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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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久久不回答,徐楷之苦笑了一下道:“他当然对你好……”他说不下去,突然踩下油门,出了收费站。车子一直沿着外环开,不曾进入市区。她不知他要去哪,她不想问,她只想这么守着他,永远永远不要停下。

车子驶入梅江的一处别墅,路灯照出附近的一片湖。湖水结了冰,在路灯的照射下现出柔和的橘色。他拉着她的手开了门,房间里的家具犹如他本人的穿着一般,皆是灰黑的色调,整齐干净而清冷。

她想要的【5】

她第一次去他的房间,也是这种感觉。

那时他总给她买零食,她在他的房间制造了一堆垃圾。他特地买了一个纸篓放她扔的果皮纸屑。那个纸篓,是他房间里唯一颜色鲜艳的东西,非常娇嫩的粉色。这样的颜色在镇上的人看来太容易脏,根本不适合做垃圾桶。徐楷之说,粉色是属于女人的颜色。他说,有了女人,才有家的感觉。他这两句话不是连着说的,也不是在同一天。她几乎想不起他说过的这两句话,而今天,她穿着徐楷之给她买的粉色羽绒服站在一片灰黑中,突然记起来了。

原来,她就是那个女人,那个让他有家的女人。她那时好傻,她早该知道的……

眼泪不听使唤地汹涌而出,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居然有这么多眼泪,六年来积攒的泪水,在短短的两天的时间里,毫无预兆地随时落下。他用手指擦着她的泪水,她抓住他的手,将整个脸埋进去。他一言不发,静静地望着她,等着她。

她终于停止了哭泣,泪眼朦胧中,看见他右手有一道触目惊心的陈年老疤,几乎贯穿整个掌心。六年前,她不曾见过。

她吃惊地捧着他的手,他将手掌收回来,笑道:“没事,早就好了。”

她认识的徐楷之,温文尔雅,他的手原本是用来绘画的,她还知道他钢琴十级。他的手,不应该受到任何伤害。她追问,徐楷之盯着她的眼珠,缓缓道:“在牢里跟人打架弄的。”

她大吃一惊,说话都有些结巴:“你…怎么…怎么会进监狱?”

徐楷之盯着她,表情显出讶异和疑惑,然一言不发。许久,他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却仿佛哭泣一般。她莫名其妙又惊慌不安,不知道徐楷之到底怎么了。她越发焦急,抓着他的手臂不停地询问。他的笑停不下来,眼睛里却有了闪亮晶莹的露珠,他说:“我早该知道不是你。”

她想要的【6】

六年前,她不懂他的许多话,六年后她依然不懂。她问,他却不答。欲言又止,只是怜爱地看着她,贪婪地看着她。他叫她:“小家伙。”她有多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上一次他们见面,剑拔弩张,“小家伙”三个字在她耳中无疑是嘲讽。而今,熟悉的专属昵称再一次回来。

她望着他手掌上的疤,泪水涟涟,弄湿了他的袖子。她一边哭一边卷起他的袖口,赫然又看见几道伤痕。她倒吸一口冷气,手上不停,徐楷之半条手臂露出来,十几道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疤痕触目惊心

她急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他连忙把袖子往下掳,赶紧哄她:“都是些小伤,不疼了…真的…真的不疼。”那么多道疤痕,深深浅浅蜈蚣般爬在肌肤上,她看着都哆嗦,他怎么可能不疼?曾经,她以为他离开他,是过着惬意快乐的日子,却没想到,竟然经受了这样的痛苦。她捧着他的手臂,无可抑制地大哭起来。

徐楷之小心翼翼捧着她的脸道:“真的不疼了,要不,你吹吹?”她鼓起腮帮子吹着早就结疤的伤口,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六年前,徐楷之的手指被画板砸伤,她就是这样捧着他的手吹气。那时的他,手指红肿,歪着头看她,道:“一吹就不疼了。”她十六岁了,不是蒙昧的幼稚小儿,可是看他眼里盛满了笑,不禁有点怀疑,自己那一吹真的具备神奇的效果。其实徐楷之从来没叫过疼,他大多时候都沉默寡言,也只是在自己面前,话相对多一些。她看着他满臂的伤,心疼地恨不能替他承受。

