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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1 / 2)

>易才将车倒好,停靠在一棵槐树下,我要从车斗取礼物时,发现一桶花生油在路上颠没了。我让白达拎油,自己扛起两箱苹果,跟在花季后面。

这是一幢残破的木房子,它倾斜到一种程度,让人担心随时会倒塌。大门外有一块茶几大的石头,石头上几只贤惠的母鸡蹲在上面打盹,见有生人过来,受到惊吓,倏地起立,射出一泡屎,扑愣翅膀跳下石头。客厅暗了许多,一盏白炽灯高高悬挂下来,像越王勾践天天品尝的苦胆。破裂的四方桌上装了一盒小珠子,一个头发枯黄的半老妇人正在飞针走线地将它们串起来。花季叫一声“姨妈”,首先打开电灯。不料,姨妈的第一句话竟是:

“快快快,快关灯,多费电哪。”

姨妈眯起眼认是花季,脸上绽出了笑容。但她的笑容也太过短暂了,我们还没看清就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诉:

“花季呀,我多苦命啊,嫁了一个老公不会赚钱,生了一个儿子不会读书,汤圆他在乡政府当交通当得好好的,今天,今天被他堂叔送去坐牢了。”

“怎么回事儿?”花季拉住她的手说,“姨妈你坐下来慢慢说。”

姨妈判断出我码在桌上的两箱苹果和一桶油是送给她的,立即搬进房间,锁好房间门才说,“这里的小孩饿死鬼一样,贪吃得很,特别是娟娟,不吃光是不罢手的。”

第三章:婚姻(11)

姨妈东拼西凑了几个颜色不同的杯子放在茶盘里,转了一圈没找着可以放的地方,只好抬到门口搁在石头上。再找来几把小竹椅、一个茶叶罐、一个暖瓶。花季“呀”的一声尖叫,原来是茶盘碰到鸡屎了,姨妈抬起茶盘转来转去,转出一瓢水,将鸡屎泼走了。我动手泡茶,发现茶叶罐是松动的,倒出茶叶一捻,粘乎乎的感觉;拔开瓶塞,伸出指头去探,水瓶里连温度都没有了。白达见我狼狈的样子,吃吃地笑,悄声说:

“走呗。”

见我们站起来,姨妈急了。“怎么就走?我话还没说完哩。”

无奈,我们只能站着听她说话。原来,姨妈的儿子叫汤圆,初中毕业后家里没钱供他读高中,经过在乡政府当经委主任的舅舅介绍,干上了交通。汤圆每到月底的轮休,都要回家一趟。汤圆有两个堂叔,一个有老婆和九岁的女儿娟娟,另一个快40岁了还在打光棍。老光棍经常骑单车去影音店租“好看的”光盘。但是老光棍买不起VCD机,只能跟兄弟一家三口集体欣赏。刚开始还不让娟娟观看,时间久了自然无法回避。

这一天,老光棍又去租光盘了,路上邂逅了汤圆,便热情地邀请汤圆一起过过瘾。放了一张,娟娟提出要去茅厕,她爸爸舍不得离开屏幕,就从床头摸出手电交给汤圆,让他带娟娟去。第二张是VCD机解不开的破片子,娟娟她爸在遗憾之余猛然意识到女儿去得太久了,于是点起松光去找。当他在茅厕门口看见正在穿裤子的汤圆和衣衫不整的娟娟时,一把攥过娟娟急切地问:

“圆哥扒你裤子没有?”

娟娟奇怪地说:“我自己扒的,不是穿好了吗?”

娟娟她爸扭送汤圆回家,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提出要补给娟娟一千块钱的损失费。不料,姨丈破口大骂,说有人用黄色录像陷害他儿子。两个堂兄弟僵持不下,争吵到天亮只好公了。

姨妈翻箱倒柜,寻出汤圆上初中时背的书包给他装衣物。汤圆被送到乡派出所,正好是上班时间。

花季听呆了,晃过神来就问,“姨丈呢?”

