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里地去。天色逐渐亮起来,可以瞧见关里的铁路直直长长,却再也不容易看到贪吃蛇那种、车头马上要够到车尾的模样了。
“平原到底是不一样,这大片大片的农田,啧啧。”孙翠莲见金熙一直不说话,迅速找了新话茬儿跟孙翠娇唠起嗑儿来。
金熙笑mimi的嘱咐才睡醒的柠檬,先拧些湿毛巾来给大伙儿擦擦脸,再去打些热水来给姑姥姥们泡点儿茶,扭头打玻璃窗里看见自己的笑脸,心底立刻迷惑了。原来她竟然这么想念京城?眼瞅着快到家了,人也跟着乐呵起来。
可她想念的到底是京城里的繁华,还是名义上的家人,或是那些能给她赚来银钱的生意?她不知道。不知不觉中,一夜都不曾入眠的她,已经随着火车有节奏的哐啷声与晃晃荡荡,靠在窗边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眼睛上方是上铺的床板。金熙叽里轱辘爬起来,难免一阵惶恐——这是睡了多久啊,看看窗外的风景,恐怕火车再开不了十几分钟,就该驶进京城站了啊。
她可倒好,虽说头出发那晚被舅舅舅妈拉住做了个彻夜长谈,之后又舟车劳顿了几十个小时,也不能困意上来了,就自顾自的闷头睡了五六个钟头,倒将两位姑姥姥撇在一边,也太没礼貌了些。
不想她这副神情又换来了孙翠莲和孙翠娇姐妹俩一阵唏嘘,心中皆道,看样子,这孩子不单单是头几天累得不善啊。瞧这可怜的小脸儿,方才不过是稍微多歇了会儿,一睁眼就惶恐成这样子,难道在金家时,她一直被当成小丫头使唤呢?
等柠檬服侍着金熙洗了脸,孙翠莲姐妹俩立刻一左一右坐在了金熙身边形成夹攻之势。孙翠莲是姐姐,只对妹妹一点头,孙翠娇便板着脸问道:“小熙,眼下也马上就到京城了,你跟我们说实话。”
“你在金家这些年,到底过得咋样?我怎么瞧着你的神情不大对头,是不是在金家稍微起晚了都会挨骂啊?”
金熙立刻失笑。两人围着她坐下时,她还纳闷呢,这是怎么了?听了孙翠娇的话这才纳过闷来,敢情这两人是要“逼供”啊。
“在射马岭那些年,姑姥姥们还不知道我么,我是闻鸡起舞的勤快人儿,”金熙笑嘻嘻给二人解着心宽,“我刚才不过是睡癔症了,以为是睡过了头儿耽误了事儿。我最近这两年,每天都早早起来去打理生意的。”
“再说了,我方才自顾自的睡了好几个钟头,就把您二位扔在一边不管不顾……”
“姑姥姥们若是不信我,就把柠檬拉过来问问,我不插话,您二位只管问。就我娘那个脾气,若金家有人敢给我气受,我娘不得把金家砸个片瓦不留啊?”
孙翠莲姐儿俩亦失笑。这孩子,原来却是顾及这个孙翠莲笑过之后不禁嗔道:“你这孩子,还跟你说过莫拿姑姥姥当外人儿,你怎么就是不听?往后只要有我们在,你只管睡你的,天塌了都不要怕”
前世的金熙是个很不愿正视幸福感和安全感的人。长大之后的她,每每在自己很放松或者很快乐的时候,尤其是穆昊禹凭空消失后,她都会警告自己——从来不曾有人爱过你,你不要自作多情;你的职业又很特殊,安全对于你来说,根本就是求而难得之。
更不要提这一世的她,本来就是横死之后重新寄生的一个灵魂。这样的灵魂,若能找到安全感,那不是见鬼了?
