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芸喜极,一转念间,将头伏在沛玉胸口,重重地咬了一口,沛玉本能地将他一把抱住,惊叫:“姑娘。”
叶芸心满意足地伏在他胸口,见牙痕中渐渐渗出血来,赶紧用绣帕掩住,喜道:“玉哥,你别怪我,这是我给你留下的印记,这样,等你醒来就不会以为这一切只是一场春梦了。”
叶芸欣欣然在轩中留了片刻,为他掖好被子,欢喜地说道:“玉哥,你总算没有辜负我一番心血。你且安心躺着,我这就去禀报老千岁,让大夫再开些好药。老千岁听到你能开口说话,不知要多高兴呢。你等着,我去去就来,一会儿,就那么一会儿。”
叶芸掐着小指比划了一会儿是多么短暂的一瞬间,随即奔出据梧轩,匆忙回樾阁换上原来的衣服,就向万寿楼去了。
叶芸兴冲冲地奔上楼去,才刚进门,就听见宜诗向老千岁说道:“那新阳县的范知县不知怎的摇身一变成了昆山知县,带着陆进财和好多衙役来,说是有人看到吴家的玉公子让人送回园里来,要抓了去问罪呢,还说玉公子是抗旨脱逃,罪不可赦。”
抗旨脱逃可是死罪,这分明是和叶家过不去嘛,老千岁当下恼道:“哦,这厮敢到我茧园抓人?”
宜诗急道:“老爷让我马上请老千岁过去大云堂,镇一镇那鸟知县。”
叶芸不由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几乎就要跌倒,但他关心沛玉的安危,情至深处,竟支撑着转身直往大云堂去。
叶芸到大云堂时,老爷和叶蔷、叶莲都在,随即老千岁也在宝囡和众丫环的搀扶下赶了过来,其他女眷不便见客,就守在堂后的跑马楼大院里听消息。
老千岁一见范守长,气得将龙头拐杖猛一顿,怒道:“放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领人闯到叶府里来。”
范守长新官上任三把火,与陆进财一对眼色,立刻把头一扬,嚣张地说道:“吴沛玉是抗旨脱逃的钦犯,下官虽官卑职微,却也知报效朝廷,纵然顶着天大的罪名,也要将人犯捉拿归案。况你这老太婆也只是假托朝廷的余荫,只怕抓了吴沛玉后我还要问你个假冒皇亲之罪,若敢阻我办案,现在就将你一并拿回去问罪,到时可休怪我不体恤你这把老骨头。”
老千岁何曾受过这般羞辱,气得眼一瞪,喝道:“请出先皇御旨来。”
老爷立刻招人搬来一架长梯,叶蔷亲自登梯攀至梁下,解下梁上悬着的红木方匣,毕恭毕敬地捧着退了下来,庄重地跪倒在老千岁面前。
老千岁颤颤巍巍地打开方匣,取出一卷黄绢,横着展开,只见绢上写着:敕封昆山茧园叶氏玉琼公主封号,叶氏子嗣世袭三品侍卫。左下角还赫然落着嘉庆玺印。
范守长不由得傻了眼,他虽听说老千岁来头显赫,却只以为那是邑人尊称,本想先在昆山立威,去她眼皮底下抓了号称昆山第一才子的吴沛玉,却不料老千岁竟抖出圣旨。但一转念间他却不甘轻易服输,仍振振有词地说道:“吴沛玉乃是钦犯,实是罪不容赦,理当就地正法,恕下官冒犯公主威仪。”
老千岁的拐杖重重一戳地,愠道:“怎么,你要拿我老太婆的曾孙女婿杀头?”
范守长一愣,吴沛玉怎又成了老千岁的曾孙女婿?
叶老爷知他怀疑,招手向宝囡道:“这是小女,圣上日前已恩准叶家所求,钦命与玉儿择日成婚。怎么,要不要请圣上亲临,好为他俩主婚?”
范守长瞪大了一双死鱼眼,脖子一颤,竟将乌纱帽震落于地,他绝没想到叶家如此显赫,连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女收入府中也能奏请皇上赐婚。
老爷唬下脸来:“你才只是个芝麻小吏,竟敢到叶家闹事,还不快滚?”
范守长却不肯就此灰溜溜地滚出叶家,壮着胆子强辩道:“你说吴沛玉的婚事是钦点的,可有凭据?”
老爷愣了愣,的确,招沛玉为婿只是老千岁一厢情愿,连沛玉也未曾应允,而所谓的钦命只是叶蔷见恭亲王时提的要求,又何来凭证?更何况当时连沛玉的名字都没敢提起过。
范守长见叶思京哑口无言,立刻趾高气扬起来,伸手要捡乌纱帽,却被叶莲眼快,起脚踢至一旁。范守长恼羞成怒,吼道:“来人啊,快给我把吴沛玉抓来。”
众衙役喏喏连声,却没人敢硬闯叶府捉人。
叶蔷喝道:“混帐,朝廷早有邸报,吴沛玉已经死于兵祸,再说圣上也已赦免吴家。难道你敢藐视朝廷?”
“无凭无据,你骗三岁小孩呀?”范守长嗤之以鼻。
叶蔷转向老爷,轻声嘀咕:“爹爹,我在玉弟手中确曾见过一方写了赦字的黄绢,还落了御印。只是玉弟昏迷不醒,一时间又往哪里寻?”
叶芸听说,不禁眼睛一亮,道:“我在玉哥床头倒见过一块黄绢,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那块。”
老爷眼一瞪:“还不快去取来?”
叶芸赶紧奔去据梧轩,取来沛玉的黄绢,交到老爷手中。
老爷打开黄绢,在范守长眼前一亮,怒喝道:“昏官!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可是当今圣上亲笔。”
范守长见到一个大大的赦字,腿立刻软了,赶紧说道:“下官给公主请罪,给侍卫大人和编修大人请罪,下官这就告辞。”
叶老爷却得理不饶人,喝道:“给你脸不要脸,而今这门好进却不是那么好出的。小的们,给我打。”
叶府家人闻声上前,就要动粗,范守长一见这阵势,吓得脸都白了,强作镇定地说道:“谁敢殴打朝廷命官?”
叶莲得意地用手指晃着那顶乌纱,冷笑道:“你连乌纱帽都丢了,还敢称朝廷命官?这是你以下犯上,活该倒霉。小的们,给我狠狠地打。”
叶府男仆一拥而上,将陆进财和丢了乌纱帽的范守长一顿猛打。他虽带了不少衙役来,看这仗势,又有谁敢上前?可怜那平日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父母官,只为了张家贿赂的几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