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几乎是濒于崩溃地坐起了身子,经历了一阵从头到腰间的疼痛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呼吸停滞。
仅仅一秒之后,我终于重获新生一样闭上眼睛,随着一口气的呼出,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慢慢落回了原位。
昨夜的那身鹅黄的晚礼服还穿在身上。
那么,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就在我以为这个房间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就在我觉得一切都安然如故的时候,一个突兀的男声在我前方响起,激起我冷颤地抓紧了被子,抬起头就看见背对着我的沙发后站起一个男人。
“哼,酒醒了?”
“……!斯夸罗?!”
白色的衬衣领口半敞,手指粗鲁地扯着颈上本来就松垮垮的领带,一把拽下来后就甩到到地上。他脸上挂着的表情和动作一样,似乎隐藏着出离的愤怒。
“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在?” 他迈着步子向我走来,“这是我的房间,你说我怎么在这儿?!”
声音响亮而愠怒,让我不由地有点害怕。
“你……我怎么会……这到底是……?”
“别告诉我你什么都忘了。”他站在床边,身体挡住背后窗户投来的光,整个人蒙在一层黑影下。
“……”
我撑着身子向后缩着,想离他远点,脑子里努力想着昨天的事情,可全都是一片空白,最后只能生硬地动了动脖子,忍着后颈僵直的酸麻感,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
“不记得?”
他突然右手抵住我下颚与脖子连接的地方,把我身体托到他面前,迫使我的脸迎着他。
“你都跟男人上床了你说你不记得!!!”
对我来说这就是一种轰鸣,彻头彻尾的轰鸣。
那猛然开始扭曲的脸背光更为阴沉,高出平日好几分贝的嗓音像迎头棒喝一样砸得我呆在原位,我觉得我的眼睛都陡然发凉。
跟男人……上床……
“……”我的脑子像是被炸干净了一般荒芜,半张着嘴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就那么想要男人吗?!随便一个刚认识的男人你就能跟他上床!”
“……”那种压迫感让我全身都在颤抖,心慌不已。
“巴利安上下那么多男人随便你挑!随便哪一个都能搞死你!”
“……”他在说什么……他到底在说什么……
“你知道你昨天是个什么样吗?!!就像一个见着男人就往上扑的妓/女!!”
“……”我急促地呼吸,觉得快要哭出来了。
“说话啊!!”他捏着我的手泄愤一样地用着力,仿佛再深入那么一点点,我喉咙的血管都会被他掐破,“啊?!!”
“……不……”
一直到最后,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心里难过地最终对着濒于失控的他,茫然说了那么一个字。
我不是那样的女人,就算死也不会成为那样的女人。
所以,好难过。
“啧……”
他像刚刚甩领带一样把我甩了一下,本来就没有力气的身体立刻趴倒在床上,眼前立刻黑了好几秒,头晕得不行。
空腹、宿醉,我现在的情况糟糕透了。
而他则一两步跨到窗前,大幅度地动作打开窗户,气流倒逆间一股很清凉的风顿时吹进来,此刻我才感到这个屋里原本充斥着的都是很浓的酒味。
本来就眩晕的头被他骂得更加懵,心里还掺杂着一股阴郁的憋屈感,一时间趴在床上静默了好久才掀开被子要坐直身子,双腿要落地的时候才发现礼服的裙子被撕开一道一直到腹间的口子,稍微动一动腿就完全暴露出来。
不光如此,当我看到裙子被撕开后,立刻慌乱地检查衣服的其他地方时,发现右侧的拉链被拉开了一大半,礼服右肩带被扯断,连内衣的右肩带都被退到手臂。因为刚刚被斯夸罗狠狠甩了一下,衣服在我身上变得更加松垮起来,我只能左手按住礼服,右手拉着被子盖住腿,之后抓起旁边椅子上搭着的斯夸罗的外套就裹在身上,低着头,咬着嘴唇,缩在床边一角。
我知道现在浑身上下这样的状态代表什么,再加上我脑子里仅存的醉酒后依稀被人拖着、摸着的模糊记忆,让我连自欺欺人的理由都没有。
被人差点强/暴后……留下的吧……
“昨天……那个男人……他……”
我想不到别人,只能想到那个之前不停灌醉我的人。
“哼,你还记得。”他回头扫了我一眼,拖过一张椅子坐在窗边,声音总算是稍微冷静下来。
其实,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能将其归结为醉酒后的不清醒,并没有太多想。
“……你救的我?”
“救?你也知道是救?”他的话带着嘲讽的发问,“我以为你得多恨我破坏了你们的好事。”
“斯夸罗!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心里那股委屈被他几句话再次激了出来,“我知道我给你添麻烦,我知道你救了我、我要感激你,可你不能用那些恶心的词形容我!难道我想被灌醉、想被人那么欺负吗?什么□、什么我们的好事……我根本不是……”
“根本不是?!”
他直接打断我的话,拍着窗沿窜了起来,声音再次飙高,愤慨地朝我走来,伸出来想掐我脖子的手却又在半空死死地攥紧,恨恨地收了回去。
“你以为我是瞎子吗!你以为你是不是被迫的我看不出来吗!我亲眼看着你自愿地倒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我踹开那个男人的房门,看见的是你被他压在床上还搂着他主动给他脱衣服!是你自己贴上去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不可能……那不可能……”我不停地摇着头,完全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个字,“我不会那么做的……我真的醉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苍井流离,你要是当时真的完全醉了,当时就不会认出我还叫了我的名字。”
“我?!”
斯夸罗攥着的手终于在一阵胶着之后松开,骨节也顿时消褪下去。他踱步到窗边,靠着墙,目光打量在我身上,语气竟然出奇的平静。
“你当时是有意识的,从你的动作完全可以判断出那是出自于你自己本心的。”
听着他这么平静的叙述,我突然觉得那是比高喊还要可怕的判决,一个字一个字可以击破我全部的理性、尊严。
可我真的明白,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堕落自己,从来都没想过放任自己和随便一个男人过夜。
“把自己糟践成这样,你满意了?”
摇头,我只能摇头。
“哼,就为了云雀恭弥那个垃圾。”
我想我听到最荒唐的笑话了。
或许前面的话我自己可以用神志不清、酒精乱性,所以才自愿地被男人欺负解释过去,但是因为云雀恭弥我才自甘堕落的理由,杀了我也不会承认。
我对他早就没有了那种死都离不开的感情,这点我可以百分之百的保证。
“斯夸罗,我不可能因为云雀恭弥而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被我拉回来后,你自己亲口喊出他名字的,我听得清清楚楚。”
“不可能,我告诉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这次说得斩钉截铁,目光直视着他带着针刺一样的眼神,一点躲闪都没有。
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原本没有的感情我是不可能说得出口的,那和身体的反应不一样,绝对不是因为一点酒精浓度就可以催生出来的。
我从来没有这么理智而坚定地确认过自己的感情,所以我确信,那个理由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盯得难受,他竟然侧了头,瞥向窗外,眉心时皱时缓,轻微的纠结了好久,沉默半晌才最后只背着我说了一句“随便你。”
我不知道他那句“随便你”到底是妥协还是无奈、或者就是不屑与我争辩,但是这个混乱的早晨对话就已这样诡异的结尾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