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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流觞。”林雅希冷哼一声,不怒反笑,笑容复杂而讽刺,充满着浓郁的威胁意味。
“你以为,幸福是魔鬼能够拥有的东西吗?”
说着,低头看看表,调侃道。
“时间,刚刚好……”
她翩然一笑,就像漫天沉霭的乌云吞噬了灿烂的阳光,将他们绚烂的幸福,粉碎殆尽。
数十个身穿警服,带双杠的警察气势汹汹的冲进礼堂,二话不说,抓住夏流觞的手,只听得手铐相击,发出冰凉的咔嚓声。
珍惜的心,顿时沉到了海底十万里,庞大的水压压得她瞬间喘不过气来。
为首的警员亮出一纸逮捕令,冷冷道。
“夏先生,经过多番调查及民众举报,我们警方怀疑夏氏集团严重逃税漏税,希望你立刻跟警方回去调查。”
冰寒,冷硬,无情的字眼一个个吐出,珍惜的瞳孔一寸寸的缩小,直至蜕成针芒状。
一般来说,大企业的话,上下关系都疏通好了,税务上基本不成问题,而今,夏流觞竟遭到了警方的当众逮捕?
是谁,是谁在背后故意设局害他?
林雅希,是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所以刻意来看好戏的吗?
更何况,夏流觞的行事作风商场上凡是与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说一不二,干净利落,诚信为本,根本犯不着因小失大,给自己脖子上悬把刀。
“请等一下,被逮捕者还未在逮捕证上签名,你们便直接用手铐,难道执法机关的擅长是知法犯法吗?!”
珍惜毫不客气的扯过逮捕令,义正言辞的冷喝道,精致的小脸满是肃然之气。
三年牢狱生涯可不是白过的,对于司法流程与逮捕程序,她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种行为,当属过量逮捕,侵犯身为公民的民主权利和人身权利,而且《刑事诉讼法》第六十条规定,对有明确证据证明存在犯罪事实的被告人,才能进行逮捕,对证据不足、可能存在犯罪事实的被告人,只需交纳一定的保证金取保候审。”
珍惜连珠似炮的回答令众警员登时一愣,那两个反扣住夏流觞的警员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哪一次逮捕嫌犯,其不是乖乖从命,哪有遇到过这样据理力争,刁蛮难缠的女人,更不可思议的是,她说的每一句,都恰恰踩到了要害处。
“所以现在,我要求你们释放我丈夫,保证金稍后便会派人送到警局,如果诸位有空的话,大可以留下来喝杯喜酒。”
说到后面,珍惜唇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抓捕活动,没有对她造成丝毫困扰。
“释放?哼,童珍惜,你少天真了,你现在的行为一样可以以妨碍公务罪处理!”
林雅希厉然的打断道,令好不容易出现偏转的局面再一次扭了回去,珍惜气急,小脸唰然惨白的厉害。
一旁沉默的夏流觞深深的看着她,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局促与不安,他就那么深深的凝望着她,仿佛周边的一切都不存在般。
“小惜,记得回家……”
叮嘱完毕,夏流觞平静的跟在着警员上了车,随着引擎的发动声传来,悠扬的婚礼进行曲再一次,戛然而止。
偌大的教堂内,穿着雪白婚纱的新娘怔怔的望着门外,气氛沉默而静谧,像是所有的氧气都被抽空了般,完全无法呼吸。
珍惜久久才收回视线,转过身,走到神父面前,鞠了一躬,郑重的补上那一句。
“我愿意……”
是的,我愿意,我愿意成为你的妻,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洗衣做饭,为你……把房子,变成家……
可是,珍惜没想到的是,事态发展远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夏氏集团被封,连带着夏家的房子,车子,银行账户等所有的资产一起遭到冻结,夏父本就因他们结婚一事而气的不轻,听闻夏流觞入狱的消息更是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后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夏家二小姐夏洛洛离则奇失踪,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因为她并不参与家族企业,所以警方判定她与偷税案无关,并没派人前去抓捕。
殊不知,这场庞大的偷税漏税案,背后的黑手,正是夏洛洛!
十亿!偷税的税款额度居然高达十亿?!
