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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2 / 2)

“没有,同学老师都很喜欢我的。”小孩用自豪的语气告诉我。

我略微放心,小妹的声音带来宽慰:“小菲饿了吧,哥哥很快回来给小菲煮饭。”

“小菲不饿,哥哥的朋友带小菲吃了鸡腿饭——”

“我的朋友?”

我一震,吃惊的望着林广荫。

小妹在电话里叫唤,发出嗲嗲的声音讨好我:“哥哥是不是生气了?那小菲以后再也不吃炸鸡腿了……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闭上眼睛,放轻柔语气,“哥哥不生气,小菲要乖乖的,千万别惹叔叔生气……我会,哥哥会尽快赶回来。”

黄昏里,带来雷雨的乌云使得天地间如夜的黑。

房间灯被打开,我靠着墙把头埋进手臂里,然而还是有光线从手臂缝隙里透过。

“你拒绝,也是在怜悯子午吧。”

这论断太可笑,我躲在阴暗里不愿回应。

过了一会儿,林广荫说:“可以开始么?”

我点点头。

20

“第一次遇见林子午,是在九九年的夏天。我的父母因车祸辞世不久,我还有一个,”我望着镜头,艰难的继续,“……我的状况很窘迫,没有亲戚愿意出手援助,连父母的丧事也支付不起,是林先生帮助了我,我很感激他。那之后为了生活费,我按他的话去了别墅,在他的房间,他喝了很多酒……他当时喝了很多酒……”

记忆里的伤口散发出腐烂的腥臭味,呛得我作呕,我咬住牙齿,无法再说出任何字眼,低头呕吐。

摄影机被关闭。

“刚才你昏迷的时候,有他的未接电话……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林广荫在我面前蹲下身体,递来手帕,“骆飞,你可爱的妹妹在等你回去。”

离开变电站的时候,已经过了七点,林广荫开车载我回市里,没带其他人。

大雨仍瓢泼而下,打湿了挡风玻璃,随着雨刷的移动,流下眼泪。

我一直在反胃,直到再没东西能够吐出来,疲软的靠着椅背,不记得刚才有说过什么,思维是单调的苍白,或者镜头的黑色。

雨从无边际的黑暗里生出,经由开启的窗口飘入,大滴大滴的落在我脸上,凉凉的,让我稍觉好些。

“还难受吗?”林广荫从储物柜掏出矿泉水抛给我。

我没接,让它从我腿上自行滚落。

车子在泥泞的小道里颠簸,车灯是氙气大灯,非常亮,但对于郊区偌大的黑暗显得无助。车灯的些微光亮把挡风玻璃上雨滴的影子映到林广荫的脸上。

“不要觉得是受害者,那对生存本身毫无裨益,”他打开了音响,“不介意吧。”

歌舞剧‘雨中情’欢快的歌声温暖的洋溢着车厢。

林广荫轻轻随合了几句,似乎心情很好,“不错的电影,我母亲钟爱于它。”

他笑了笑,笑声在温情的歌声中也温柔了:“很小的时候,她常抱我进影院看美国老电影,母亲喜欢唱歌,尤其是这首,她的声音很甜美。有时,她让我坐在沙发上,然后把报纸卷起来当作话筒对我唱歌,她喜欢电影,喜欢唱歌,喜欢对我微笑……也许是除此以外,没有什么可以在漫长的等待中聊以慰藉。”

“这首曲子对我最初的意义,就是等待。”

“除了看电影,母亲偶尔也和邻居阿姨聊天,白天的时候,小区里有不少散步的阿姨,很多都是孕妇或者怀里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她们眼神空洞……这奇怪的地方被称为二奶小区,住了很多有钱人的玩物,而原本幽雅的名字只有小区里的女人还会记得。”

“每当到了晚上,我踩着板凳,贴在门上从猫眼里看外面漆黑的楼道,那是另一个世界。晚上的小区很热闹,感应灯时不时会因脚步声亮起,低着头用头发或帽檐掩住脸孔的陌生男人在楼梯上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他们来的时候楼底有汽车的马达,走了之后,马达声又会响起。”

