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查感觉到一阵魔压,然后自己面前就多了一片阴影,他发现一个有着严肃面孔和黑色卷发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把魔杖抵在庞弗雷脖子上:“注意你的言辞!”
这个人萨拉查从戈德里克的记忆中见到过,正是那个在圣马丁教堂外用“不欢迎别有用心者”打发走他的那一位。他看到非战斗型巫师庞弗雷因为这个动作僵硬在原地,复杂的情绪越发涌满了心胸:该死……计划里,明明就不包括感情这种多余的东西!
颤抖的手无力地搭上了那支魔杖,萨拉查看着严肃男人将目光调转到自己身上,他试图做一个摇头的动作,但重伤的左肩让他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也无法完成,只能用尽力气说了一句:“别……我,不……”
男人收回了魔杖,但神情并未有丝毫变化:“去我和托尼的房子!”笼着他的阴影便消失了。
庞弗雷精神猛一放松,手臂便再支持不住他的重量,萨拉查从他的手中摔了下去,额角撞在一块锐利的石头上,血流迅速糊住了眼睛。熟悉的眩晕感席卷而来,就在他坠入昏迷之前,一个似乎有些耳熟的声音模糊地说了句什么,而后,莫名舒适的温暖怀抱小心地包裹了他……
“黑魔法攻击?”戈德里克听到伍德的描述已经傻了,“黑魔法攻击?打伤了他?而且连庞弗雷先知都治不了?”
“是……”伍德叹息一声,“大家都很意外。那晚是王子殿下,现在又是他……大家推测攻击者把他误认成了王子殿下——你知道他们两个常在一起,原来就在坎特伯雷的人还分不太清楚。唉,庞弗雷先知最宝贝他这两个学生,已经快气疯了。”
戈德里克拼命地揉着额头,他死活也想不明白到底谁能用黑魔法打伤萨拉查。忽然,一个不妙的猜想浮出了他的脑海:这条小笨蛇,该不会,学会了自残吧?(也不想想是谁教的!)
“我找戈德里克·格莱芬多先生,请问您知道他住在哪里吗?”走廊里突然传来了对话声,戈德里克推门走了出去:“在这儿在这儿……咦?是你?”
艾维斯板着脸对他抬了抬下巴:“你出来一下。”
戈德里克提高了警惕,这个一贯微笑着的青年一旦突然变了表情,满身的气势凌厉得简直像换了一个人。而且……猛把自己往暗处带是什么意思?
在一个确定不会被人发现的角落,艾维斯停下脚步回过头,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微笑:“别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哦,那时……”
“你不必开口。”黄眼青年冷冷地说,然后突然抬起手,食指按上他的眉心,“摄神取念!”
戈德里克的眼睛瞪大了:巫……巫师!
他以为萨拉查的提醒只是因为对方的狡猾,没有想到里面还隐藏着这样的秘密。当然,他没有特别的抗拒,因为他对萨拉查的魔咒有着绝对的信心。但他并不知道对方能从他的头脑中看到什么,所以,当他看到艾维斯王子倒退两步露出难以致信的神情时,他也有点发毛了。
但艾维斯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回手抛下一记一忘皆空,转身飞跑而去,连戈德里克闪身躲开了这个魔咒都不知道。
傻傻地在原地站了很久,戈德里克直到艾维斯的身影消失才抓回一丝现实感。他抓抓头懊恼了:谁能告诉他,这小子到底从他脑中看到了什么啊?
轻微的扯拽感……什么东西正在从肩头的伤口向体外奔涌着……奇怪的感觉……一点凉,一点轻快,还有……惊悸……仿佛灵魂要随着那些一起流泻出身体……头微微地眩晕……身体如同在虚无中飘浮……
这是……怎么了?
意识渐渐与身体同步,失重的感觉逐渐消退了,萨拉查张了张眼睛,立刻,从正上方透下的红光直射进他的眼珠,他不得不再次合起眼,让眼睛缓慢地适应外界的光线。
肩头的疼痛比先前减轻了一些,眼珠微微向下斜了斜,肉眼可见的黑气正从肩上的伤口慢慢散出,带走疼痛,和温度。
闻所未闻的方式……这就是不懂得诅咒逆反的白巫师们的治疗方式吧?
如果治疗已经开始,那么传说中的大神官应该就在附近。不过……真奇怪,感觉不到任何气息,难道出去了么?