夏洛洛这招釜底抽薪真狠,真绝,这完全把夏流觞往绝路上逼,想生生毁了他一辈子。
这便是你的报复吗?送我进监狱还不够,还要送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进去,并且,有可能永远都出不来。
是否每一次站在幸福的彼岸飘摇,上帝会觉得不高兴,所以再次残忍的命灾难降临。
珍惜下意识的抬头,晦暗的天空中微漫着些许清冷,隐约有白色状的物体飘落,滑过脸颊,冰凉,冰凉。
安城的冬天,终于还是来了……
兴许是承受的苦难太多,这一次,珍惜反倒愈发冷静的面对。
处理寒风的后事,照顾中风的夏父,为夏流觞而积极奔走,定期检查身体,努力的吃饭,平稳心态,愣是一颗眼泪都不曾落下。呕吐的症状愈发厉害,脑袋时常晕晕沉沉,重的完全抬不起来。
午夜梦回,没有熟悉的拥抱与安抚,她第一次觉得胸口空空的,像是整颗心都被人活生生剜走了一样,黑洞洞一片。
躺在床上,小腹撕裂般的绞痛令她额上冷汗涔涔,整张脸惨白的厉害,憔悴的如同一张随时会被吹碎的雪片。
十指玉结,床单被她抓出了道道明显的褶皱。
“呜——”珍惜痛苦的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心脏仿佛被钝重的刀子狠狠磨过,疼的一阵比一阵剧烈。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上辈子,我造了什么孽,为什么不幸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谁能告诉我?谁来告诉我啊——
十指攥的更紧,小腹铺天盖地的痛楚就像谁蛮横的要将她下身撕裂般,苍白的唇顿时被咬出血来,涌进喉间,漫出腥甜的铁锈味。
从来没有一刻,她像现在这般疯狂的思念着他,想念着他的拥抱跟亲吻,
那个霸道强势的男人,那个将她的人生毁的一塌糊涂的男人,那个爱她爱进骨髓里的男人,那个……为她撑起一方天空的男人。
呵,呵呵,夏流觞,你赢了,你真的赢了,看,我现在想你想的快要发疯了,快要疯了!
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不是说要给我一个家吗?不是说好了吗?!
骗子,骗子,夏流觞,你这个大骗子,大骗子——
不要让我一个人,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你答应过的,不会再让我独自一个人,你答应过的,不是吗……
痛,痛,好痛,痛的快死掉了。
珍惜强按着肚子挣扎着去拿床头的药,不小心一碰,哗啦一声,药瓶摔在地上,白色的药丸狼狈的洒了一地。
她移到床边,颤抖的指尖欲要将其拾起,忽然,一只修长洁净的手已抢先一步代她捡起。
娇躯一怔,她诧异的抬起头,强忍住痛,勉强的扯出个微笑,问道。
“你怎么来了……?”
漂亮的蓝眸深深凝望着她,眸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伤痛,像是,森林中受伤的幼兽看着皎洁的月光,喉间发出一声难过的呜咽。
“顺道从这路过,来看看你。”他刻意隐去在她房外站了整整五个小时的疲惫,佯装轻松的说。
“是吗?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珍惜作势要从床上起身,唇瓣瞬时咬得更紧,嫣红的血涌落唇角,像一朵暗红色的玫瑰,倔强的盛放着。
“不用麻烦了,如果你介意,我现在就离开。”
她眼中的疏离与淡漠,岂是那一抹艰难的微笑能够隐藏得了的?呵,什么时候,他成了洪水猛兽了吗?
蓝初自嘲的苦笑,心底酸涩的彷如倾灌了一吨黄连汤,有股子说不出的难受与窒闷。
“没有,我只是……”只是没有脸,再见你,我,很抱歉,蓝初……
“你想道歉对不对?”蓝初浅浅勾唇,俊逸的眉角不自然的挑起,笑容微添了丝无奈的意味。
如果,一句道歉可以将心中那份撕裂般的感情抹去的话,那么,他很乐意接受她的道歉。
但是,可以吗?
爱不是枷锁,曾经他以为自己会是她的救赎,即使不是,也不会是她避之不及的梦魇,可是现在,他真的有一种哪怕成为她的梦魇,也想拼命缠住她的冲动。
珍惜错愕的看着他,雪眸半敛,微微点了点头,脊背莫名的发凉,像是一条毒蛇钻进骨头里面一样。
“亦或者,你想见他……?”语气之中,透着掩不住的失落。
她没来求他,他却自己送上门,这到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