“不会吧,陶校长啊现在都凌晨两点了。”陈馆长坦承,“是我叫她出来的,沈局长通知我,说三把火要找花季谈话,我就叫她喽。”他安慰陶传清,“你别急,那么大的人还能蒸发了不成,雨太大,我估计是躲哪个同学家玩了。要不然我告诉你沈局长家的电话,你马上挂,看看他怎么说。不过我提醒你,沈局长是个夜猫子,刚睡着就被吵醒心里肯定烦得不行。”

果然,沈局长敷衍陶传清几句就说,“好了,明天再说吧。”

陶传清生气了,“人命关天知道吗,你这个局长是怎么当的?”

沈局长的嗓门也提高了八度,“老同志,你不要小题大做,一个二三十岁的女人半夜没回家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好比张思发,老把痣疮当白血病治。我告诉你,第一我不可能满街去找;第二我不可能现在向书记汇报,那我能干嘛呢,只能睡觉。”

陶传清的态度软了下来,但情绪却更加激动,连说话的声调都变了。“沈局长,不是我说的,事态非常严重。我忙了一夜,花季所有搭得上话的同事、同学、朋友家都找遍了,不见踪影。还有更吓人的,我用手电沿着桃花溪搜索,意外地寻到架在柳树杈的花伞。那就是花季的花伞,我认得。沈局长哪,我看花季是没命了,怎么办?怎么办?”

“陶校长,你不必惊慌,我马上向110报案,马上向范书记汇报,会有好消息的。”

然而,等到鸡啼三遍东方露白,陶传清并没有等到好消息。这是一件奇怪的事,一个人充满希望,另一个人心如死水,表面上看似乎我们俩人都在等待。陶传清哭了,是那种男人无声的哭泣,这种绝望的恸哭像严冬的寒风,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渗入人的骨髓。杂乱的白发,浮胀的烂眼睛,哆嗦的嘴唇,还有两行在皱纹间纵横交错的清泪,这一切,见证了陶传清晚年注定的凄凉与惨痛。突如其来的悲伤控制了我,让我产生强烈的冲动:最后见一次大伯,最后见一次母亲,再最后见一次我那前世的冤家——陶花季。

我站起来,准备开门,陶传清拉住了我。“你想找死吗?”他说,“桃源市谁不认识你?剁碎了分肉都难解他们心头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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