她满面泪水,只知道抱着他的手臂哭泣。哭他经受的疼痛,更多的是懊悔。懊悔这六年来,她用仇恨代替了美好的回忆,懊悔自己竟然怀疑徐楷之。即使是现在,他依然不曾说出当年为何没有出现在火车站。可是她却已经相信,这不是他的本意,只是老天在他们之间设置了一道坎,而她,在月台等得不够久。

她想要的【7】

就在不久前,她还一遍一遍告诫自己不要相信徐楷之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而今,他一句解释也不曾,她却已经将整颗心又投到了他这一边。所有的防备,在看见他满臂的伤后,分崩离析不复存在。她知道自己又陷入了关于徐楷之的漩涡,她变成了张爱玲,在爱着的男人面前,卑微地低到尘埃里去。

她其实从来都不缺乏冷静的思考能力,她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走上了一条满是荆棘的不归路。她与徐楷之分开得太久,她从前不曾真正了解他,现在更加不可能。或许,她又将再一次经受被抛弃在原地的痛苦。她早已想到这一可能,却飞蛾扑火。当再一次变成爱情的可怜虫时,也只能怪自己。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或许就在未来的路上,等着贴成她的标签。

她已如此清明,却无法抑制重逢的狂热,她甚至不曾挣扎,情感已经战胜了理智。

只是因为一句话。

她要的,这般少。

六年来痛苦的症结,原来在此。

她在徐楷之的房子里洗了澡,换上了他的大睡衣,下摆一直拖到地毯上,她的脚陷入深灰色的波斯长绒。他在客厅里一直等着她,他也洗过了澡,头发湿露露的,身上却穿得整整齐齐。

他远远地望着她,她看见他的眼睛里,盛满暖暖的笑意,再不是报纸上的吸血鬼伯爵了。

房间内中央空调吹着和煦的暖风,她窝在他的怀中,谁也不说话,但内心却充实地似有什么东西快要从胸口漾出来。

他双手抱着她,她抓着他的手,他的身体并不温暖,即使在房间里依然有丝丝凉意。她担忧地询问他的身体状况,他只是笑,说在牢里见的太阳少。她始终无法想象,徐楷之这样一个学艺术的男人,如何在恶贯满盈的监狱里生存。

……………

她想要的【8】

他仍旧微笑,说只是刚开始被欺负过几次,后来被调到监狱图书馆,劳动轻松,还有书可以看。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去某处旅游。即使她不曾经历,也知道断然不是他讲得那般轻松。

她心口疼得厉害,紧紧抓着他的手掌。她有满腔的疑问,然诚惶诚恐,害怕不知哪个尖锐的问题就会像一只小箭,将梦幻的泡沫戳破。她心中百转纠结,他一动不动,沉默如钟。她到底没能忍住,挑了一个萦绕心头许久的问题,希望能听到他的回应。

她问:“徐楷之,你爱过我吗?”

她一直这样就叫他,不曾有任何昵称。六年前的她,心中有着刻意的避嫌,从来不肯唤他“楷之”,非要加个姓,硬生生喊他。有许多次,她曾想问徐楷之是否爱过她,那时的她,这个念头只敢冒那么一小下,然后如同犯了天大的罪一般,使劲压回心底深处。直至后来,徐楷之离开,她再没有机会问出答案。即使此刻被徐楷之拥在怀中,她依然不能确定徐楷之当年对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她仰着头看他,他的眼中再一次泛出讶异,他吃惊地问:“我第一次见你就爱上了你,难道…你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如何会知道,她对于感情,向来没有安全感。如母亲那般亲近的人,都能在一夜之间突然离去。何况,徐楷之以过客的身份闯入她的生活,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爱她,她如何敢做这样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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