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将千金难觅的食物浪费掉,张寒时想想都觉得罪过。年少轻狂时还不觉得,经过这些年磨砺与沉淀,吃过苦受过累,他绝做不出这样的举动。
“我能再吃两碗。”叶大少却变得很固执。
“……”一口气哽在喉咙,张寒时真是哭笑不得,快被他打败。
急性肠胃炎虽不是什么大病,也不能那样暴饮暴食。张寒时了解叶初静,知道他生病时格外执拗难缠,得顺毛摸,忤逆不得。他也真怕叶初静把自己吃撑,到时候小病变大病,只得耐着性子,劝说道:“你要吃,等明天我再煮新鲜的就是了。”
他并非矫情扭捏之人,照顾叶初静一顿或两顿饮食,在他看来,并无多大差别。
而这显然正中叶大少下怀,他眼睛发亮,脸上喜气洋洋,终于不再纠结吃一碗还是两碗的问题。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已到半夜,张寒时没有再回预定的酒店,而是在别墅住下了。
……
第二天一早,张寒时便准时起床,给叶大少准备早餐。而经过一夜,叶初静的状态明显好转,低烧退了下去,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此时,他正紧跟在张寒时身边,亦步亦趋,替他打下手,不时觑准时机亲亲他,黏人得很。
玻璃窗外,有阳光照射进来,张寒时半个身体沐浴在晨曦中,脸上细细的绒毛被镀上一层淡金色,眼睫轻轻扇动,就仿佛有阳光从他那对眼睛里透射出来,漂亮得令人怦然心动。
在叶初静一个又一个细碎的吻里,他眉心微蹙,被骚扰得有些心烦,却不至于到动怒的程度。叶大少很懂掌握分寸,把握得恰恰好,让人找不出拒绝他亲近的理由。
这幕堪称温馨的景象,仿佛时光倒流了一般,提醒着张寒时,过去的他们,也曾有过那样黏黏糊糊,卿卿我我的时候。
粥煮好了。
袅袅的水蒸气熏得张寒时眼睛有些发热,他扭过头,伸手要去拿碗,却被叶初静扣住了腰肢,比他还高的男人从背后抱住他,亲吻他的脸颊,低沉动听的嗓音轻声道:“时时,我爱你。”
张寒时手一抖,差点就将碗打了。叶初静太狡猾,他在这样的时机说出这样的话,乘他不备,真是要命。
见张寒时依然直直站着,倔强地闭紧嘴并不说话,叶初静不动声色的眼神里泄露出一丝落寞,心里暗叹了声,他举起张寒时紧抠住流理台边缘的手,动作温柔如羽毛般,亲了亲那细长漂亮的手指,问道:“粥好了吗?”
张寒时吸了口气,点点头。
等吃过早餐,叶初静看时间差不多,就对张寒时说明道:“时时,今天我要去参加一个商业谈判,不能陪你了,如果觉得闷,你可以让邢飞他们带你到城里各处转转,望海市还是有一些地方可玩的。”
张寒时听到他的话,忙点头道:“你去忙吧,不用顾虑我。今天我和程老师也约好要在中午一起庆祝一下,对了,你中午回来么?”
“不了。”叶初静听他这么说,那自然是摇头,“我可能要忙到很晚。”这次与美国六等星能源公司的谈判,没几天估计谈不下来,他也想尽快搞定,能多出点时间。
“嗯,”张寒时点点头,表示了解,想到叶大少那娇弱的肠胃,又忍不住唠叨了一句,“你的病刚好,吃的方面注意些,别太油腻了。”
叶初静眉目极俊,凤眸深邃,他露出笑意,答道:“好。”
……
等叶大少出门后,没过多久,张寒时的行李也被邢飞的人从酒店取了过来。
因为要在望海市耽搁几天,张寒时把带来的行李稍作整理,又给留在123言情市照顾张乐的邓女士去了个电话,得知小家伙一切安好,正在吃早饭,张寒时忙让邓女士把电话给小家伙,听到另一头的宝贝儿子奶声奶气,一口一个“爸爸”、“爸爸”,张寒时被叫的心都软了。
好不容易结束通话,看了看时间,张寒时估摸着这会儿程璧应该起了,正想着要不要联系,倒是程璧的电话先过来了。
两人约好时间碰头地点,张寒时才刚收起手机,就见大个子邢飞一脸凝重,匆匆向自己走来。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问。
邢飞并未立即回答他,而是问道:“张先生,您今天是不是与人约好了要出门?”
张寒时下意识点头。
邢飞微微沉吟,又道:“那么是否能让我和小王他们跟着您,请放心,我们不会对您和您的朋友造成干扰,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听到这,若还未意识到情况有异,那就太愚钝了,张寒时脸色整肃起来,他低声问:“邢飞,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邢飞黝黑的脸上闪过犹疑,考虑到事情瞒不了多久,他看向张寒时,缓慢而沉重地说道:“是那位吴铮亮吴医生,我们刚刚得到消息,他在临时羁押他的看守所内,被证实死亡。”
“什……”张寒时脑袋嗡的一下。
而邢飞的声音还在继续,“经初步调查,发现他是被谋杀的。”
☆、第61章
张寒时听得快懵了,那个吴铮亮死了?怎么会?又是谁想要他死?
虽然这种为了钱可以出卖灵魂,悖离良心操守的人死不足惜,但并不应该是现在。
“我们一直在追查当年收买吴铮亮的幕后主使者,离真相越来越近,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对方警觉起来,才想杀人灭口,干脆来个死无对证。”邢飞也一脸肃容,如此分析道。
听他这样说,张寒时从震惊里回神,失声追问:“当年的主使者是谁?”
摇摇头,邢飞缓声回道:“目前我们查出来的,只知那个设立于迪拜银行的离岸账户,开户人是一家贸易公司,再往下查,发现这家公司注册的地址电话都是虚假的,只是个空壳——也就是通常我们说的皮包公司。”
他的话令张寒时眼里不由露出失望神色,邢飞又马上补充说明:“张先生,请放心。线索看似断了,但已经查到那家公司的注册法人,大少爷吩咐我们加紧深挖,应该还会有新的线索出现。而且吴铮亮被灭口这事,证明对方已经乱了阵脚,被买通的凶手是一个犯事的帮派打手,那人收钱办事,我们已查到帮派头目是谁。这次情急下,对方做的不会再像四年前那样干净,这又是一条线索。”
听到这,张寒时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母亲张琴的死,他心里忧急如焚,但他更深知别人愿意出手相帮,那是情分而并非义务应当。他无权无势,只是一介平头百姓,他更不清楚自己的母亲究竟惹上了什么人,才在已经身患绝症之际还招来了杀身惨祸。
之前叶初静一直偷偷隐瞒他,于暗中进行着调查,渐渐有了眉目后,才向他挑明。如果不是叶初静愿意不计代价,差手下人去追查这么一件四年前的旧事,也许张寒时便永无机会得知真相。
过去,他背叛了他。现在,叶初静用这样一种叫张寒时无法拒绝的方式,试图进行补偿。张寒时深知这个男人是道无底深渊,再掉下去一次,必将万劫不复。他害怕极了。
可天性使然,此时此刻,张寒时却无法心安理得享受他人付出的一切,并认为是天经地义。
他向邢飞道了谢。
而见他情绪稳定下来,邢飞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