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了又忍,泪水还是不能自制地落下来,月落装着不知道我在哭,扭头望向窗外。也许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吧!
住的地方离外滩不远,我只呆半天,明天就回去了,对上海这种大都市也没什么向往,只想看一眼就可以了,而看了外滩也就算看过上海了。
坐观光列车过黄浦江去看东方明珠塔,售票处人山人海,人们举着钱拼命挤着,好像在抢购什么紧俏东西似的。这种场景让我有点心烦,就坐在塔下看对面的房子。上海的建筑的确漂亮大气,还有许多洋气的欧式建筑,错落有致互不遮挡,不影响人观赏,不像有的城市那么急功近利地见缝插针,房子修得密集又无序。
经过一幢古老而美丽的房子时,我拉月落进去吃寿司,他板着脸不高兴,说不爱吃这种东西。我说我喜欢,就当陪我吧,他还是叽叽歪歪的。上来两只贝类,不仅是生的而且上面浇的是蕃茄酱,下面衬着冰块和一些细细的萝卜丝。我点它是因为服务小姐大力推荐,说它当日打特价。我望而生畏,不敢下箸,看着月落。他若无其事地吞下去,我问怎么样,他答还好。于是我也犹犹豫豫地放进嘴里,腥得差点吐出来,他这才幸灾乐祸地说,努力忍着恶心就是为了引诱我吃下去。
这顿饭吃得别别扭扭,他怀着一肚子深仇大恨似的,对我怒目而视,害得我面对喜欢的生鱼片也食之无味。我望着窗外美丽的外滩景色想,这样的地方应该是滋生爱情的,可是我们却……
江南月落(4)
夜幕降临,灯火一点点亮起来,外滩变得流光溢彩,无比灿烂,连看惯山城璀璨夜色的我也不禁为之赞叹。它的美是人工的,但的确精致,对岸的建筑错落有致,高高矮矮,如同精心制作的模型。另一边气派的欧式建筑也全都打上灯光,屋顶有的像一朵莲花,有的像半匹叶子,造型别致。
坐在江边露天的茶馆喝茶,我和月落相对无语。前天是西湖秀美的景色,昨天是乌镇幽深寂寥的水乡,今天却是金碧辉煌的都市夜景,这种场景的急促转换让我感到奇异。这繁华现代的城市虽好,我却并不向往,毕竟一样是钢筋水泥的丛林,身在其中,强烈地感觉到它不属于我,我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最后一夜了,在这一个陌生的骄傲的城市,我非常没有归属感,无论是城市还是月落,都让我无所依托。
夜深了,我们慢慢往回走,灯火突然灭了,回头一看,刚才还闪耀如明珠的外滩一下子黑了下来,失去了光彩,仿佛一下子沉沦了。我看着如同售房模型的房子,几乎怀疑几分钟以前看到的景象只是一场幻觉。
中午的飞机,在等待出发的时光里,我和月落离得远远地坐着,有点不知怎么好,气氛很沉闷。良久他说:“你为什么不买上午的那个航班?”
我默默地笑了一下:“你想我早点走?”
“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那班时间也不错……”他牵强地解释。
他要留下办事,我一个人先走,我以为他不会送我了,但他还是执意跟我出了门。
左右无事,就没去坐机场大巴,慢慢地坐公交车转几次车去机场。在车里我们依然无语,我仍独自在旅途似的。
到机场时间还早,我先去查看电子屏找办理的柜台,这是我出门的习惯,先看好了心里有数。由于是在二楼,月落拖着行李跟着我跑来跑去很不耐烦,骂我说为什么非得这时候来看,办理时再来就可以了。我想说如果你这么厌烦,又何必非要来送我?但忍着没有说什么。
他已约好要办事的人,我知道他从机场一回去就会马上过去,根本没时间去吃饭,而且以他的性格也懒得吃,所以我想请他吃饭——我们最后的一顿饭。我清楚地意识到,我们不会再在一起了。
我拉他进了机场的西餐厅,他骂我说明知这种地方又贵又难吃还要来很白痴。一边吃他一边还在叨唠。食物在嘴里变得粗粝,沙子似的难以下咽,我忍不住说:“我在飞机上有午餐,但你来不及吃饭了,我只是……只是不愿你饿着肚子与我离别而已……”
他不语,我低着头,泪水盈盈欲滴。我轻轻说道:“我们好聚好散吧!”
这句话刚一说完,他就狂怒地把手中的餐具往桌上砸下,声音惊得周围所有的人都转头来看着我们。我感到十分难堪,这是公共场合,我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和他争吵,或者像电影里那样拿一杯水泼在他脸上,那太戏剧化了,我是凡人,我凡俗的生活承受不起这样戏剧化的情节。
我抓起行李包往候机大厅狂奔,泪水在脸上狂乱地奔流,我要离开这里,逃回我的小屋去……他追上来捉着我,把我的头按到怀里,我汹涌的眼泪瞬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他急促地说道:“夜儿你在欺负我知道吗?”
这一路上他都在给我脸色看,我不知我怎么欺负他了,我不想说话也无法说话,只是痛哭不已。他紧紧地抱着我,这个即将远离的怀抱再也不属于我……
候机大厅人头攒动,人们看看我们又漠然地走过,在他们眼里,我们一定是一对舍不得分离的情意绵绵的情侣,只有我们自己清楚,这就是永别。
开始过安检了,我随着队伍往前走,他抱着双臂站在线外,在我回头时向我举一举手。他穿着黑色的T恤,长长的凌乱的头发披散在额前,瘦削的脸上写满疲惫与沧桑……
一直到登机,到起飞,我都不停地哭着,在天空中哭着,止也止不住。没有人来过问我的悲伤,这样很好很好。我已为他流过太多的泪,是该结束的时候了,再次的相聚粉碎了我们复合的最后一点可能性,这是真正的、最后的离别。
他留在记忆中的最后形象,就是我回头时向我高举着的手……从此以后,告别的手将永远举在半空。
《见也难受不见也难受》PART2
缘尽天尽头(1)
为什么我所有可以说话的人都在远方,为什么他们都只匆匆地在我的生命中闪现,为什么我终将只能一个人走在路上……
去杂志社交稿,骆丹没在,小陈对我说,在西昌县城请的摄影记者后来和骆丹也不愉快,骆丹也不再搭理他了。
我听了一点都不意外,虽然我早就看出那人的为人了,可是欠缺处事能力,没能和骆丹好好沟通,反倒弄得很僵。若不是如此,我恐怕也不会去杭州,但去了又怎么样呢?和罗依又弄得这样……
我躲在我的格子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