可是今天,她难得的放松了精神,在这摇摇摆摆的火车上,在这陌生的环境里,一睡就是一大觉。难道真像孙翠莲说的那样,身边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天塌了都能不害怕?这种感觉真奇妙……
之后因为忙着打点行李准备下车,金熙转瞬就将那种令她又爱又怕又陌生的、有了依靠的感觉抛在了脑后。
可转眼瞧见来站台上,前来接站的二哥和廷栋表哥身边还站着覃慕枫,她立刻又觉得真是安心——他来了,行李再也不怕没处放……
等覃慕枫指挥着几个扛大包的汉子将众多行李码上卡车车厢里,又笑着跳上卡车踏板拉开驾驶室的车门,高喊予辰廷栋咱们可以出发了,金熙险些将头摇碎晃掉,咝……那种感觉怎么又回来了?
我可以不那么刚强,可叫我依靠一个没准主意的男人,这可要不得
第二百二十四章 瞎操心
两辆轿车和一辆卡车浩浩荡荡的离开火车站,一路朝金熙的花圃驶去。天色已经不早,安置两位姑姥姥要紧,安置众多的草药苗儿也要紧,花圃当然是最理想的去处。
“你那草药种植园不是打理得差不多了么,为何不先去那边把苗子种上再说?”金予辰一边开着车一边质疑的问金熙道。
金熙摇头:“草药种植园实在太远了,等咱们到了西山,都得一个钟头后了,先卸车再栽苗子,外加人吃马喂的,不忙活到后半夜去不算完。”
“苗子都是深山老林里野生野长的玩意儿,也没那么娇气,还不如拉到花圃先培些土浇点儿水,叫众人该休息就休息。”
“等明天我再过去花圃,雇些短工一起去西山,有个一白天就全都把活儿踏踏实实干完了。”
倒是这个道理,金予辰赞许的点头。
待又听得金熙晦涩的问起来、怎么覃慕枫也跟着来了,金予辰笑道:“廷栋接了你的电话就去找我,我俩今儿一早就打发了人去找卡车。可最近几天不知是怎么了,那些拉脚挣钱的卡车全都不见踪影,有明白人说是全叫一个外地客商雇走跑长途去了。”
能有钱买得起卡车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又多半是大商家,都留着自家用了,放眼满京城,能有个几辆十几辆卡车出来赚赚零碎的脚钱已经不错了。
“我和廷栋急得不成,还说不行就拉上爹和大哥一起开着轿车去给你拉货。后来我想起覃家在火车站跟前儿赁下的那个大仓库,可不是有辆卡车来来回回给他们自家运货,就给覃老四打了个电话。”
说罢这话,见金熙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金予辰摇头苦笑。这么些年了,他还看不清楚么,覃老四对自家这个六妹妹,一定是有情意的,而六妹妹虽是总在闪躲,内心深处也一定是并不讨厌覃老四。
可这两个人,一个是带着一身的烂帐还没理清楚,也不着急理清楚,就那么任由万美琪跟屁虫一般,每天他走到哪里都要追到哪里;另一个是一副打死都不愿谈亲事的怪性子,若真是这样下去,两人一辈子也不要想再进一步的事儿。
下午时找到覃慕枫借卡车,金予辰倒是毫不留情面的数叨了他几句——虽说从妻子韩素芬那头论,金予辰还得唤覃慕枫一声表哥,可他们俩本就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该说的话就不能留在肚子里。都学覃慕枫闷不吭声还了得?
覃慕枫当时听了他的话,沉默了半晌,方才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娘这些日子也没少唠叨我,简直称得上软硬兼施了……就算不为别人,我自己的事儿也得赶紧打理清楚了,你放心吧。”
话是这么说,金予辰哪里真能放心?小熙那么要强的一副性子,只要覃老四的烂帐没理清,先不论她对覃老四有没有特殊的情感,就算只作为寻常朋友,都是不屑的吧转眼间就到了花圃,金予辰停好车,便下车跟孙廷栋一起招呼人去了。麻老黑听说金熙从东北回来了,也急匆匆带着养殖场的小工们过来帮着卸车。
嘱咐完小工们轻拿轻放,麻老黑又转头跑进了村子里,招呼还没歇下的农人过来帮着培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