视觉终于完全恢复了正常,他睁眼观察起刚刚晃到他眼睛的光源。光线来自穹顶中心的圆形天窗,那里镶嵌着一块弧形的红色琉璃,阳光正从那里透射下来,荧红色的光柱刚好笼罩了他所在的位置。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圆台中央,虽然台上铺了足够柔软的鹅毛被,但曾经有过被缚祭坛经历的萨拉查还是颇为厌恶了一阵。而且,如果他的感觉无误……少年的眼神开始变冷:身下的圆台就是一个法阵,而他所处的位置,正是魔法阵的中心!
视域稍作调整,更多触目惊心的魔文与阵图映入眼中,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就是这里!自己找了那么久的诅咒法阵,就在他所处的这个巨大的圆形厅室。
天窗、天花板、墙壁、圆形石台、如果自己没猜错还有地面!整个屋子包含着三重法阵,叠合而成一个巨大的诅咒法阵组。怪不得这样直径几十米的空旷大厅,还会给人以如此大的压抑感!
极力忽视着伤口的怪异触感,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屋顶和墙壁的法阵上。难得一人独处,寂静中,仿佛连魔力流动的声音都听得到,封闭空间带来的压抑感让人有些轻微的窒息。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红色琉璃与穹顶共同组成的法阵所起的应该是放大和映射的功能,将真正的法阵投射到半空,直到能够干扰到魔都的高度……这个破坏起来应该比较容易,只要打碎那块具有特殊效应的琉璃……等等!那好像是……磨至透光的贤者之石?法阵……竟是融铸进去的!该死……免疫一切魔法进攻,所以只能物理性地破坏吗?
天花板……应该还好,由于与贤者之石法阵共成一体,所以只要石阵碎裂,它就会同时失效。
地上应该是诅咒主阵,也就是需要用骨毒处理的最麻烦法阵,行动之前一定要好好钻研下……
墙壁上的应该是保证法阵运行的能量收容阵,所以才会利用循环往复无始无终的圆形围墙。不错的想法,除了利用率高,还能吸收外界的能量作为诅咒法阵运行的动力……
等等,动力……能量……
诅咒需要的是黑暗属性的力量……
他的目光慢慢地偏移到了自己的肩头:那里,从他亲手制造的伤口,黑气正被缓慢拔离出支,然后消……不,不是消失,而是被循环法阵吸取,然后,变成诅咒法阵的动力!
不!这种事!这和自己亲手杀死罗伊纳有什么区别!绝对不可以!
猛地瞪大眼睛,萨拉查立刻就要起身——只要离开法阵正中,能量注入就会停止。但他试图用手臂撑起身体时,却发现四肢都被魔咒固定着。束缚咒力量并不强,看上去只是为了防止昏迷中的挣扎导致滚下圆台摔伤,所以刚才他的细微肢体动作并没有受到限制,但大的位移无法完成。挣动了几下未果,他开始考虑要不要用魔咒自救,忽然一只手无声无息地轻轻抚上他没受伤的肩膀。
仿佛从虚空中伸出的一只包裹在红色丝绒手套中的手,没有一点声音或波动,简直连空气的震动都被压制到最低。即使以萨拉查的敏感,在被触碰到之前,他都没有意识到周围还有其他生命体存在。
细腻的丝绒与□的肩头接触的瞬间,萨拉查僵硬了,冷汗渗出后背,全身的肌肉都紧张得几乎痉挛:薇薇安在上,如果此人刚才有心取自己的性命,他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感觉到他的紧张,搭在他肩头的手指带着安慰意味轻轻拍了拍:“别怕。放松,只是治疗。”
柔软的布料与皮肤接触的触感其实很舒服,但萨拉查的神经却绷得更紧:那只手的中指无意间划过了他的颈动脉,仿佛在提醒他眼前这种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的处境。
对他微微的颤抖似乎感到不解,那只手离开了他的肩膀,改为轻轻地顺着他的头发。脑后的声音有些困惑:“你在发抖。很疼吗?”
很柔和动听的声音,带一点成熟男性特有的磁性,萨拉查觉得仿佛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具体像谁,事实上他也没有费心去想,自己正在间接杀死罗伊纳的念头折磨着他,他只想离开那个圆台。
另一只手动作了,轻柔但是不容置疑地按住了他试图挣脱的手臂,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是极尽的温柔:“或许时间有些长,但不要担心,不会有事。”
“请放开我。”心知在这个人眼皮底下肯定搞不出小动作,萨拉查索性直说,庞弗雷说过,病患有提出要求的权利。
“嗯?”疑问的语气带着