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一落,青红二茶上前来,原来这二人都有婚约在身,至于剩下的四茶,黄茶说家里会有安排,花茶的身份到底不能算是丫头,自不能只配个管事。于是只有绿白二茶能相看,白茶爽爽快快地答应下来,绿茶则一下儿就羞红了脸,捏着衣角的小模样端是可爱得很。
这边小丰庄进行着热热闹闹的相亲大业,城中顾府书房里,顾凛川在一室清清寂寂里坐着。府中总管事已是满头大汗,却不敢伸手去抹,他方才不过是把太太去雁鸣山小丰庄休养几日的消息禀告给爷,没料想爷沉着脸到现在都没句话。
“派些人手过去。”顾凛川短短六个字,把管事从严重脱水的危机中拯救出来。
不过管事又不由得颇费思量,派人过去是继续看管着太太,还是派过去让太太使,又或是派人手过去保护太太的安危?从来上意难猜,有这么个事事都需要人费尽心思琢磨的爷,管事表示日子真的相当艰辛,更何况还有个不让人省心的太太,和四个更不省心的姨娘,管事难为呀!
“是,爷,小的这就去办。”最终管事决定派几个会工夫的护院过去,既可以看管着太太,还可以任太太使,顺便还能保护太太。不管自家爷是什么意思,他都算照顾到了。
“上同安堂找个大夫过去。”顾凛川又发下话来。
管事又得琢磨这到底什么意思,绝对不可能是为了太太的健康担忧,自家爷和太太不睦已久。不过太太这番病了许久,也是到该派个大夫好好瞧瞧的时候,府里这个三脚猫大夫实在不顶事,再病下去让沈家老爷子知道了,只怕爷也要吃排头:“是。”
“岳丈寿辰将近,备厚礼。”
瞬间管事悟了,请大夫去小丰庄是为了治好太太的病,治好太太的病是为了下个月月中沈老爷子的寿辰。做为独女和独女的夫婿,自然不能缺席,爷也不能让太太带着病去给沈老爷子贺寿:“是,小的明白。”
“嗯。”听到这个“嗯”字,管事如蒙大赦,躬身一句“小的告退”,然后麻溜地开门关门把自己关到了外边儿,总算不用对着自家爷那张被冰冻过的脸。
管事一走,书房便静得可怕,顾凛川望着不住跳跃的烛火,想起刚成婚那一段时间来。他与沈端言也曾有过几日甜蜜时光,她娇嫩得像一枝带着露珠的野蔷薇,香气浓烈,颜色艳丽不可方物。只她性子烈如火,目下不容纤尘,更何况府中四个通房。她一听说他有四个通房,便是一肚子可以烧尽一切的怒火,立刻便要冲过去把那几个通房打杀了。
其实,对顾凛川来说,那四个通房无足轻重,沈端言的身份背景在那儿,能好言好语说说未尝不会如她所愿。但她张口便是“我沈家如何如何,你顾凛川如何如何,我父亲如何如何,你顾家如何如何”,这些话顾凛川像刀子扎在软处,顾凛川二话不说,春节一过就把那四个通房接回府,又半哄半胁迫地让沈端言升了那四个通房做妾。
自此府中再无宁日,却全是沈端言一个人挑起来的,隔三五日便是一通大闹,顾凛川从不是有耐性的人。起先沈端言把那四个妾收拾得不成人形,后来或许是明白过来,她越收拾他便越不待见她。她一转身竟开始跟他闹起来,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说厌恶?或许并不至于,只是如今沈端言于他而言不过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她病了,他送青蟹,也无非是指着她多病些时日,好让他有清清静静的日子可过。
最后一次吵闹,沈端言说“你顾凛川就是个负心薄幸小人,娶我时言道要待我一世好,如今娶过门得了我深家的势便过河拆桥。顾凛川,你且看着,如你这般反复小人,当横遭天理报应,死后也必将下十八层地狱业火焚身”。这不是沈端言最恶毒的诅咒,但说这句话时,她已近绝望,神情麻木,整个人仿如行尸走肉,竟无半点生机。
过后,她病了几日,待好起来到如今也没再吵闹过,那……就是绝望了吧。绝望吞噬了她,而他因为不肯死心,依旧被叫绝望的情绪一点点如虫蚁般啃噬着。沈端言,你到底只是个被宠爱着长大的娇小姐,这便能让你绝望,你还是趁早死了心罢。
“我死后甘受业火,我生时绝不认命。”男儿不可一日无权,被支配的滋味他已尝够。
他负心薄幸么,是的,他承认,他反复小人么,是的,他也承认,他会遭报应下地狱业火焚身么,不知道,他只管生时哪管死后。一个是火,一个是冰,要么一个烧干另一个,要么一个熄灭另一个,他们终了怕也不过两败俱伤的四个字。
若是个多情儿郎,或许有耐心陪着她,一点点温和圆融下来,但他顾凛川从来不是。如此,趁早各自为政,也是甚好。
为了权势找种种借口的毒草啊!如果沈端言知道顾凛川这时想的这些,只怕唯一的评价就是这句话。你为要死要活是你的事,把一个无辜的女子拖入沼泽,还看着她一点点被淹没,这算是什么事儿。再多的借口,也没能掩盖你顾凛川是株毒草的事实。
渣男如果是化学武器,毒草就是生物武器,都是被联合国明令禁止的存在。可能生物武器还更麻烦一些,化学武器不能自行繁衍传播,但生物武器可以,致命菌还能自我进化。
“正所谓渣男不可治也,毒草不可教也,睡觉!白茶,明日早些儿喊我起来打粟子。”人生就应当是吃喝玩乐,睡好觉养好身体,其他的一概不重要,沈端言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去改善她与顾凛川之间的关系。
第二天一早醒来,青茶说府里派了护院来,沈端言就恼火了,你丫自个儿玩你的权势爆你的菊花去,管我这么多做什么:“让他们回去……算了,留着还能当苦力使使。”
山上的果子要人摘,山里还有野味儿等着人去猎,这些个有功夫的护院正好出工出力,如此她也就不再嫌弃!
第六章 山楂惹祸,好比砒霜
更新时间2014…7…19 8:04:00 字数:3129
顾凛川是永嘉四十八年的榜眼,如今在翰林院任编修,是个清贵又清贫的地儿。胜在顾凛川家中虽是草根,钱财却不缺,因而倒不怕在翰林院熬资历。一甲三名状元榜眼探花,多都是经由翰林院出六部,再外放后归六部,能到哪个份上就得各凭本事。
如果顾凛川没能攀上沈家这棵通天大树,不知道得熬多少年才能出六部任职,因有沈家这大树在,熬个五年七年也就成了。金榜折桂时娶亲,如今在翰林院正是第三年,一应事物都已了然于胸。
沈端言掐指算了算,如果没沈家,顾凛川至少要在翰林院熬个十年八年,没门路的熬十年八年后自己放弃,也可得个外放,只是品阶比出六部再外放要低上许多。这是个绝对不能容许自己在翰林院熬那么长久的时光,还无法出头的人,所以他果断选了原本就恶名在外的沈家独女为妻。
为前程,对自己都那么毒的人,真正值得敬佩,当然,必需敬而远之。
早晨被几只山鸟叽叽喳喳吵醒后,沈端言就想了这么一茬子事儿,然后黄茶和白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