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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1 / 2)

>  再次醒然,柳断笛裹在被中,身上换了干净的里衣,只能瞧见宁楀背对着他,立在窗前,书案之上的血迹早已濯尽,仍是一片旧朽之色。

未及他开口,宁楀便觉察一般地回过身来,淡声说道:“醒了。”

并非问询,而是略带了些诘责之意。

柳断笛自是明白,复以微笑示意自己并无大概。

宁楀只觉胸口哽了一口气,但又无法同这人理论。好半晌,他才来至柳断笛榻前,哀叹一声:“你知不知道……你死了,有多少人替你难过,心生悲凄?”

柳断笛怔愣,抿唇微笑道:“……我知道。”

宁楀听着他沙哑的嗓音,竟觉心下痛苦难耐。

“你既然明白,为何不愿善待自己?”

柳断笛沉声不语,倒是十分乖顺地思索——自己酿就这般田地,究竟是为何。

他思虑半晌,心下几番迷茫。初心近乎消磨殆尽,如今竟连他自己也有些恍惚了。

明明是想要大苏久盛,明明是想要以此契机为苏偃求得霍氏一族里外帮衬,可是……自己这番激苦酸心又是为哪般?

他实在想不通透。

宁楀瞧他不言,话儿中音色稍重了些:“你昏了三日,青衣在外头守了你三日。褚桑兆文琦一回一回的探望,恨不得在这柳府扎根安身,就连星辰都徘徊在门口儿不愿离去,生怕离开了,就再也见不着你了……”

“柳断笛,你对自己狠,可是……你对他们,怎言公平?”

柳断笛听了,心中稍有些苦涩。

是他。是他愧对每一个人。

“太子殿下……”

柳断笛启声又止,终是将未出口的后半句话吞回肚里。随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这几日,劳诸位费心了。”

他知道……苏偃不曾来过,不然宁楀怎会不提?

他并不想令宁楀无法作答,只将话收了回来。抑或是……更怕自己亲耳听到宁楀向自己坦言。

罢了罢了。他心下苦笑,无论如何……苏偃他已经寒心了。

宁楀不答,兀自默声,全然不理会他的答谢之言。

倘若柳断笛执意要问,自己还真真无法同他明说。柳断笛此刻……倘若再受了刺激,引得情绪不稳,怕是自己也无法救他。

只有宁楀一人明白……三日前他私闯柳府,来至柳断笛房中,竟瞧见他伏在桌上失了气息时,自己何般慌乱。他甚至不敢告知任何人……就仿佛无人知晓,便能隐匿此事一般。

宁楀终是轻叹一声。

“你老实告诉我,你手臂上的伤口究竟是怎么来的?”

柳断笛面色一豫,显是未曾想到教他给发现了。

“宁大夫知道……苦山茶么?”

宁楀听后皱眉,微微颔首。

“太子殿下大婚……我不知道该以何物相赠……”

宁楀这才明白开来。怒色之下,却觉滑稽。

“是谁当日对我说‘明主忠臣,再无其他’?呵,忠君啊……怎会这般放纵臣子,以放血之行换取一次衷祝,更何况……”

他瞧了柳断笛的面色,生生止了话。

……更何况,那人丝毫不在意呢。

宁楀起身端了药来喂他,一边儿轻声道:“柳大人……长些心罢,不要再令你周身的人为你忧心伤神了。多留意留意自己,很难做到?”

柳断笛稍有些愧疚,闭口咽了药汁,忍下一股子反胃之意勉力回道:“是我疏忽了。”

宁楀喂了不到一半,见他面上难抑之态,不得不撂了碗。

“柳大人,我从来不将一句话重复两次。但今日,我只好再说一回。……奉劝你尽早歇了朝务卧床静养,如若不然,你教……亲近之人,何般懊悔?”

柳断笛轻应,宁楀便起身替他理好被角,又伸手探了他的额头,确保高热已退,这才道:“我回去取些药具来,你且安心躺着,我教青衣来看着你。”

说罢,似是嘲谑般地轻笑一声,又补道:“我真是给你吓疯魔了……。做甚么要嘱咐你,反正现下除却能够呆在府中,你怕是哪儿也去不了罢。”

柳断笛面色一红:“宁大夫说笑了……快些回去罢。莫忘代我道声谢,就说已经无碍了,劳他们忧心一场,真真惭愧。”

宁楀不言,只略一颔首,遂便径自出房去唤青衣。

青衣听闻柳断笛醒转,忙搁下手头事务奔来瞧他,哪想责慰的话尚未出口,柳断笛便已轻唤了他:“青衣。”

“主子我在……”青衣闻声匐在榻前,只觉柳断笛面上毫无颜色,心中揪痛不已。

“扶我起来。”

柳断笛轻笑着,不及青衣抬手相扶便要起身,惊的青衣赶忙伸手搀住他,音色中全然一副心疼之态:“主子您这是做甚么……病还没好利索呢……”

短短几日,柳断笛竟向他道了两次服软之言。

一次是柳府门口儿,唤青衣扶他回房。

一次是在病榻之上,唤青衣扶他起身。

柳断笛向来不会将脆弱暴露在外,任旁人一睹懦容。青衣着实不忍窥念,柳断笛此刻该是何等狼狈虚弱。

“公主……走了么?”

青衣不敢瞒他,只答:“公主殿下一行人定在申时出赴,现下未时近半,主子即便去了……怕也是赶不上了。”

柳断笛闻言,略怔片刻,随即便决绝道:“更衣。”

说罢,不再听进青衣的丝毫劝慰。青衣瞧是拦不住,这才替柳断笛着衣。

柳断笛起身时只觉浑身乏力,倘若没有青衣在旁相扶,定是要重新栽回榻上。他自嘲地笑叹一声,心道果如宁楀所言,自己这般情形,怕是当真连这府邸都出不去了。

青衣深感提心吊胆。手下搀稳了他,将他塞入马车中。

碍于柳断笛大病未愈,青衣起初并不敢提速快行。……直至瞧见他眼中仿若哀求一般的神色,青衣这才隐隐察觉,柳断笛若是不前此行,必将终生悔恨。

青衣挥鞭,清亮之音遂便划破天际。

彼刻,正值绯花洒下时。

霓裳舞霞,迎亲人替公主苏桥掩上盖头,苏桥打探着边阔原境迟迟不言,终是苦笑一声由着喜帕遮了眼,渐渐地,循着原野丛生远去了。

——柳断笛,我终是没能盼到你。但,我不怨。

只是……待我省亲归家那日,你可千万要来接我。

……

待柳断笛与青衣赶至城郊时,申时已过。

柳断笛并未见到公主苏桥,倒是瞧见御林军列位未归,亦有苏偃在首。

他下轿,不着迹地屏去青衣撑扶的双手,尔后独身来至苏偃身旁——他并不想令苏偃瞧出分毫。

“殿下,公主她……”

苏偃回身打量他,目色冷冽。

柳断笛前些日子告假,自己还颇为惦念他……如今看来,倒是一派安然。

呵,还真是多虑啊。

苏偃讥讽道:“柳大人不愿来便罢了,偏却做出这般模样来。怎么?柳大人是觉得自己位权高重,连公主都不配你放在眼中了?”

柳断笛闻言,心中先却安慰了些。

至少……苏偃还不知,自己这三日是何般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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