林广荫的声音在糟糕的路况中维持平静,仿佛讲述的是另一个人的人生。

“运气好的话,行色匆匆的男人也会是我们等待的人,他会带生活费给母亲偶尔还给我一支宴会上收到的纪念笔。他很少过来,他有富有的妻子漂亮的儿子还有体面的生活,但我母亲看到他还是很高兴,她原本是无欲无求的……即便这样,男人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终于有一天,母亲担心的事发生了,男人腻味了和母亲的婚外情,他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

眼睛在长时间的黑暗里习惯了环境,即便声音的起伏能遮掩,握住方向盘的手泄露了他的情绪:“于是没有了等待,雨中情也因此多余……不,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多余起来,包括我在内。我对那段时间最深刻的记忆,就是母亲再也不唱歌了。”

“……那时,有和母亲境遇相同感情很好的阿姨住在我们楼下,很温柔,会做西式甜点,烹饪可比我母亲强得多。这样一个美丽的人,在一个雨夜里,就在我和母亲的脚下,吞了火柴头。那件事对母亲触动很大,其实世界未曾抛弃她,而是阿姨和她都失去了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

“母亲然后像换了个人,最懦弱怕事的女人主动跟男人联系。她要钱。她认为钱才能改变她的命运。她甚至抱着我去了男人家里闹。在那之前,母亲也曾想到死,她几乎用湿毛巾闷死年仅五岁的儿子,但她只是不想让我留下受罪……不过那天,到了那个男人家里,我在母亲怀里突然醒悟,那个对我唱雨中情的母亲已经不再爱我。”

“男人最终以让母亲满意的价格购买了我,或者说,我只是附带品,他要的是息事宁人。”

“后来,虽然一起生活,男人从没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比他的大儿子优秀多少倍都无所谓,人的出生,有时能决定一个人的未来,”路渐变的适于行驶,在不远处伫立着整齐的路灯,“或者是他早已察觉到内心深处他从不承认的小儿子对他怀有的仇恨。”

“和他犯了相同错误的大哥,也许算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大哥出事不久男人受了打击也将不久人世,不过他依然准备把财产留给仅仅十二岁的外孙,只留给我法律文书上规定的最小额度,但我不会放过他最钟爱的东西,他凭借那些随意玩弄着别人的人生。”

歌声已毕,他摁了倒带键,在车子行驶上公路,重又播放起熟悉的快乐旋律。

“你父亲已经死了,”我并没奢望制止什么,我面对的是确认犯,“你也是受害者,对无辜的人下手,你和你父亲又有什么差别?”

短暂的沉寂,一盏盏路灯在雨中为车子照亮前行的路。

但它又将行向何方?

哪里,都不是归途。

“……不,我是复仇者。”

他把声音旋大:“骆飞,真实是美德,但不适合生存。”

音乐占据了空间,由于歌曲年代久远,背景发出沙沙声,反而显得易于亲近。

林广荫慢慢符合着哼唱歌词,露出陶醉的微笑,和黄色灯光里蜿蜒而下的雨水一样柔和。

仿佛在追忆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I'm singing in the rain; just singing in the rain。

What a glorious feeling; I'm happy again…”

21

林子午的电话在进城之后又进来了。

“接电话,告诉他你会去,”林广荫说,“我需要时间和媒体接触。”

“不行!我不放心——”

“妹妹你不用担心,行李方面我也会帮你打点,不会遗漏任何重要物品,”他轻描淡写的打断我,“况且,你妹妹现在应该不在家里了。”

上腹部莫名的疼痛起来,反胃的感觉又来了。

“你稳住他,明天五点到火车站候车厅来找我,我会带着你妹妹,你的所有行李还有钱去。”

“只有到你乘上火车,照片和文章登入早报,我们才算是共谋犯。”

他把车子停在林子午别墅不远。

我拽着林广荫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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