“早上去派出所到现在没回来。”姨妈又抹眼泪了,“派出所打电话到村里,说老不死的送汤圆去海源看守所了。”

白达急于想离开这个鸡屎满地、臭气熏天的地方,所以他说,“我就是警察,你不要急,我帮你去派出所问问。”

姨妈破涕为笑,张开双臂,用赶鸡的架势赶我们,“快走快走,我不留你们了。”

我们只好出来乡政府的招待所住宿,经不住花季的催促,白达真去派出所问了。一个怎么看都像保安的民警说,“汤圆我们很熟,乡政府交通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所长的意见是让汤圆写一份检讨书拉倒,他叔叔不干,非得说汤圆强奸幼女。我们没法子,只好立案往上送。”

花季担忧起来,“看守所的那些人恶得很,小男孩进去还不被打个半死?”

民警笑了,安慰说,“不会,我们所长特别交待过看守所的指导员,让汤圆住进九号房,那可是指导员亲自分管的文明号房。再说,汤圆未满18岁,不会被判刑的。这件事你们就放心好了,走,我带你们去游溶洞。”

“那就好,那就好。”花季感动得不知如何表达。

栗坡乡人稀地广,既没有集市,也没有墟天。仅有的一段短街散布着数间清淡的店面,坐在店门口张望的闲人我们无法判断是顾客还是掌柜。我们的前面走着一个扎长发的男人,穿着也颇为怪异,然而路人都在瞅我们三个朴素的常人。花季嘀咕片刻很快就得出结论:那个扎长发的是当地人,所以见怪不怪;我们是外地人,所以少见多怪。

栗坡小,小有小的好。好就好在一团和气:街上的人有路慢慢地走、有话轻轻地说,有什么急事大喊一声那头就能听到,何必赶路呢?乡长背着手散步,好像在沉思;差几步一个卷起裤管的农民也散步,好像也在沉思。我们在街上认识了栗坡首富邱先生,他跟乡政府合资建水电站投了好几百万,此时他正和几个穷光蛋围在一块下棋,见了我们笑容满面地握手,全然没有城里富翁的珠光宝气。好就好在民风纯朴: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也拿不起腔作不起势。派出所的那个保安民警往门口那么一站,连外来的苍蝇都尽收眼底。再说路途遥迢,就算你有时迁的本领,要把女人的细软弄出去换钱简直难于上青天。

第三章:婚姻(12)

那天我们准备游览“水牛洞”,路过万隆桥时大家都注意到一块匾上的序言,第一句“桥曰‘万隆’,万世隆盛之业也”就把我唬住了。作者用半文不白的简练文字描绘了这座“九涧通衢、如楼似塔、雕梁画栋、飞檐翘角”的古建筑,序言最后高屋建瓴地概括说,“文物之为文,古迹之为古迹,承平盛世永葆青春”。白达摇头晃脑地高声朗诵了一遍,我跟花季都大声叫好。给我们做向导的民警说,作者是个老秀才,就住在山坡上。这时下起雨来,我探头张望,桥外的山峦已是一片洇墨般的朦胧。看来爬溶洞的愿望难以实现了,大家正发愁之际,花季建议说,何不去拜访老秀才?

老秀才并不高谈阔论,不管我们说什么奉承话他都含笑着点头,谦卑的态度让我们索然寡味。在回乡政府的路上,花季说,“老秀才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白达说,“哪像你们,半桶水哗哗响、老秀才是整桶水不响。”

我却想起钱钟书的一句话,“吃到一枚好鸡蛋,又何必去拜访那只母鸡呢?”

栗坡这样的小地方居然有两家歌舞厅,这是我们始料不及的。舞厅虽然简朴,音响设备却相当不错,小姐的舞姿也毫不逊色。栗坡的夜晚凉风习习,舞厅里聚集着前来游览溶洞的客人,那种融洽的气氛是城市里所没有的。老板告诉我们说,只要双休日,歌舞厅的生意就不错,因为栗坡太远了,游客当天回不了家。花季炫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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