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明辉继续笑嘻嘻地说道:“宋叔叔,明德明红他们两个过两天就要去四川了,这几天正忙着呢,不用耽误他们的时间。”
宋叔叔还是皱着眉头,不过没有继续这个问题,只是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明辉啊,你几岁去的云南啊,我看你年纪也不大阿,怎么就去了7年那么久了?”
史明辉笑着回答到:“我上学早,16岁就高中毕业了,毕业以后直接去了云南,到现在也23了,不小了。”
我们就这么一边说一边走向了火车站,史明辉自己背着一个包,然后帮我拎着一个大箱子,宋叔叔帮我拎着另一个小一点的箱子,我自己两手空空,只是背了很普通的斜挎式帆布包。不过里面只是装了水和吃的,没有装钱。
黄阿姨给我的那一百块钱被我小心地缝在身上穿的这件外衣的夹层里了,这件衣服比较旧,平时不怎么穿,等我去到云南以后也还准备把钱放在里面,别人不怎么容易找到,而且我的这件衣服比较旧,也不会有人来偷衣服。
到了火车站以后,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喊我:“林晓雯!!!”
我一抬头,发现前面有一群年轻人围成了一个圈,中间是一个中年男人。那个中年男人戴着厚厚的眼镜,胳膊下夹着一个包。
见到了他们之后,宋叔叔说道:“晓雯,别怕,他们都是你的同学,以前和你都认识的,你们在火车上好好聊聊,很快就会又熟悉起来的,走,我们一起过去吧。”
然后我们就到了那群人的外围,这个时候那个中年男人看到了宋叔叔,立马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手伸得老长,说道:“宋局长,您来啦!”
宋叔叔放下箱子笑呵呵地和他握了一下手,说道:“周校长你好啊,我来送送我侄女,怎么是你亲自来宋学生啊,负责送学生的张老师呢?”
那个周校长笑得像朵花似的,说道:“张老师送另外一张火车呢,我今天正好有空,就过来看看。张老师已经和我说过了,安排了一个作为在林晓雯旁边,就是给这位同志吧?”
宋叔叔说道:“是啊,他叫史明辉,是我一个同事的孩子,正好在云南那边插队呢,就让他照顾一下晓雯,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不麻烦、不麻烦!”周校长连忙说,然后宋叔叔说道:“时间不早了,先让学生们上车吧。”就结束了和这个周校长的谈话。
宋叔叔和史明辉帮我把行李一直送到了座位上面的行李架上,然后宋叔叔又嘱咐了我几句,才下车去了。
我望了望周围的同学,本来离了老远的时候还有人和我打招呼的,但是那个周校长刚刚干的事情把他们吓坏了,一个人都不敢上来跟我说话。而我又都不认识他们,所以也不好意思和他们开口。
史明辉看出了我的尴尬,笑着对着同学们说了一句:“各位同学,晓雯的身体不太好,所以以前的事情不记得了,请大家多包涵她一下啊!”
然后有几个活跃的人过来我们这里问我:“林晓雯,你还记得我吗?”“还有我!”“我以前和你是一个班的。”
我迷茫地看着他们,然后坚定地摇头,他们就惊叹了起来,叽叽喳喳地议论:“哇,原来真的失忆了啊……”然后和我说一些他们的事情,从新向我做自我介绍。这么闹哄哄的,我也没有记住几个人,但是好歹气氛没有以前那么尴尬了。
这个时候火车的汽笛响了,我立马停止了对话,把头转向窗口,对着宋叔叔不停地挥手,宋叔叔也在下面向我挥手。随着火车的开动,宋叔叔淹没在了送行的人海中,我的眼泪终于止不住掉了下来。
忽然间一种巨大的孤独向我袭来,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关心我的宋叔叔也不在我身边了!虽然我计划得很好,虽然我知道1977年有高考,但是即使算上我前世的年龄,我也只有20几岁,就这么离开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到一个陌生的农村去扎根了,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这个时候史明辉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对我说道:“晓雯,不要怕,有我呢?”
看着他明媚的笑容,我的心里却在暗暗怀疑——史明辉靠得住吗?他说会照顾我的,但是又能照顾多少呢?他过得也不容易吧。
奔赴云南
第八章 奔赴云南
火车驶出上海的时候人还是比较少的,只有我们这一群知青们,大家缓和了离乡的愁绪之后很快的又开始聊了起来,在史明辉的帮助下,我也不再显得和大家格格不入了,认识了几个我以前的同学。
但是让我不高兴的是有很多人向我打听宋叔叔的事情,让我烦不胜烦。
“林晓雯,送你上火车的那个是你叔叔吧?听周校长叫他‘局长’,他是什么局的局长啊?”
“……民政局。”这个说出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哇,林晓雯,你叔叔好厉害啊!”“切,厉害什么?厉害人能让她跑到云南那么远的地方去?”“是啊,你干嘛不留在上海呢?”“林晓雯,你爸爸姓林,你妈妈姓王,怎么冒出一个姓宋的叔叔来?”
“……他不是我亲叔叔,是我爸爸以前的战友,我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所以他才好心地收留我几天,也不是特别亲,所以哪能帮我留上海啊,他能到火车站送我就不错了。”我尽量把我和宋叔叔的关系撇清,免得有人认为我是什么“高干子弟”,有什么关系,天天缠着我,这样就不好了。
果然,听到宋叔叔和我根本没有亲戚关系,只是好心收留我,然后来火车站送送我,根本不会在重大问题上帮我之后,围在我身边的人一瞬间就少了好多。我也不难过,那个年代里都有一些趋炎附势的人,挑朋友很难,简直就像沙里淘金一样,就是现在剩下的这些人里面,我也不能全信。
没想到刚开出去几公里就有人下车了,我惊讶地问史明辉到:“史大哥,他们怎么就下车了?离云南还得有好几天路程吧。”
史大哥想了会儿,说:“他们可能是到别的地方去插队,只是顺路和我们坐了一趟火车。”
这个时候我对面坐的两个女孩中的一个开口了,她叫沈卫红:“晓雯,他们这些人插队的地点在江苏的农村,哼,学校的那些领导嘴巴上说今年上海毕业生全都要分到云南去!可是实际上呢,那些有关系的人还不是分到江苏、安徽这些近的地方了,还有些人命更好,直接就分在上海郊外的崇民农场里的,以后他们回家可就方便了!哪像我们,分到云南去,还不知道几年才能回家一次呢!”
“对啊,林晓雯,你的运气太不好了!要不是你第一次上街游行的时候就受伤了,肯定也能分个好单位。你不知道啊,当初和你一起游行、反四人帮的人后来又游行了好几次,和上海的民兵斗争,还死了两个人呢!后来那些其他的人都被工厂招走啦,能留在上海,当一民光荣的工人啦!你真可惜了,受了伤,还什么也没得着。”说话的另外一个人,刘丽霞。
我沉默了,即便我知道游行能进工厂,我也不会再跟着他们去游行了,一是当时妈妈很担心我,我不可能做出让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